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卧底

宁统收到急报的时候,呼延斫正跑马回来。

北戎第一批一万骑兵已经驻扎在了恕州城外,他顺着防线一路疾驰,心中的雄心壮志无限滋长。

这只是开始。

北戎铁骑必然会扫平前路一切障碍,让梁人颤抖匍匐,让中原的每一座山都北戎人被征服,每一条河都供北戎人饮马。

不远了。

呼延斫调转马头,朝天挥着马鞭,振臂高呼:“踏平大梁!”

周遭的北戎骑兵无不响应,他们挥着拳头,捶着胸口,激动地不停道:“踏平大梁,北戎威武!”

他们一遍遍说着,同伴和自己的呼声把他们心中的火焰彻底点起来了,他们需要发泄,需要用鲜血来浇灌自己的欲望。

呼延斫也是如此,他跳下马,把缰绳和鞭子甩给钦噶,吩咐道:“快把博妲带上来。”

他直接进营帐里去了。

钦噶正要去主帐后的小帐里把女奴博妲带上来,近来很得呼延斫信任的骑狼拉住他说:“我去吧,钦嘎哥带着灰鹰去吃草吧。”

灰鹰是呼延斫爱马的名字,一向宝贝得很。

钦噶却摇头:“毕勒格,你把马带走,我去带女奴。”

骑狼爽朗一笑,看着也不在意:“好,我来牵马。”

钦噶就走了。

骑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看来殿下让他救的这个女奴,身份一定不简单,钦噶这人脾气憨直,根本没长在呼延斫跟前争宠卖好的心,说话做事也不曾自居为大王子亲信,平时他过来搭把手,钦噶根本不会在意,现在却对这个女奴的事亲力亲为。

那个瘦得跟小鸡崽子一样的孩子是回阗王子,莫非那女奴是回阗公主?

骑狼摸着灰鹰的马鬃,转了个方向,朝精锐骑兵的地盘去了。

他谎称自己是代蟾部的人,听说要打大梁了,特意来投效呼延斫的,他北戎话说得好,长得也是北戎人的样子,呼延斫没有太过怀疑他,毕竟他混进来的时候,分散在草原各地的北戎十四部都陆续有北戎人过来,呼延斫让他和钦噶打了一架,他假装只有力气,没有武功,丝毫不引人注意地在呼延斫组建的卫队里有了一席之地。

而且代蟾部是北戎十四部里人最少的,骑狼给自己编了个天衣无缝的故事,也不怕人拆穿。

“胡合鲁!”骑狼叫住一个正不知往哪里跑的北戎人,“你去哪儿?”

“阎尔部的巴塔尔和支狼部的马噶塔勒要摔跤,马噶塔勒说他赢了,巴塔尔就不许叫巴塔尔,他以后叫巴塔尔。”

巴塔尔在北戎语里是英雄的意思,直接用作名字,确实是有点猖狂。

骑狼松开马缰,让灰鹰自己去跑,反正灰鹰认得路。

“马噶塔勒这几天都跟好几个人打架了,他根本不是要叫巴塔尔,他是要证明自己是最强的。”骑狼跟着胡合鲁一起跑。

胡合鲁挠了挠头:“是吗?但是钦噶才是最厉害的巴塔尔。”

“钦噶不行,我听支狼部的人说,钦噶每天只会给大王子端屎端尿,只是块头大,根本不厉害。”

胡合鲁立刻生气了,他和钦噶都是巴图部落的人,他最服的就是钦噶:“钦噶最厉害!他一个人可以杀七匹狼!”

“我知道,我也觉得钦噶是巴塔尔,可是钦噶只跟在大王子身边,动不动就是去找女奴给大王子,我还听人说大王子只喜欢玩女奴,也不是巴塔尔。”骑狼娴熟地挑拨离间。

“大王子根本没有几个女奴!”胡合鲁气愤地停住脚步,他连摔跤的热闹都不想看了,“其他女奴都会赏给其他人的,只有一个是一直跟着他的。”

骑狼夸张地做出个疑问的表情:“啊?一直跟着他?是王妃吗?”

胡合鲁摇头:“不是王妃,是女奴,中原的女奴。”

骑狼好奇:“她跟着大王子很久了吗?”

胡合鲁这时候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骑狼凑近了神秘道:“马噶塔勒有五个妹妹,都想做王妃。”

“就他长的那样子!”胡合鲁匪夷所思。

骑狼:“所以他托我打听,那个女奴是不是很得宠,什么时候跟着大王子的?”

胡合鲁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好像那个女奴很小就来了,一直关在帐篷里,不让人看,除了大王子。”

骑狼:“还很小就来了,我不信。”

胡合鲁着急道:“真的,我没骗你,我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就看见她了!”

“你五六岁的时候,那就是十三年前了,怎么可能!”

“你不信就算了,”胡合鲁又想起看摔跤了,“我去看到底谁以后能叫巴塔尔了。”

骑狼看着他跑远,又转身去了呼延斫的大帐附近。

远远就看见,钦噶正站在帐篷门口,像一座铁塔一样站着。

如果胡合鲁没说错,那么这位女奴在北戎人这里待了十几年,如果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安安生生长到二十岁,如果说她是凭借呼延斫的宠爱活到今天,那么她六七岁的时候,呼延斫也只有六七岁,能懂什么情爱,她能活到现在,必定另有依仗,想来是身份特殊。

必须先探探虚实。

骑狼揉了揉脸,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钦噶!钦噶!灰鹰不见了!”

钦噶拦住他:“灰鹰认路,会回来的。”

骑狼担忧道:“我就是担心现在草原上狼多。”

钦噶把他推得离营帐远了一点:“不怕,大王子吹一声口哨,灰鹰就回来了。”

“噢……”骑狼摸了摸脑袋。

就在这时,帐篷里传来一声的呼哨声。

没过多久,远处就出现了灰鹰奔驰而来的身影。

灰鹰身姿矫健,四蹄交错间马鬃飘飘,轻得像一团灰色的云。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呼延斫抱着个裹在披风里的女子出来。

灰鹰也已经跑到了帐前。

呼延斫先把那个女子送上马,然后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灰鹰便如箭一般飞驰而去。

那个女子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来。

骑狼瞳孔一缩。

这莫非是……霍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