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玉虽然与魏蔺有婚约,但如果皇帝要她嫁,她也只能嫁。
福玉对承平帝有信心,可江宛却觉得承平帝没有当即驳回多荣王爷的话,或许是另有打算,若是南齐的价码叫他满意,他未见得不愿意卖女儿。
不过这话却不能当着福玉的面说。
福玉愤愤不平,只晓得南齐人有这个念头,便已经气得快把鞭子拽断了,若是真叫她嫁去了南齐,以她的烈性,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刚坐了一会儿,江宛还没来得及劝,皇后就派了人来,火急火燎地把福玉领回宫去了。
江宛在茶楼里坐了一阵儿,觉得肚子饿了。
她被公主从府里拖出来时,恰是用晚膳的时辰,眼下确实又该找地方吃饭。
出了茶楼,却见来了两个熟人。
穿着一身玄衣,禁军装束的是孙羿,另一位则是曾与江宛有过一面之缘的汪八姑娘。
男未婚女未嫁,年纪正合适,除了儿女情长外,江宛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谈恋爱么,最忌讳别人打扰了,江宛便另捡了一条路,悄悄躲开了他们。
可江宛这一片苦心确凿是错付了的。
汪八在街上堵了孙羿的唯一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心里另有了惦记的人,也就是宁剡宁小将军。
她对宁剡,是一见钟情。
文官武将没有来往,汪八想找人打听宁将军,苦于没有门路。
孙羿家里却与宁家有姻亲关系。
而汪八之所以找上孙羿,还要从上回青桂宴上孙润蕴与沈望惹出的误会说起。
汪八与小姐妹去酒楼里吃樱桃煎,喝了两杯酒后,就不由自主与人说了两句孙润蕴的坏话,可巧被孙羿听见了,把孙羿气了个好歹,便想好好警告一下这个汪八小姐。
孙羿拔了刀,凶神恶煞地找过去,一时阴差阳错,把汪八吓昏了,还不小心跌进了水里。
这一番折腾下来,汪八为了名声,自然没有声张,可到底孙羿还是欠了汪八一个人情。
汪八如今便用这个人情要挟着孙羿跟她说些宁剡的事。
孙羿没有法子,只得从命。
汪八对孙羿可是没有好脸色的,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怎么宁家哥哥如今不在汴京了?”
孙羿对这件事倒是知道一二,便道:“听说是剿匪去了。”
“剿匪!”汪八小姐立刻嚷嚷起来,“宁家哥哥怎么能去做剿匪这样的小事!”
而事实上,宁家哥哥已经剿匪回来了。
匪贼是剿得差不多了,可最要紧的事,却还没有问出来。
他之所以前去剿匪,是因为那两个绑了福玉的逃兵交代了他们在辑县封泽山落草为寇之事。
逃兵中的冯大坦白,当年望龙关一战的细节种种他们并不清楚,真正出主意,做决定,让他们下定决心做逃兵的人是兄弟中外号“智多星”的于堪用。
那么要查明真相,也只有找到这个于堪用才行。
为了能够成功地捉住于堪用,问出当年的事,宁剡甚至亲身扮作土匪混进了匪寨。
那于堪用的确是个人才,不过两三年,就成了封泽山匪寨的二当家,地位很高,但是一应吃穿却很简朴,也没有寻常土匪那些吃喝嫖赌的习性,只占走了山顶一个小木屋,过得深居简出,寻常土匪,轻易不能去打扰。
宁剡潜伏了整整十日,才打听清楚,找到空隙去寻于堪用。
一切都很顺利,于堪用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个普通书生罢了,眼睛还不大好使,宁剡一吓,他便连喊都不敢喊了。
宁剡问他,当年望龙关一事到底如何,他为什么要做逃兵,是不是早知道南齐人在望龙关设下埋伏,去了就是死。
于堪用立即反问:“你是宁剡的人?”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关心望龙关真相的只有他一人了。
就是这一个晃神,那于堪用竟寻到机会翻身滚地,像窗外射了一枚鸣镝。
宁剡深入虎穴,却不是为了找死,只得先脱身要紧,可他临走前,那于堪用竟然对他说:“当年我等人也是为了活命,我只能告诉你,去望龙关,是上头的命令。”
土匪们收到信号,立刻围拢上来,宁剡没法多留,只得先走。
宁剡下山后,便立刻整军,攻打上山,可于堪用却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多日蛰伏,熬尽心力,却功败垂成,宁剡回京复命时,整个人都是灰心颓丧的。
承平帝劝他去找些乐子,便又闷在家里看兵书。
皇帝的好意不得推辞,宁剡便破天荒去了集仙楼。
他去得很早,便也亲眼看着江宛到了。
江宛是来吃饭的,她这不是饿么,想着用美人佐餐风味更佳,就包了一些烤肉脯之类的小食过来吃。
她是万万没想到,刚坐下,北戎大王子就带着人进来了。
北戎人行动间难免有几分粗野蛮横之气,所过之处,人人避退,江宛身后虽也有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但此时也不能免俗,便悄悄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缩到角落里吃去了。
舞台上的歌舞也停了下来,姑娘们面面相觑,不晓得该不该行礼。
呼延斫那张微黑的娃娃脸和蔼可亲,一笑起来,颇有些天真单纯,让人心里不免就对他有了些好感,少了些忌惮:“大家一切如常,随意即可。”
嗨呀,口音都这么可爱。
楼里的姑娘刚才是不敢扑,眼下却怕扑得晚了。
就在这时,南齐多荣王爷也到了。
南齐人的排场也不小,而且就在北戎人身边做了,没有了沈望在其中调停,这两帮人倒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江宛一看,就有点想溜了。
就是可惜了烧鸡,眼下还热乎着,若是再挪个别的地方,肯定就冷了。
唉。
歌舞稍歇,江宛正要悄悄起身,忽然见那南齐王爷手一挥,那个脸色惨白的随从呼四,便拿出了一盘银锭子来,哗哗往台上砸。
“这是我们王爷赏给柔柔姑娘的。”
领头跳舞的便是柔柔。
江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不由站在原地,张着嘴看起热闹来。
边上的骑狼没心没肺地“哇”了一声。
北戎那边的人立刻就看过来了,骑狼才不怕人看,立刻对他们挺了挺胸,表示不屑。
北戎大王子则似乎认出了江宛,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江宛的屁股便又落回了椅子上。
北戎大王子抬了抬手,便也有北戎的壮士也往台上扔起了金银。
南齐人却很不屑,嘲讽他们跟风学人,可偏偏没有压住旁人的大手笔。
北戎人这个脾气爆啊,撸下手上的宝石就往柔柔身上砸,倒把柔柔吓得不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有个南齐人冲上去,抓着柔柔姑娘的手,柔柔尖叫一声,便要躲,却又被个北戎人抓住了胳膊。
这争着争着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
宁剡就从二楼一跃而下,夺过龟公用来挂红绡的长棍,横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