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奈斜一眼老段，老段只是推了推眼镜，假装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所以，你是因为家里拆迁，才想解约的？”沈奈看着叶小玖，沉声问。
叶小玖点点头。
沈奈心里对他的好感稍微下降了些，声音也冷了下来：“这么说你以后不准备工作了？”
叶小玖淡淡道：“不是，我家里打小教育我不能坐吃山空，就算有钱了我也要工作。”
“那又是为什么解约？”沈奈不解了，总不能是钱多烧得慌？
叶小玖看着他，暗想这位霸道总裁话挺多，不像霸道不讲理的人。反正自己要辞职了，不怕得罪人！
这么一想，他心里彻底平静下来，挑了一个最主要的原因，直言：“不想再端着什么小哑巴人设了！”
“笑也不能常笑，话也不能多说，很憋屈。我以前很乐观，但现在我已经有点面瘫的征兆了，私底下都不经常会笑。这一点都不像我，这些日子我过得也实在不快乐。而且，我也不太想继续混日子了。”
沈奈眉头微皱，看一眼资料详情。这一看，他才知道原来这小孩的经纪人不仅让小孩端了一年的沉默寡言人设，给安排的工作除了两个戏份并不吃重的角色，剩下的通告寥寥无几。哪怕是有，也基本是背景板。
这就导致小孩一年下来基本吸不到多少粉丝，而寥寥些许粉丝还是颜粉，还给他安了个“小哑巴”的外号。
没什么通告，剧又未能如期播出，这就意味着近一年来，小孩几乎只拿了个底薪，可不就是在被动混日子。要不是有合同束缚着，恐怕叶小玖早就离开这个圈子了。
沈奈将资料丢到一旁，给老段使了个眼色。见老段意会地点点头，他才看向叶小玖，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端什么人设，做回自己就行了。”
叶小玖心里如释重负，露出从进门至今的第一个笑容，小酒窝甜甜的，双眼亮晶晶道：“那解约书什么时候签？”
那笑容甜得不行，又有点天真无邪的模样。沈奈忍不住想起家里的萨摩耶，那只蠢狗笑起来也是傻白甜傻白甜的。
“我的意思是，”沈奈慢慢道，“我们大可不解约。你想要的不过是做回自己，以及不再无所事事混日子。作为老板，我可以支持你。”
叶小玖慢慢收起笑容，抿了抿唇，半信半疑：“真的？”
沈奈点点头，冷静给他分析：“几十万的违约金毕竟不是小数目，何况你辞职后也要去重新找工作。倒不如我给你想要的，你留下来，在我这里继续工作。正好我也想捧几个门面担当出来，我觉得你至少外表是过关的。”
“你的合同只剩下半年时间，实在很没有必要为此浪费几十万。半年后，合同到期了，想解约还是续约再说也不迟。”
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叶小玖思考片刻，道：“那，你不会让张哥给我安排高强度或不合理的工作来压榨我吧？”
“我不是周扒皮，如果你觉得工作安排让你吃不消或不痛快，大可再提解约。”沈奈淡淡道。
“另外，张星不适合带你。这段时间你的工作我会让老段、也就是我身后的特助段文给你安排。过些天，我再给你安排别的经纪人带你。张星那边，我会让人告诉他。”
好像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啊……
叶小玖一只手背到身后悄悄搓着手指想，要不先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吧。
他跟张星的接触本就不多，没有什么感情。且，他早看出来张星已经放弃他了，并不怎么想带他。于是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的老板。不过先说好了，人设我是绝对不会再端的。”
好不容易有点小资本可以让他做回自己，他不想再活回去，太累了。哪怕因此不能红、不能火，他也不想。
“当然，”沈奈神情缓和了些，继续道：“你能说一下你有没有什么特长或技能吗？”
叶小玖认真想了一下，试探着问：“修车算吗？”
沈奈：“……”
叶小玖：“那，杀鸡算吗？”
沈奈：“…………”
他抬手轻轻按了按直蹦哒的太阳穴，道：“你还会什么？”
叶小玖发挥有问必答的优良品德，掰着手指数：“砍柴，做饭，爬墙……”
沈奈内心逐步煎熬。
片刻后，他朝满脸无辜的叶小玖道：“行了，你先去吃饭，下午再过来公司找我，我们到时候聊聊工作安排。”
叶小玖点点头，脸上带着难得的灿烂笑容走出办公室。
他刚离开，沈奈就直接瘫在椅子上，毫无形象道：“技能有够离奇，他可太有挑战性了！”
“你不就喜欢这种挑战性高的？”老段笑着拿起那份资料，道：“不过，这上边写着叶小玖不太会说话。你确定，要由着他的性子来？”
“无所谓，哪怕他毒舌也没关系。”沈奈懒洋洋的眯着眼，“当艺人的，怕就怕没个性。”
老段耸耸肩，是这么个理。他抄起桌上其他资料，道：“我这就去查查张星是怎么回事，带艺人这么胡来确实有些怪。顺便看看他手底下是不是还有别的小艺人可开发。”
另一边，叶小玖离开大厦后，心情很好的拍了张比着剪刀手的自拍照发朋友圈：[今天是个好日子。]
不一会，他圈内唯一的好友程青打来视频电话。叶小玖接起来，朝他笑得双眼弯弯：“青崽，在干啥呢？”
“排队等试镜呢。”手机里那个染着一头奶奶灰的小伙子百无聊赖道：“看你发的自拍笑得挺欢，有什么好事吗？”
叶小玖笑得十分张扬，比阳光还明媚三分：“拆迁款到账了，算好事不？”
程青被他那少有的明艳笑容给晃了下眼，顿了半响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震惊地瞪圆了眼：“所以，你前段时间说在等你家拆迁，那不是在开玩笑？”
“嗯。”叶小玖右脸的酒窝都深了几分，眉眼灵动，“有愿望赶紧说，虽然不一定给你实现。”
程青立马扬起十分狗腿的笑容：“哥，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那个，拆迁款分我一半行不？”
叶小玖笑着点头：“不行。”
程青：“……那，那你给我买个房子，写我名字可以不？”
“嗯，”叶小玖歪了歪头，“不可以。”
程青：“……那你说说，你愿意为我付出什么？”
叶小玖摸着下巴想了想，满脸不舍道：“给你充十块钱话费？”
程青头上的奶奶灰仿佛失去生命，叹息：“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走到尽头了。”
叶小玖眨着无辜大眼：“那就从头开始。”
真好，十块钱也省了。
“…………”
最终，哥俩经过一段激烈的讨价还价，叶小玖还是做出最大的让步——给程青充了二十块话费。
充完话费他转头就进了一家金店，特别阔气地对销售道：“你好，请给我来一根大金链子。”
几分钟后，金店外，叶小玖摸着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十分满意。嗯，这下气质跟上来了！
下午再回到公司时，他那大金链子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叶小玖心情很好地跟认识的几个人打了下招呼，然后直奔总裁办公室。
敲了敲门，听到里边传来的冷冷清清的“进来”，叶小玖满面笑容推门进去。
沈奈从文件中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小孩脖子上金光闪闪的大粗链子。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下意识吐槽：“好土。”
叶小玖灿烂的笑脸僵在脸上。土？他老板竟然说他可爱的大金链子土？！
自知失言的沈奈轻咳一声，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给叶小玖：“增加曝光度最快的方式除了绯闻，就是综艺节目。这档节目你看一下，没问题我就让人给你争取一期……”
……
工作安排过后，沈奈让叶小玖加他微信。叶小玖从善如流加完，似乎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朝他说道：“老板，要不我们顺便加个支付宝好友？”
沈奈很无所谓地点点头，加了好友将来如果要转账也挺方便。
加完好友又继续低头工作的他，没有发现叶小玖盯着手机里的支付宝，露出诡异的笑容。
晚上回了小破公寓，叶小玖首先拿香皂反反复复洗了几次手，然后拿纸巾擦干。
低闻嗅了嗅，双手香喷喷。他于是点点头，嗯，准备就绪！
从兜里掏出一大卷红色钞票，他素净的脸上带着朝圣一般肃穆的神情，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扇形阴影，为他添了几分神秘。
只见他拍拍手，开始恭恭敬敬地……数钱。
修长漂亮的手指慢慢点着数，小孩嘴里也念念有词：“一百，两百……四千……”
反反复复数了三遍，叶小玖终于心满意足地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泛起柔和笑容。想着明天还得把钱存回银行卡，他就没收起来，放床头柜上拿杯子压着。
往床上一躺，他打开手机，点进支付宝的蚂蚁森林，找到老板的名字。点进去一看，能量球还不少！叶小玖顿时半点不手软，全都收了个遍。
完事后他又点进自己的蚂蚁庄园，准备喂小鸡。这一进去，他就看到老板家的小鸡竟然在他家偷吃饲料！
叶小玖立马坐起，一双大眼贼亮贼亮地，动动手毫不犹豫给老板家的小鸡来了顿胖揍。
说他土可以，说他的大金链子土？不可以！
这天夜里，沈奈睡前习惯性点进支付宝收能量球，结果就发现被叶小玖收了一大片。
再点进去庄园，他家小鸡被揍得鼻青脸肿，好不可怜！而下此毒手的，正是叶小玖。
沈奈：“…………”
合着这小孩加他支付宝好友，就是为了收他能量球、揍他家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