冯金宝的侍卫冯朝已没了性命之危,冯金宝便执意要早点回家去。冯家只剩下他一个,报仇是必须的,但首要的是回家安葬亲人。悲伤如潮,若不是还有段云鹤这个朋友在身旁,冯金宝早就彻底崩溃了。
对此,苏默和元秋并没有意见,这是人之常情,他们可以理解。
而段云鹤坚持要陪冯金宝去西辽走一趟,段嵘心中并不乐意。因为段云鹤为了建造医院的事,已经在外奔波忙碌了半年,爷孙俩聚少离多,这才回家两三天,又要走,而且这一去,少说得俩月才能回来。
“爷爷放心,姐夫会派高手保护我的!我还有个任务,找到谢家兄妹和谢凡!”段云鹤抱着段嵘的手臂说,“等事情办完,我就回来!”
段云鹤不说找谢家兄妹的事还好,一说,段嵘更不放心了。谢镜辞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谢凡和谢静语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已经基本证实,将冯家灭门的凶手就是谢凡。段云鹤武功一般,也不懂毒术,真碰上谢凡会很危险。哪怕有苏默安排的高手,段嵘到底是放不下。
段云鹤观段嵘的脸色,以为段嵘会要求他留在家里。
谁知段嵘叹了一口气说,“爷爷陪你去。”
段云鹤愣住,摇头,“不用!爷爷在家好好休息,带带孩子就好了!”
段嵘皱眉,“不让我去,你也留下。”
段云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冯金宝,却见冯金宝不知何时又红了眼
“你放心,我说了陪你回家,绝不会食言。”段云鹤正色道。
冯金宝摇摇头,声音有点沙哑,“没事,方才只是想到我祖父了云鹤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次你已经帮了我大忙,我自己回去。”
段嵘叹气,“老夫跟云儿陪你走一趟,就这么定了。你们收拾一下,我去跟苏默和秋儿说。”
话落,段嵘便出去了。
冯金宝神色有些抱歉,“你劝劝你爷爷吧,真的不用。”
段云鹤拍了拍冯金宝的肩膀,“这有什么?我爷爷可是个武林高手,有他在我们更安全。先前一直在忙,也没空陪我爷爷,这回正好,我们一起到西辽走一趟。你跟我客气什么?反正我家老爷子定下来的事我是改不了,别想那么多,就这样吧。”
元秋对于段嵘要陪着段云鹤到冯家去的事并不意外,说让他们明日再出发,她要给段嵘准备些药物带着防身。
段嵘主动提出要负责找谢家兄妹和谢凡的事,苏默就让原本打算安排给段云鹤的高手都听命于段嵘。
“如果真碰上了,务必小心。”元秋叮嘱段嵘,“安全至上,爷爷要早点回来过年。”
段嵘眸光微暖,“会的,我定在你生之前赶回来。”
冯金宝心急如焚,但苏默和元秋做了安排,他也没有意见。于是又过了一夜,翌日清早,段嵘便带着苏默指派的高手,跟冯金宝和段云鹤一起出发,往西辽去了。
因为冯朝才刚捡回一条命,经不起折腾,便留在了万安城养伤。
冯金宝走的时候说,等他处理完家里的事,给亲人报了仇,以后就来东明投奔段云鹤,还说这次着急,下回再见到元秋,定给她磕个响头作为感谢。
却说留在家中的元秋,在跟鬼道人学毒术的时候走神了。
鬼道人问了个问题,元秋没答,鬼道人没好气地说,“臭丫头你想什么呢?”
元秋回神,揉了揉额头,“师公,我方才在想,什么仇什么怨,会让谢凡对冯家赶尽杀绝?”
鬼道人轻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管得那么宽!”
“师公,我说过,谢凡差点害死苏默,这笔账我会跟他清算的。”元秋说。
鬼道人轻嗤,“说起来,当初谢寅那老匹夫给苏默留下的解毒药方,定是从我送他的两本秘籍之中得到的启发!”
这一点元秋也认同,“确实。那药方跟九转丹的配方有相似之处。”
“所以,哪怕谢家兄妹做的解药没被毁掉,救下苏默,我也有份。”鬼道人说。
“师公想要什么?”元秋问。
鬼道人皱眉,“什么要什么?”
“师公这么高傲的人突然主动邀功,我有点不习惯,想必是师公有什么需要,等着我表示?”元秋说。
鬼道人本想说元秋想太多,结果话到嘴边改了主意,“赶紧把我重孙找到带回来!”
“这件事已经在办了,离得太远,事情顺利的话,最快也得下个月底。”元秋说。
“就方才说的苏默的事,算你欠我一次。等重孙来了,我再跟你说条件。”鬼道人说。
元秋点头,“可以。”倒不是她把谢寅留给苏默的礼物真算上了轨道人的份儿,只是关于鬼道人的重孙,他们既然带回来,就定会善待他,让他平安长大,这一点不论鬼道人提什么条件都是一样。辛夫人专门跟元秋说过此事,到时鬼道人死了,辛夫人想养那个孩子,也算报答鬼道人对她的大恩。
“你问的那个谢凡的事,要我看,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要灭口!”鬼道人对元秋的态度很满意,主动回答了元秋最开始的问题。
“疯了倒不会吧。就算发疯也得有个缘由,他哪怕不冒充谢镜辞,用他本来的身份,作为谢老前辈的徒弟去冯家,也会被当做贵客的,想要什么冯家都不会拒绝,何必下这般死手?至于灭口”元秋若有所思,“师父的意思是,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
“这还用问?”鬼道人冷哼,“如果谢凡跟冯家无冤无仇,他下如此重手,最大的可能就是要灭口,绝对有什么秘密,是冯谢两家有关的,他不想让人知道。”
元秋心中一动,“师公不是说谢老神医的死有点蹊跷吗?会不会就是谢凡干的,这件事被冯家查到了,谢凡就杀了冯家人灭口?”
“你要说谢凡杀了谢寅那老匹夫,我信!但冯家生意做那么大,又不蠢,谢寅都死了好几年,还管那些作甚?”鬼道人对元秋的看法并不认同。
“也是。我实在想不通这件事,或许谢凡就是为了栽赃谢镜辞。”元秋微叹。
苏默准时过来,送来了温水和点心。点心是君灵月专门给元秋做的低糖版,松软可口,微甜不腻。
鬼道人吃了元秋的一半点心,赶苏默走,让元秋专心点儿,不要再分心想那些有的没的。
鬼道人没说的是,这些日子跟元秋一起探讨,其实他对毒术也有了不少新的领悟。不过如今眼瞎了,手断了,他也基本用不了毒了,对元秋并未藏私。
鬼道人心心念念的就是他的重孙赶快被找到带回来,这是他对未来人生最大的期盼。
西辽国。
明月城里有座小明湖,小明湖畔是姚家大宅。
曾经改名叫姬凤渊,如今又给自己改回原名的姚远第n次劝他外祖父,一起搬家去东明。
“外公,东明国真的特别好,您老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地方不觉得无聊吗?世界这么大,我带您老去瞧瞧!”姚远陪着笑说。
姚家老爷子轻哼了一声,“家里到底哪里让你不如意?曾经死活都要走,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想撺掇我们一起走?你就不能在家安安生生的,娶个媳妇儿,给我生个重孙?”
姚远轻咳,“外公,我在西辽没法儿混了。回来这么多天也不敢出门,让人看见很麻烦的。毕竟皇位上坐的是我的替身。去东明就万事大吉了,我都说了,东明容氏跟我是朋友,咱们到了东明皇城,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
姚家老爷子深深叹气,“阿远啊,去年没能拦住你,让你离开家,去闯龙潭虎穴,外公现在还后悔。你也知道,沾了皇家,就不可能善了了。好不容易才从姬氏皇族的泥淖中爬出来,你怎么又非要去沾东明皇室呢?外公还以为,你这次回家,是要安分些过日子的。”
姚远皱眉。天地良心,他想去东明,绝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经过前面那么多事,他已经看开了。姚远纯粹是觉得容氏皇族很好,苏默和元秋算是他的朋友,去东明生活比在西辽肯定是更好的。
但姚老爷子很固执,死活不松口。他的宝贝女儿被姬旭祸害,年纪轻轻未婚产子,后来抑郁自杀,从小疼到大的外孙当初离家出走,让他好生难过担忧,如今总算是平安回家。事到如今,姚老爷子只希望家里能像从前那样,简单些,安宁些,哪怕没有大富大贵,也是好的。
姚远的舅舅舅母也不同意搬去东明。他们的一切都在这边,并不想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姚远的表弟已经定亲了,年底就要成亲。表妹也自小定了婚约,明年出嫁。
虽然回家之前,姚远打定主意要带着全家去东明,但回来之后,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劝不动,他不得不暂时放弃。真要说走就走,也不现实,表弟表妹的婚约,牵扯到的亲戚,都不好处理。
一家人过了个团圆的中秋节,姚远还是很高兴的,回到家并没有人怪他,一切似乎都重新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过了中秋节,姚远打算给苏默和元秋写封信,说一下这边的情况。毕竟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会去东明,如今暂时不去了,也得知会一声。
姚远斟酌着词句,写了一封信,抬头是写给容元诚的。鉴于他跟苏默气场不和,跟元秋之间关系比较尴尬,还是觉得跟容元诚对话更自在些。
写好信,见窗外月光皎洁,姚远没有困意,把信塞入怀中,打算去找姚老爷子喝两杯。以前爷孙俩经常对月共饮,谈天说地。
姚远脚步轻快地进了姚老爷子的院子,见房中灯已经熄灭了,有点意外。往日他外公并不会这么早就睡下。
但既然睡了,姚远也不好打扰,正欲转身离开,眸光一缩,就见一道黑影从院落后方跃起,正要离开。
姚远立刻追了上去,在那人离开姚家之前,把他拦在了后花园之中,这才看清那人背上背着一个麻袋,麻袋里面
姚远心中一沉,那里面极有可能是他外公!姚家在明月城素来与人无争,行事低调,并没有什么仇家。姚远最担心的是,这人是冲他来的!
来人黑衣蒙面,见有人拦路,就把背上的麻袋放下了。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姚远的脸,他看到黑衣人的眸光,心道不好!他这些日子没出过门,跟自家人在一块儿,并没有易容,而他在西辽皇城待了那么久,见过他的人太多了!
“没想到,堂堂西辽皇帝,竟然会在这小地方。可为何我听说,西辽皇帝一直在宫里呢?”黑衣人开口,声音低沉,但能听出是年轻人。
姚远并不想跟这人废话,挥掌就打了过去。他最擅长的是剑术,但在家里,还是夜里,打算去找他外公喝酒,身上自然没有佩剑。
一开始有些担心来人武功太高不好应付,但过了几招之后,姚远心中微松,因为黑衣人的武功并不算太强,至少不如姚远。
就在姚远刚刚松了一口气,打算速战速决把这人拿下,问清楚幕后主使时,突然感觉心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姚远神色大骇,他毫无察觉,竟然中毒了!而他很快感觉自己四肢无力,头脑也昏沉起来。
片刻后,姚远被黑衣人打倒在地,动弹不得。他面无血色,只恨自己当初不该为了权势离家出走,也不该这样随随便便回来,又不够谨慎。回家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让姚远一时忘了,他对姚家而言,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姚远沉声问。
黑衣人在姚远身旁蹲下,伸手摸了几下他的脸,冷笑,“没有易容,真是姬凤渊。那正好,我找的就是你。原本以为得去齐天城,没想到,你就在姚家。”
“你到底是谁?”姚远心中极为不安。除了姬氏皇族之外,他也没得罪过其他什么人。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黑衣人起身,走到麻袋旁边,把刀挥了下去。
“住手!”姚远神色大惊。
“呵呵,堂堂西辽皇帝如此重情重义,真是让我感动。这样就简单了,里面是你外公,你不想让我把他大卸八块的话,就好好跟我讲讲,你到底怎么得到的西辽皇位?我真是好生不解。想清楚再说,若是敢骗我,后果你承担不起。”黑衣人冷哼。
“我是西辽国六皇子,该死的人都死了,皇位就是我的。”姚远沉声说。
黑衣人抬脚踩在麻袋上,“姬凤渊,不要糊弄我,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姬氏皇族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你凭什么活下来?听说你投了敌,跟东明容氏皇族有勾结,可当真?依我看,你该不会是被容家当成傀儡了吧?”
姚远面色难看,沉默不语。一时半会儿,很多事他编不出合理的故事,但又不想说出真相。
“看来,被我说中了?”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兴奋,“不过容家人向来自诩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只是把你当傀儡,留着你,用了你,就证明,你跟他们走到一路了,我说得对吗?”
姚远心中一沉!
“意外之喜,呵呵。”黑衣人冷笑连连,“本来还不知道该如何跟苏默打招呼,如今有你,就好办了。”
“你跟苏默有仇怨?”姚远狠狠拧眉。这人不是找他寻仇,是为了抓他外公,然后威胁他,进而对付苏默?根据先前的事猜到他跟苏默是一路的?
“是啊,我跟苏默有仇怨,大得很。”黑衣人桀桀冷笑,“不想让姚家人死光的话,接下来,好好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