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无表情讲完了一个仿佛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故事。
周师姐心满意足的听完，见厘玉面色不郁，恼自己好奇心太重耽误了正事，不由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她讪讪说道：“今天是我有事求师妹。”
“我听说师妹在女儿国就开始买《昆仑》了，这么多年怕是收藏了百本，能不能借我一观？”
“啊？”厘玉愣住了，没想到周师姐找自己借书，她奇道：“师姐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以前可是我硬塞给你你可都不要。”
厘玉在女儿国时对《昆仑知天下》只是打发无聊，等回合欢宗后，这本书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对昆仑东那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天问宗集天下之大成，丹剑符阵器样样精通；昆仑山仅靠三五门人便能伫立天地第一峰，上卜宇宙下知三界；剑王拔剑开山门创立剑王谷，刘家坳称王称帝争夺东南宝座。
合欢宗呢。
谈恋爱，谈恋爱，还是谈恋爱。
人家昆仑东精彩纷呈，合欢宗完全就是狗血八点档，全宗上下没有理智，只有感情用事。
厘玉受正统网络修仙文学洗礼，很是不信邪，在合欢宗疯狂推荐《昆仑》，试图让宗门上下清醒清醒。
那时周师姐也是其中之一。
结果大家看完后嗯嗯啊啊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来了一句哪有合欢宗有意思嘛！
厘玉不死心，死皮赖脸的把书送给父母和宗门各大长老，想让他们感悟感悟。
管管弟子徒孙！看看别人正道八宗是怎么振兴宗门的！在一把年纪的这个年纪，你们怎么睡得着！还左拥右抱睡得这么香！
谁知长老们评价一致，都说无聊至极。
厘玉蔫了。
“不瞒师妹。”周师姐有几分被自己打脸的不好意思，“我那位前夫对我念念不忘，使我困在金丹大圆满都快百年了，不知怎么解决。”
“整个昆仑西我也游历了大半，想着师妹你对昆仑东知之甚多，就想跟你先借些书了解了解。”
他对你念念不忘怎么会是你困在金丹大圆满？解释就是掩饰，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超爱！
不然直接杀他断情，干嘛还要采取合欢宗“等他自己死”这种常规做法。倒也有可能是打不过有概率会被反杀，“等他自己死”至少省事。
厘玉想起自己听过的有关周师姐上一任道侣的只言片语。
是一位女儿国的半妖，还是长寿种，两人分手时不欢而散，到现在四五十年过去了似乎还怨恨难消，拼着一口气看谁先熬死对方。
凡人长寿者最多活两甲子，修仙者也并非寿元无限。
练气期来说，每进一层则增寿十年，筑基之时恰好百年。也就是说，筑基修士最多有三百寿数，金丹五百，元婴千年。
周师姐如今三百余岁，离寿元耗尽还有一百多年，这就坐不住了，要换个地方多拉几重情劫……
小道消息不是说是半血海妖，什么长寿种，不会是王八吧……
念念不忘……听说水中妖不管是下毒还是下诅咒都很有一手……
厘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表达出对周师姐认可与支持：“借书是小事。”
她说着，忽然瞥到自己随手放在桌边册子。
干脆拿起来笑着递给周师姐，指着筑基丹那一栏道：“先前有事，叫小晴来帮我定的，现下眼见着东西要到了，可不就着急了么。”
“我今天来找师姐就是为了这件事……”
其实是为了打听商队头领，没想到还有新发现。不过有借书一事开头，厘玉借坡下驴话都好说许多。
“我钱都准备好了。”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千灵石摆在桌上，一副日思夜盼的样子，“我直接把钱给师姐吧，东西到了师姐告诉我，和新一期的《昆仑》一起，我亲自来取。”
“到时候连师姐要借的书一同给师姐送过来，不知道师姐要借几本？我这有一百二十本，师姐是挑着借还是全都借？应该不急于今天吧？”
周师姐往那书册一瞧，确是小晴的名字，似乎正如厘玉所说。
她还是有几分犹疑。
抚琴峰在宗内弟子和昆仑的交易中属于中间担保人的角色，周师姐以往为厘玉开方便之门，最多是东西一到就给厘玉，让她省了等下面人分发的时间，比寻常弟子早个一两日。
再则厘玉要特权，大多是为了《昆仑》。
宗内谁都知道她沉迷于此，一本闲书而已，也无人计较，甚至怕和取书的厘玉撞上，被她抓着看书学习。
抚琴峰的规矩是谁订购谁取货，须得本人签字画押，实不能来的也得先发消息给执事殿说明由谁代取。
这筑基丹一非本人二无托请的，很不合规矩。
可厘玉话里话外的意思，怕是不给她她就不借书。
周师姐心里叹气，觉得是自己没忍住问孩子的事得罪了厘玉。
毕竟宗内众人一致清楚这两人谁都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有厘玉过早困于情劫的先例，大家都猜测思净应该是打算修到化神期再渡情劫，所以认定思净是真不想，厘玉则是过于想又不想没面子。
她沉吟片刻，本来是拉不下这个脸去找厘玉借书的。
但她前两日发信找谷令风询问价格，别看《昆仑》在东边烂大街，在西边却极为昂贵，一本竟然要十枚上品灵石！
真是穷人不骗穷人。
《昆仑》一年四本，想一口气买近十年的，也就是四十本，得要四百枚上品灵石！
相当于四千中品灵石，四万下品灵石。
基本上一阶的物品大概需要千枚下品灵石，二阶则是千枚中品灵石，三阶约为千枚上品灵石。
一本破书而已，居然跟练气期的东西一个价钱。听到价格的周天蕴差点没忍住要将谷令风喷个狗血淋头。
合欢宗地界内的灵气免费供应，双修又实属“穷修”法门，是以宗内每月给弟子的供给少得可怜。
其他峰弟子多才多艺，联合撑起了合欢宗几大支柱产业，惟有抚琴峰穷些，才得了和昆仑交易的事务。
周天蕴金丹大圆满干着执事的活，一次也不过千枚上品灵石。
这等闲书看过一回便罢，想再卖出也无人接手，宗内唯一对《昆仑》感兴趣的厘玉小师妹也不需要一册收藏两本。
于是她十分卑微的问谷令风能否便宜些。
谁知谷令风道貌岸然，说是怕把东边正道的宗门消息泄露给魔族，给一些小门小派引来灭门之祸，还只开放给西边几个“还算正派”的宗门和一些散修购买。
瞧瞧，多么光明正大，说得周天蕴咬牙。
她不用算都知道一百二十本《昆仑》的含金量，想到小晴和厘玉的关系，狠心道：“过两日你来签字画押吧。”
“不用这么麻烦。”厘玉心中大喜。
她想把事做得再圆满些，装作一副体恤小晴的样子，对周师姐说道：“上次我叫小晴来得急，也没给她灵石。一千中品灵石也不是小数目，师姐直接给她报个无货，把定金退给她，你我都省事。”
有货的东西要人工报信，无货则直接叫灵鸟将灵石退还即可。
“也行。”周师姐觉得既然已经违背了规矩，干脆送佛送到西，说道：“也不用等过两日，等下这边事毕，我就跟师妹去弟子峰取书吧？”
“好啊。”厘玉自无不可。
周师姐便叫先前给厘玉上茶的弟子从正殿过来，把桌上的册子和灵石都甩给他，道：“厘玉师妹托小晴买的筑基丹，既然师妹亲自来了，你直接给小晴报无货吧，省得麻烦。”
那弟子接过，看着手里的册子迟疑说道：“我记得三个月前好像是墨书来定的，那时候说东西到了他来取……”
厘玉心头一紧，便听周师姐边喝茶边满不在乎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果是墨书给的灵石，你把灵石退给墨书不就得了，反正他们夫妻俩的事……”
“也是。”那弟子想到合欢宗习以为常的跑腿活外包转外包，也不再纠结，低头清点灵石。
他当着二人的面亲自在书册后提笔写下“无货”二字，分出二百灵石的定金，再叫灵鸟进来。
灵鸟是一只小麻雀，进来后一口将这二百灵石吞下，整个身形都肥了几分，得了那弟子的指令，扑棱着翅膀慢悠悠飞出去了。
事情成了大半，厘玉心情舒畅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明天要上班啊（痛苦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