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腐蚀(16)

“这里生活用品是一应俱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给前台就行。我住隔壁的房间。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带你出去看看。”

汤烨说完,看着我笑了一下。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便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示意我进去休息。

我木讷地听从了他的安排,进了房间,汤烨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微笑,转身离开。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布置上度假酒店没有什么太大差距,看起来却更像是私人庄园。

虽然室内采光充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里总给人一种阴森诡秘的感觉,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想到学校还有事情没做完,我急忙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木清,这才发现在山里面手机根本没有信号,搜索无线网也没有发现有可用连接。

打电话给前台询问网络的事情,对方却不回话。无奈之下,我只得去找汤烨。两个房间明明挨在一起,看房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但房门却隔了很远的距离。

我敲了敲汤烨房间的门,里面没有立刻回应。过了片刻,汤烨围着浴巾开了门。

没有带眼镜的他,眼睛看起来更加有神。

汤烨的头发乌黑浓密,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他胸前坚实的肌肉上,沿着光滑的肌肤一路下探。

我的目光随着水滴的路线移动着,停在了他腹间那两道扎眼的伤疤上。

他的腹前左右两边各有一道约一指宽的手术缝合伤口,缝合的痕迹已经不明显了,伤痕看起来也应该有五六年的样子。

只是在他光滑白皙的皮肤上,那两道伤痕却异常显眼。

这个伤痕的位置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和我身上的伤痕吻合?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大脑里一闪而过,难道说汤烨也经历过类似我的遭遇?

我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地问他:“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伤痕,你不该有的,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沐沐,以后有机会,我慢慢说给你听。”

汤烨慢慢把我揽入怀中,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发,一手紧紧握着我凉如寒冰般的手,轻柔地说道。

“沐沐,你的手不应该这样冰的。”

汤烨带着一丝痛惜的情绪,身体开始有些微微颤动。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了他的颈窝处,用他的体温温暖着我的手。

他的身体很温暖,温度从指尖慢慢传入到我的心房,我贪恋这种温度,但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我把手抽了出来,挣脱了他的怀抱。

“你不应该来见我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知道我会抑制不住,最终会害了你的。”

我抬起头,双手紧握着手机,眼睛中噙着泪花看向汤烨说道。

汤烨用手擦了擦我眼角的泪水,微微笑着看着我一言不发。

他的手迅速地揽过我的腰间,将我再次拥入怀中。还没有等我有任何反应,下一秒,他的唇覆盖在了我的唇上,温柔而又热烈地治愈着我内心的伤痛。

他的吻让我沉迷其中,我眼神迷离地看向了他,与他温润的双眸四目相对,我的两颊立刻像秋日里的枫叶一般渐渐红了起来。

我的动作青涩生疏,只能任由他来掌控。

过了许久,他缓缓停了下来,恋恋不舍地在我的唇上轻咬了一下,看到我绯红的双颊,他不由地笑了出来。

我低着头羞涩地小声说道:“我这样很好笑,是吗?”

“沐沐,你这样很可爱,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你真是一点都没长进,这么多年我想总该有人教你这些事情。不,应该说这样才好,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汤烨的声音富有磁性和魅惑性,他的话语不由地让我害羞到不知所措。

汤烨看我害羞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掩面笑了一下,换了一副轻松平常的语气说:“沐沐,你过来找我应该有事吧?”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找汤烨是为了联系工作的事情。

但是这种暧昧的氛围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汤烨大约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有什么就说嘛,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距离。”

汤烨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手机,大约明白了我来找他的原因。

他微笑说道:“这边没有信号,该联系的我会照顾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安心心地陪我几天,好吗?”

看着汤烨那温柔到可以融化冬雪的目光,我木讷地点点头,任由他安排。

和汤烨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直到二十四号下午,他告诉我说,他有事情要做,不得不离开,希望我在这里等他。

观澜美术馆是s市最具规模的私人美术馆,由国内知名建筑设计师设计。通体透明的雪山造型,与s市的山海景观融为一体,是s市地标建筑之一。

里面的展品与藏品堪称世界一流,每年都有世界级的艺术展在这里举办。

近期举办的十七世纪欧洲艺术展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量臻藏在各个国家的稀有画作、雕塑等艺术品在此展出,吸引了大批专业人士前往。

每天下午五点闭馆之后,馆内的私人活动接连不断。

十二月二十四号,闭馆之后,馆内静悄悄的,没了工作人员为私人活动的忙碌,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的前面,静静欣赏着这幅寓意深远的画作。

玫瑰和百合的香味萦绕在整个展室,魅惑醉人。

汤烨细细品鉴着这幅画作,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六点的钟声敲响,钟声在美术馆中回荡,待钟声渐渐从远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汤烨嘴角微微翘起,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说:“恭候两位多时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蓝杉看到汤烨,并没有心情和他斡旋,冷冷地开门见山道。

汤烨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既来之则安之,何必那么直接,我们坐下慢慢谈。”

在油画另一侧的玻璃幕墙旁边,放了一张小巧精致的方桌,洁白无瑕的桌布伴着淡雅的紫藤花延伸到了地面。

桌子上精致的银色烛台为展室营造出了浪漫的氛围,外面的水幕喷泉也被各色灯光和花朵包围,在这寒冬之中也能由此感受到一丝春色。

洁白的桌布上,一个红色皮质的小方盒摆在了正中央,在烛光的衬托下格外引人注目。

蓝杉眯起眼睛看了汤烨一眼,和云桐一起走过去坐了下来,不知道汤烨想玩什么把戏。

看到两位坐了下来,汤烨坐在了外侧的椅子上,目光看向桌上的小方盒,嘴角带着笑,语气中却充满了遗憾和不满地说:“其实今天的主角啊,本来不应该你们两位的。但是,云少,你为江警官做的太多了,给我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蓝杉和云桐同时瞥了一眼那个红色的盒子,转而紧盯着汤烨。

蓝杉略带不耐烦的语气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汤烨笑出了声,脸上渐渐浮现一丝冷漠,眼神凌厉,语气冰冷地看向蓝杉说:“蓝小姐,既然你这么急不可耐,那我们就来谈谈交易吧!只要云桐把这个签了,剩下的都好说。”

说着,汤烨收起了桌上的小盒子,拿出一份合同摆在了云桐面前。

云桐瞥了汤烨一眼,拿起粗略地浏览了一遍。

他的表情渐渐凝重,将合同扔回了桌子上,冷笑着说:“你觉着我会签吗?”

汤烨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要是你能乖乖签字,我至于做到这步吗?我说了,这是交易。”

“交易就要有对等的筹码,和叶对于我来说没有这样的价值。”云桐看着汤烨不屑一顾地说道。

“云少,你把交易的筹码搞错了,林延平的开价是这个。”

汤烨笑出了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面前的两位,略带戏谑的语气对他们说。

蓝杉和云桐快速翻了一下眼前的文件。

蓝杉讪笑了一声,把文件放了回去,深吸一口气,看向汤烨嗤笑道:“汤烨,你觉着林延平这种下作的手段能够威胁到我们吗?”

“我也觉着不行,我劝过他,但是他不听啊!好了,看来这场交易是崩了,反正林延平只是委托我来和你们谈判,至于结果如何,与我无关。”

汤烨对这种情况似乎早有预料。

看到汤烨那阴诡的笑容,蓝杉和云桐立刻明白了,这份合同只是前菜,真正的主菜在后面。

“以车换车不管在什么局里都是下下策,合作共赢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汤某不才,愿意给你们提供另一种方案。”

说着,汤烨拿出了另外一份合同,推到蓝杉和云桐面前。

两人简略地看了之后,不约而同地冷笑了一声,对汤烨说:“真没想到你是为他做事。”

汤烨笑了笑没有说话,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二人。

蓝杉轻蔑地看着汤烨说:“你这样会害死林延平的。”

“有因必有果嘛!况且就二位的立场,签了这份合同,可是百利而无一害。”汤烨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云桐和蓝杉对视了一眼,爽快地签下了第二份合同。

汤烨看着两人的签名,满意地笑了一下。

他收好了合同,用手机发了一个短信后,鄙夷地看着他们二人说:“合作愉快!顺带一提,她在岐鸣山的连宅里,我的人八点会去接她。蓝小姐,与其想着让你的助手对付我,不如还是让他们早点过去的好。”

蓝杉听到汤烨的话,愣在原地,瞳孔不自然地收缩了起来。

“你卑鄙!”

蓝杉对着汤烨吼道,紧接着急忙联系了严莳和苏恒。

挂了电话,蓝杉目光清冷地看着汤烨说:“汤烨,我真希望和叶从未认识你!”

说完,她收起了合同和云桐起身离开。

汤烨看着他们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着说:“既然是黑泽泥淖里的人,就不要再玷污那纯洁无暇的白玉了。”

蓝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汤烨,说:“你不是也一样?”

汤烨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们,回到画前陷入了深思。

我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正在发呆,这时门被轻轻叩响,我打开门,看到不是汤烨而是蓝杉。

我颇为惊讶地问道:“杉杉,你怎么来了?”

蓝杉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来接你回家啊,小傻瓜,不愿意走啊?”

我揉揉被敲疼的额头,嬉笑着对蓝杉说:“怎么会,对了,汤烨呢?”

“他有事,先回去了,让我来接你。”

提到汤烨,蓝杉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悦,却一闪而逝。

回到s市后,时间像是被安了加速器一样,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快速演变着。

汤烨辞去了“天华”代理律师的职务,同时离开了“安华”律所。

他带着几个小师弟师妹,和几位颇有名气的同仁一起,在s市创办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因为伪造账目和非法交易,“天华”的私有化被判为无效,林延平和几位涉案人员因为“摩天轮”案,已经被收押等待开庭。

巧乐及其主公司天峰基金,以及旗下的几家公司开始接受各个部门的调查。

有意思的是林延平被捕当天,近期归到“瀚海”旗下的一艘客运邮轮,在马六甲海峡附近发生事故,消息不过在一个无名小报上出现了一下,紧接着就被其他的新闻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