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七流
陆言觉得,比起远处的污染物，有一件事更加迫在眉睫。
“没事不要泥塑我。”他正色道。
系统并不存在的拳头硬了：[叫你公主，这怎么是泥塑,这是爱,是爱！]
头顶的月亮的确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色。不管是在中方还是西方,红月总是和不祥联系到一起。
恼人的苍蝇嗡嗡地飞着，在前面带路。
在通向庄园的路上,道路不断变窄,路两边的荆棘也越来越多,长着深黑色的倒刺。不时有小动物在其间轻窜,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陆言身上衣服的材质是特质的皮革，出自第八科研所。是从变成污染物的黄牛身上剥下来的皮，别说植物根茎上的倒刺了，次一点的灵能武器都扎不破,如今却被黑色荆棘割出了拉丝。
因为担心被扎出血，陆言让自己腿上长了一圈鱼鳞。金色的,隐约有点反光。
雁北好奇的用头发上的小触须挠了挠：“陆言是鱼鱼吗？”
他挠得陆言有些痒。
系统看呆了：[好、好刺激哦。]
陆言：？
系统：[我说的是远处的污染物,你不要想多了。]
陆言：“别说了，等回国我就联系第三研究所,做一下天赋移植手术。”
[……]
[克罗曼庄园从16世纪开始,就是真理会的聚集地。历代几任主人都被烧死在了十字架上。一般来说，妻子多年无子，丈夫还没离婚。多半是男的不行。如今成为污染物的这对夫妻也一样。商人不愿意自己的远洋公司后继无人，于是在为了传承自己的劣质基因,从而成为真理会信徒。根据真理的指引，他得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总之，妻子怀孕了。然而她也开始了畸变,商人不得不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因此选中了闹鬼的克罗曼庄园。并且邀请了在真理会的好友，也就是医生一起来等待新生儿的降临。]
[怀孕第2年，妻子已经完全畸变成了污染物，很不幸，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低级污染物。她被关在庄园的地下室，等着肚子里孩子的诞生。]
[所有的女仆都知道，庄园的女主人疯了。给她送饭工资很高，但也很危险。]
[这些女仆，很多都是菲佣，或者某些沿海省份的女孩。被家里人赶来欧罗巴大陆挣钱养家。在这里无亲无故，也不会说西文。死了也没人会理，很适合成为女主人的晚餐。]
[我可怜的女孩，可怜的祭品。]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这个胎儿本来能出生，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系统说到这，放低了声音：[这个副本的boss有三个。我觉得你已经猜出来了，医生，商人和妻子。你的任务，就是让妻子把“眼睛”生出来。再抹去眼睛的自主意识，这样我们就可以换一双漂亮眼睛了，我的宝。]
“这和资料上给的信息，似乎不太一样。”
系统冷笑：[要是完全一样，要我做什么？]
陆言开始祈祷，这片区域的污染值高峰最好只有资料上显示的六千七，要不然真的很难收场。
他瞥了眼手机信号，不出意外地变成了“无服务”。
改天一定要想办法提醒技术部，要不然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开始靠不住。
[你提醒也没用，这不是技术的问题。]
穿过树林后，面前是一片漆黑的湖泊。最中央的湖心岛上伫立着哥特式风格的城堡，顶端的尖塔上挂满了十字架。
米迦勒沉吟，道：“它挂着的十字架也未免太多了。”
银枪发出一声咳嗽：“先生们。从湖到城堡这一段是没有路的。我去找找有没有船。”
米迦勒打断了他：“不用这么麻烦。”
他把重剑背在了身后，洁白的羽翼张开，底部隐约有些金色的羽毛。
米迦勒摊开了双臂，示意陆言和雁北赶紧过来：“我做过专门的训练，负重飞行三百斤以内还是没问题的，你送到这就行。”
陆言的眉心蹙起：“一定要用夹吗？可以用别的方式吗？”
之前在人鱼会所，他被杨天信夹着走；后来在研究所，又被01夹着走；体验感极差。
米迦勒迟疑道：“抱也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到社交网站上说。我粉丝很多的，可能会来骂你。”
那可真是想多了呢，米迦勒。
陆言把雁北抱了起来，对方疑惑的看着他，头顶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他比陆言想象中要沉得多。
[毕竟是树，不是人。]
米迦勒又抱着陆言，从地上飞了起来。
怀里两个人重量远超300斤，以至于他飞的歪歪扭扭，像是随时都能从半空栽下去。
系统更咽了：[你的第一次高空飞行，居然没有给狗狗龙！？]
陆言面无表情地询问：“那我这就跳下去守节？记得明年的今天给我立个牌坊。”
说完，他低头，看向了底下的湖泊。
湖水的颜色漆黑，表面漂浮着恶心的脓疱，还有许多小小的旋涡。
这些旋涡在泥沼中不停旋转，就像是一只只充满恶意的眼睛，盯久了让人头晕。
不远处的湖岸边，老猎人脱下帽子，朝他们挥了挥。
因为下面水太脏，陆言忍不住把米迦勒抓的更紧了一点，一不小心揪下来一根金色的羽毛。
趁着米迦勒没发现，陆言偷偷把羽毛塞了回去。
米迦勒瞥了他一眼，吃力道：“既然薅掉了，你就拿着吧。这根羽毛烧起来的时候，可以触发圣光这个天赋，能短暂逼退污染物。”
[限定范围：比米迦勒弱的污染物。]
由此可见，米迦勒的确是个较为全面的奶妈型战士，怪不得有自信带新人下副本。
庄园的门栏已经破旧不堪，铁栅栏上缠绕着荆棘。
门口的告示牌上写着一行字：私人庄园，请勿入内。
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些这座庄园的每个十字架上，都钉着一个人。这些人已经死去多时，被风吹日晒地只剩一具骷髅架子。
米迦勒拔出背后的红色重剑，砍断了本就不怎么牢固的锁链。
门锁就跟烧焦了一样，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缠绕在上面的荆棘被拦腰斩断，流出来的汁液也是血一样的鲜红。
[怨念扭曲之荆棘，被污染过后的野生植物，污染值1500。具有可再生性，经过提炼，可以成为捕捞渔网的主要材料之一。]
[它们生长的地方，往往有很多枉死之人。]
米迦勒掏出了检测仪，这时，周围的污染值已经上涨到了3500。
他转头，嘱咐道：“我在前面带路，你们跟着，不要走丢。”
说完，米迦勒还是不太放心。又揪下来几根金色羽毛，分别递给了陆言和雁北。
雁北小声回了一句谢谢，想了想，偷偷用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臂。
透明的血流了出来，很像是矿泉水。
他的头顶开了六朵白色的小花。
雁北摘了下来，给了陆言5朵，勉为其难分给米迦勒1朵。
“这个，可以吃。”他小声解释。
陆言还什么也没干，就得到了3根羽毛和5朵花。
[作为回报，你可以把金色的鳞片送给他们。毕竟你是锦鲤。]
陆言觉得，自己就算是锦鲤，按照过往经历看，应该也是一条有debuff的锦鲤。
因此，没有尝试这种作死的行为。
今天的月光似乎格外敞亮。
年久失修的花园里，喷池水已经干了，露出底部雕刻的一些大理石花纹。陆言扫了眼，上面的花纹居然不是传统的玫瑰或者茛苕叶，而是布满瘤子的触手。
因为做的是浮雕，乍一看，好像真的有章鱼触手躺在花园底部。
[商人做的远洋航运，有一些古老的海洋崇拜。在真理教的推崇下，信仰了一位没有姓名的旧神。这位旧神对外形态很不可名状，出现的躯体最多的就是触手。]
[也多亏他没活到沈轻扬变成污染物的时候。要不然看见后不得乐疯。]
米迦勒推开了城堡大门。
古堡里不出意外的黑漆漆一片，一进门，就是一个教堂似的广场，四周和穹顶的玻璃花窗洒下一片朦胧的月光。配上外面若有似无的婴儿哭声，很有恐怖片气氛。
陆言能夜视，他看到的东西更多一些。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面挂着一个高大的过分的人，目测身高起码有3米。
数锁链从天花板上垂下，绑住了他的四肢，两根长而锐利的钢钉穿透了这具尸体的双眼。尸体背后那双鲜红的翅膀无力地垂下。他的脚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一条条树木根须一样的管状物，一直垂落到地上。
干瘪的尸体流出两行血泪。
[很显然，这是一个高度畸变的天启者。你身边的米迦勒应该对他更加熟悉……]
[城堡里的三位boss诉求各不相同。但对待外来者的态度，是一致的。]
米迦勒在门口找了半天：“不是吧，都22世纪了还不装电灯？真人剧本杀都不这么玩了。”
说完，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强光手电。
在照到十字架上的人，米迦勒骤然倒抽一口冷气。
他张开双翼，在瞬间腾飞起来。
米迦勒的手微颤，试探性地把手指放在了十字架上这个人的鼻翼下。
没有呼吸。
尽管早就猜到，但米迦勒依然没忍住死死握住了手里的巨剑：“乌、乌列。”
在古老的宗教神话中，上帝耶和华身边有四位大天使长。
米迦勒、加百利、拉斐尔、乌列。
神话并不可考，但在现在，的确有四位这样的天启者。
他们在污染病发生的早期，因为同样的事件觉醒，长出了天使一样的羽翼。
这是来自未知的恩赐，几十年来，他们一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以庇护四方。
四大天使长的名号在国外，几乎和唐寻安在国内一样响亮。
“乌列是我的战友，他二十六年前就失踪了。失踪的时候，灵力阈值6100。总部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调查出过往的邮件，发现他一直在私下追查真理教……”
“真理教是上个世纪在日不落半岛流行的一个宗教，内容多和神秘学有关。在当时，极乐教和真理教在世界的一东一西，吸纳了许多信徒。现在这两个教会都被视为邪教。前者的教主是臭名远扬的s级污染物，真主。但真理教的话事人，似乎是天启者，代号叫雅威。自比为上帝。”
米迦勒的目光落在了乌列的腹腔。那里插着一把做工精美的匕首，上面雕刻着蔷薇与野百合。
这是乌列的匕首，一把a级灵能武器，名为地狱之火。
“乌列是自杀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病变度要超过界限，于是自尽了……但有人，把他的尸体挂在了这里。”米迦勒的神色渐冷，“没有取走武器。乌列的灵能武器地狱之火对污染物有火蚀效果，所以是有神智的高级污染物干的。”
他拔出了这把匕首，重新落回地面，视线在陆言和雁北的身上来回打量，最终把刀递给了陆言。
“拿着，出去以后还我。”米迦勒道。
[地狱之火，a级灵能武器。]
[恭喜您，短暂拥有了人类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把匕首。它是真的短暂沐浴过神之血，因此对所有污染物都有烧灼、侵蚀的特性。精神类除外。如果不是乌列，妻子肚子里的孩子，26年前就可以诞生。]
[是不是很酷呢？来，试试看。城堡的1楼，是商人的领地。2、3楼属于医生。地下室，则是妻子的产房。]
[现在，商人被医生放出来了。]
月亮似乎从天上消失了，室内漆黑一片。
雁北头发死死缠住了陆言的胳膊。
米迦勒皱着眉，依次点燃挂壁上的灯。
陆言轻声道：“我的天赋预警响了。”
几乎是他说完的下一秒，地板裂开了一条接近1米宽的缝隙。
一团半透明的粘液从地下挤了出来，很像发育了一半的鸡蛋，鸡蛋清上布满血丝，蛋黄里挂着一只只圆形的眼珠。
陆言取下了背后的弓箭，射出了一箭。
银色的箭镞扎在了眼球上，爆开一团血花。
[少看这些眼睛。]系统给出了提醒，[直视它们，会加剧病变度上涨速度。]
这显然不是商人的全部躯体。粘液不断的涌出，很快就在地面摊开一片，像是海浪一样，朝他们奔涌而来。
[商人，污染值6100。病变方向：粘液化。]
[我不愿意承认它还是人。我觉得它的病变方向是污染物转生史莱姆。]
[几千个眼球里，有一个是它的本体。这些粘液是他的胃液。具有强腐蚀性、强污染性。你说你要是能飞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泥塑：网络用语，指把女性专有名词套在男性角色身上。譬如“妻子”“公主”“妈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