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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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郊外神医处回来后,江宛便去江府接了几个孩子,路上她也想明白了,祖父未见得真的想不明白开国子监接纳考生的利弊,大约只是特意装作不解,引她说出目的。

心中放下了神医这件事,江宛却还惦记着府尹衙门的小衙役,于是专程去了一趟。

崔少尹出来迎了她,神色颇紧张,是真怕她要找那小衙役的麻烦。

江宛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解释。

崔少尹在前方引路:“监牢肮脏,夫人与祝勤还是在下官的值房里见面为好。”

“崔大人,在我面前不必称下官。”

“是是,下官……我知道了。”崔少尹推开门,“便是这一间,夫人先坐,我即刻去把祝勤带来。”

说完,他便提着袍子匆匆离开。

崔少尹委实没有料到江宛会在此时前来,也的确觉得这位郑国夫人是来找麻烦的,于是刚在牢口见了小衙役,就立刻将他拉到了一边。

祝勤其实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被放出来了,还以为自己已经重获自由,所以满脸喜色。

崔少尹:“一会儿郑国夫人问话,你可要答得当心些。”

祝勤立刻跳了起来:“谁问话!我才不要见那个毒妇。”

“小祝,如今可由不得你说想不想,那郑国夫人大约也是个心软的,你求一求她,她定然会放了你的。”

“我不求她,我杀了她!”祝勤扯着嗓子喊。

“你若不求她,还要在牢里呆着,你闻闻自己,都臭成什么样儿了。”崔少尹心烦意乱,“快跟我走吧,她正等着你呢。”

崔少尹牵了祝勤手上的镣铐,扯着他就往值房走。

到了地方,又把祝勤一把推了进去。

祝勤一抬头,就看见圈椅上坐着个眉眼秀丽,神情冷淡的女子,那女子微微坐正,他就不由自主就拖着铁链拱了手行礼。

江宛环顾道:“都下去吧。”

陈护卫等人犹豫一瞬,见江宛没有别的话,才都退下去了。

屋子里没人了,祝勤假装无事地站直,叉着腰摆出大爷模样:“你找我?”

江宛也不恼:“近来过得如何?”

“我是过得舒坦极了,”祝勤下巴翘上天,斜眼看着江宛,幸灾乐祸道,“但是我知道你过得可不好,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说你的坏话,你难受死了吧。”

“冯氏死了,你就这么高兴吗?”江宛微笑着,随口捅刀子。

小衙役顿时笑容一敛,不说话了。

江宛问:“你知道这世上最想查清冯可晴死因的人是谁吗?”

祝勤不屑一笑:“你?”

“没错,就是我。”江宛道,“你我都清楚,我需要洗脱罪名,但也不是必须,反正这些事情人们总会忘记的,实在不成,我回老家去过日子也一样,但是冯可晴不同,她一尸两命,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她不服,她恨。”

小衙役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我为什么想给她一个公道呢?诚然,我与她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我依旧同情她,她爹娘为了养活弟弟,把她卖了,她给人做奴婢,好容易熬到妾的位置上,刚怀上孩子,相公又死了,她的身世比你比我都凄惨,可她还是千方百计想给自己和孩子挣出一条活路来,她不认命,她想好好活下去,但却被人威胁,被人利用,最终被人毒杀。”

“祝勤,你想为她报仇吗?”

江宛肃然望去。

小衙役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盯住了她。

……

走出衙门时,日光正烈,不过几步路,便叫人额上渗出汗来。

江宛挺直了腰,走得果决,也走得从容。

春鸢替她拿来马凳,安慰道:“那小衙役委实不识好歹,夫人别气了。”

江宛的一只脚已经落在马凳上,身后却有人喊:“夫人留步。”

却是崔少尹追了出来。

“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

江宛与崔少尹走到马车的背阳面。

崔少尹有些局促地低着头:“实在无颜来与夫人说此话,方才祝勤所言我也都听见了,我替他向夫人道歉,实在是他不像话,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崔少尹,”江宛打断他的话,“你是个好人。”

崔少尹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子容色非凡,肌肤胜雪,一双眼黑白分明,隐隐藏着洞察人心的锐利。

“我听说多年前,您在街上为了个卖花的女子与上官争执,不晓得她谢过不曾,但我还是想替她郑重地感谢你。”江宛说得十分认真,“就说是我的意思,这些日子关押已经足够,祝勤之事到此为止,往后一切如旧。”

江宛说完便转身踏上马凳,钻进车里去了。

崔少尹呆若木鸡。

就……这么简单?

祝勤把她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她就这么把人放了?

还有卖花女的事,她又怎么知道?

崔少尹晕乎乎地往衙门里走去。

……

那时小衙役嘴里嚷着“贱人”,还冲过去作势要打她,手底下却悄悄给江宛塞了个东西。

大约是荷包,江宛碰到的瞬间就立刻掩进了袖袋里。

这小孩给她塞完东西后,就被破门而入的陈护卫等人按在地上,眼中立刻流露出懊悔来,但也咬紧了牙没有嚷出这件事,而是继续骂着江宛。

这个荷包里会是什么呢?

江宛向后靠在软垫上。

覆天会行事既隐秘又嚣张,在汴京进退自如,背后之人一定在汴京有多年经营。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但看承平帝和余蘅的意思,是已经把这些明面上的人都排除了,正在努力去找一个暗处的影子。

江宛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就算拼了命地去了解此地的民情典故,风俗历史,没有个三年五载,都比不过街头一个十岁的孩子。

但是她在局外,她知道的虽少,却未必无法推断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反倒是那些身在局中者,知道的越多,干扰判断的就越多,反而瞻前顾后,皆迷雾重重。

江宛睁开眼,如常道:“范驹,去悦来楼吧。”

春鸢笑问:“上回夫人答应了江宁侯夫人劝劝程小爷,这是终于要去见了?”

江宛也笑:“我只怕辜负了表姐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