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次考察基层银行,黄行长之前跟肖毅有过交流,一方面是对自己任期内工作的回放和总结,另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拉选票,增加下任连/任的几率。
对于肖毅来说,无论是这次考察还是今后长期的工作,他需要协助行长做的主要工作就是后者。
因为没有黄行长的连/任,他这个助理是当不了几天了,弄不好又得回支行,而支行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这个问题,是苏天鹏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苏天鹏说:你和领导的关系是同进退、共荣损,想领导所想,做领导所做。
肖毅听了苏天鹏这句话,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看似一人之下,其实可能连普通职工的地位都不如,甚至说岌岌可危。
黄行长如果连/任失败,他也是光荣退出,而他,兴许就会像一块过期的抹布被人丢弃。
意识到这一点,他内心所谓“高升”的喜悦荡然全无,不再接受熟人们的祝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谨慎小心。
围绕这才考察,肖毅就品出了暗藏的危机。
全系统几乎所有的分行都以各种借口跟他联系上,大部分是以这次行长考察为由,实则是想在第一时间跟他建立关系,但独独有一个行没跟他联系,连个电话都没有,甚至人家都懒得找个借口。
这个行就是滨海分行,他的老上级。
按说,所属职工上调到更高级别的单位,这是好事,也是本单位的幸事,毕竟“朝里有人好做官”,虽然肖毅不能决定“做官”的事,但及时通个讯息、打听个事还是有好处的。
但滨海分行没有一个行级领导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祝贺,也可能分行对总行直接调人有意见。
据苏天鹏分析,总行直接调人在组织程序上是有欠缺的,正常来讲,应该通过分行,最起码事先应该跟分行领导打好招呼,在调令上最好有分行领导的签字或者是加盖公章。
黄行长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黄行长也是把他逼到了只能进不能退的地步,但这样为什么,苏天鹏就想不明白了。
苏天鹏想不明白的事,肖毅想明白了,那就是黄行长将他绑进自己的战队,为的就是增加他的实力,肖毅一个基础职工,能有什么实力,被看重的只有他背后的关系。
得到消息的当下,肖毅就给那个神秘朋友发过短信,记得他很快就回了短信,还赠送了他八个字:踏实工作,摆正位置。
现在想想,这八个字分量很重,很重!
考察团第一站就是第一个给肖毅打电话的那个单位——兴顺市。
兴顺和滨海是两个相邻的同等级别的城市,但在全省的地位却相差悬殊。滨海是全省老大,兴顺由于山区面积大,又是全省最西端,也是贫困人口最多的市,在全省排名最末。
其实关于这次地点的顺序安排,是经过肖毅深思熟虑后排的顺序。
对于黄行长来说,第一站他也许会奔效益最好的地方,效益最好的地方,往往是当地的实力最强,滨银系统实力排第一的当然是滨海分行,但由于跟总行在同一个城市,平时他们来总行汇报的也比其它地方勤,就没被列入这次考察范围之内。
这也是滨银分行沉得住气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知道,就是打电话黄行长也不可能去的,他会以别的形式完成对滨银分行的考察。
为了黄行长的身体和考察团每一个人的吃住行,肖毅在征得黄行长的同意后,提前就给兴顺的张贵新打了电话。
张贵新非常高兴,他没想到行长第一站就是他们兴顺,他执意要带队到市界去接考察团,被肖毅回绝。
肖毅特别嘱咐张贵新,一定不能跨界迎接,他会提前几分钟给他们打电话,到时候班子成员在大门口礼节性地迎接一下就行了。
这个肖毅没有征求黄行长的意见,对于黄行长来说,是否留/任还是未知数,他当然愿意风风光光地进行一次巡查,哪怕离/任,也很有面子。
但对于肖毅却不是这样的,他想的是,黄行长必须留/任,既然留/任,一切规制都要按照留/任进行,不可铺张,更不能给基层增加任何的负担,努力将这次考察有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减少到最低限度,甚至一点都没有才合适。
当然,这都是肖毅的小心思,他是不可能告诉黄行长的,但他已经做好违拗他的思想准备。
肖毅忽然感到,调到总行,其实他是来打一场攻坚战的,打胜了,飞鸟尽、良弓藏,一将功成万骨枯,败了,自不必说了,那就是别人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也就是说,无论胜败,他肖毅都是风口浪尖上的那个人。
所以,自从被苏天鹏点醒的那天开始,肖毅做事就不是光为黄行长了,也是为自己。
到了兴顺界,黄行长没有发现迎接他的人,似乎有些不高兴,肖毅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张贵新说要带人来市界迎接,被我拦下了,我让他们在行里等。”
黄行长点点头,他面无表情。
肖毅没过多解释,他相信堂堂的黄炳兴,可能会一时不高兴,但过不了多久就会理解他这样做的苦衷。
果然,黄行长沉默了一会后说:“你做得对,不光禁止出行迎接,在招待规格上也要控制,不可铺张浪费。”
肖毅欣慰地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会把您的指示传达给基层单位,也会监督他们执行。”
黄行长忽然来了兴致,给大家说道:“这个兴顺的张贵新,目前是全系统第一批元老,从三十多岁开始,一直干到五十多岁了,他说,他必须要把滨海银行坐穿。”
“哈哈。”
车内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由地笑了。
黄行长又说:“我第一次跟他见面是在来滨海跟中层开的见面会,当时安排基层行长们汇报工作,不容我安排,他就抢先发言,他当地口音很严重,十句话我有多一半听不懂,最后我就特别叮嘱办公室,每当张贵新发言,必得给我录音,然后给我整理出文字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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