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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前两年被亲爹送到海上无名岛学武,他天赋好,什么武功都学的很快,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傍晚在酒楼见到的那个孩子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本没想在这里下榻,为了能多看那孩子几眼,也临时改变主意在客栈要了客房。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那孩子的模样和明羽太像了,简直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天底下会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宫九垂眸想了想,索性找出纸笔写信送往京城,自己拿不准,就问问能拿得准的人。
虽然在皇帝堂兄刚刚登基的时候去打扰有些不好,但是为了不赶快些,等那孩子离开白云城,再想找到就难了。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孩子应该和他们有关系。
信鸽趁夜飞出客栈,宫九看着外面的阑珊灯火,没有丝毫睡意。
白云城繁华热闹,晚上也没有宵禁,不过敢在晚上出门的只有江湖人,城里的百姓在天黑之后就早早的关门休息了。
隔壁的隔壁的客房里,小娃娃睡的露出了肚皮,沈浪隔一会儿给他盖一次被子,盖上之后没一会儿就被蹬掉,没办法只能继续盖。
沈大侠被不老实的小徒弟搞的不耐烦了,把人圈在怀里,抖开被子直接裹住两个人,然后继续睡觉。
赵明钰感觉他做了的超级超级超级长的梦,梦中有条大蛇一直追着他跑,可是他轻功学的不好,还背着柄重达六十斤的剑,花里胡哨的重剑没能砸到大蛇,反而把自己给砸的晕头转向,然后就被大蛇给追上了。
可怜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被大蛇缠的喘不过气来,差一点就挂掉了。
为什么没挂掉。
因为他醒了。
从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变回刚到师父大腿的奶娃娃,缠着他的大蛇也变成了他们家大师父的胳膊,而他整个人就横在这家伙身上,这家伙还能睡的很香。
就很生气。
小祖宗费劲儿的要把人踹开,睡觉就睡觉,干嘛这么黏糊,他平时跟将二师父睡从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只有跟这家伙睡一块儿,每次都是在噩梦中醒来。
本来觉着在客栈里这家伙会老实点,结果可好,老实什么呀?
沈浪在宝贝徒弟动弹的时候就醒了,保持呼吸假装自己还睡着,想看看小家伙会干什么,被蹬了两脚也没有反应,翻个身将人抱的更紧了。
赵明钰要被他气死了,张牙舞爪要爬起来,却被禁锢的死死的,别说起来了,连动弹都难,“沈浪!你再不松开!我哭给你看!”
沈大侠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下一刻,震天的哭声响起,将客栈所有的客人都惊醒了,王怜花黑着脸翻窗进来,看着手忙脚乱哄孩子的沈浪,只想把他的脑壳给掀飞。
小娃娃委屈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伸着小胖手要另一个师父抱,沈浪讪讪挠头,穿上鞋跑出去要热水,宝贝徒弟待会儿要洗脸,他去准备东西伺候小祖宗洗漱。
哈、哈哈、哈哈哈。
王怜花瞪了他一眼,晃着哭个不停的小家伙柔声哄着,“乖崽不哭,他太坏了,我们以后不和他玩,不哭了乖。”
小孩儿鼻尖通红,抱着他们家二师父的脖颈不撒手,带着哭腔控诉道,“他……他明明醒了……还……还不让我下床……好过分……”
“他太过分了,乖崽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待会儿自己出去玩,让他自己留在客栈好不好?”王怜花熟练的哄着孩子,看到沈浪眼巴巴凑上来也没个好脸色,轻柔的把小孩儿脸上的眼泪擦掉,给他换好衣服,然后抱着徒弟扭头离开。
小祖宗被二师父抱着不用走路,看着想跟上来又不敢跟的大师父,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哼的将脸扭到另一边。
这叫什么?
这叫报应!
王怜花带着钱袋,不用担心付不起账,走了一会儿后将小徒弟放到地上,“白云城里有家卖鲜花饼的铺子,味道还算不错,师父带你吃鲜花饼。”
小祖宗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将欺负他的人欺负回去之后很快开心了起来,“还要喝牛肉汤。”
“好,喝牛肉汤。”王怜花带着徒弟朝记忆中的铺子走去,留下沈大侠自己哀哀戚戚蹲在地上画圈圈。
钱袋在王怜花身上,他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如果他现在跟上去,王怜花会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儿上赏他一顿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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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是被小孩子的哭声惊醒的,他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和明羽长的一样的孩子。
九公子黑着脸披上衣服,推开门站到外面的走道上,听着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拳头不自觉的捏了起来,他已经写信送去京城,最多三天,回信就会送到他手上,如果那孩子真的和他们家有关系,那两个男人肯定没一个是小家伙的亲爹。
捡来的小孩儿当然不用费心,难道他们私底下会虐待那孩子?
客房的客人都起的差不多了,有些暴躁的推门出来,想着哭闹的是个孩子,又气哼哼的转身下楼,宫九一直站在走道上,直到两人带着停止哭泣的小孩儿离开客栈,才面无表情的回房间。
那俩人的武功很高,他得查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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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钰这几天过的非常开心,晚上跟着他们家二师父睡,不用做被大蛇追的噩梦,因为钱袋在二师父身上,还能带着包子到蹲在墙角的大师父跟前,打发乞丐一样趾高气扬的欺负人。
这种生活,真是太有纨绔子弟那味儿了。
小祖宗难得尝试仗势欺人的人设,兴奋的停不下来,于是沈大侠只能委委屈屈的继续当没吃没喝只能依靠施舍的小可怜。
早知如此,他就不作死了。
赵明钰跟着他们家二师父将白云城最繁华的大街逛了一遍儿,将需要带回小岛上的东西置办齐全,还多了许多只有小孩子才能玩的小玩意儿。
虽然他是个假小孩儿,但是在这种时候,当个真小孩儿才是正确选择。
反正师父有钱!
买买买!
要不是他们的船装不下太多东西,他甚至想把那艘从大食来的商船全部搬回小岛,额,可能买不起。
反正就,开心就完事儿了。
小孩儿第一次出远门撒欢儿,去街上转悠了好几天热情才渐渐散去,对街上的店铺没有热情了,就想起来来时提到的城主府。
白云城的小城主,是个超级厉害的剑客唉。
沈浪这几天不光要当小可怜,还负责将大祖宗和小祖宗买的东西搬到船上,等他缓过劲儿来,俩人已经决定要夜探城主府了。
逛街他可以不跟着,夜探城主府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少了他。
有他在,好歹能拦着王怜花不让城主府发生流血事件,他要不跟着,万一那祸害和城主府的人起了争执,一把毒药把整个城主府都送走怎么办?
不行不行不行,坚决不能带坏小孩子。
时隔五天,正直的沈大侠终于鼓起勇气敲响隔壁客房的门,小孩儿蹦蹦跳跳的跑到门口将门打开,仰头看着门外站着的人,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有事吗?”
沈浪:???
“乖崽,我……”
乖崽绕开他,看着他身后站着的少年人,再次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有事吗?”
沈浪:……
沈大侠的声音卡在嗓子里,回头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宫九,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少年这几天总是瞪他,下意识将菜鸡小徒弟抱起来护在怀里,“小公子有事?”
宫九看着好奇的看着他的小孩儿,脸上的表情微微和缓,“的确有些事情,事情是私事,不好被外人听见,可否进去说话?”
沈浪转头要看王怜花,倒是他怀里的小娃娃,直接小大人似的说道,“好呀,进来吧。”
王怜花正在屋里配药,看到他们带了个外人进来也不介意,指了指旁边的板凳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
宫九稳了稳心神,目光在沈浪和王怜花之间转了几圈,然后看着王怜花,问道,“这位公子,在下冒昧问一句,这孩子可是从京城附近捡来的?”
此话一出,王怜花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十几岁的少年郎,反问道,“你问这作甚?”
沈浪坐在旁边,将小祖宗放在大腿上,想捂住他的耳朵让他不要听这些东西,只是小家伙已经听到了,挣开他的手非要听。
询问他的身世,难道是他的家人?
赵明钰已经记不清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听到的东西,只是隐约记得他应该有个孪生兄弟,不过他和师父们在海上过的也挺开心,那点记忆忘就忘了。
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就被疑似家里人的人给看到了,他这么可爱,肯定不会是大众脸,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孪生兄弟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天惹,推理的有理有据,他可真是太厉害了。
事实证明,小祖宗猜的一点都没有错,这位疑似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哥说出来的理由证明了他就是对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离开两位师父的想法,丢都丢了,能丢第一次就能丢第二次,万一再被丢出来的时候找不到师父了怎么办?
小孩儿抱着沈浪的脖子,大眼睛眨巴眨巴,单纯只有好奇,“我叫王小草,你叫什么名字?”
宫九听到这个满是敷衍的名字,强忍着没有黑脸,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我叫赵明月,你也姓赵,按照你娘亲和哥哥取的名字,应该叫明钰才对。”
才不是什么小草!
赵明钰傻了,万万没想到他隐藏极深的真名还能被扒出来,这真的只是个武侠世界吗?
小孩儿抱紧了可靠的大师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的格外惨烈。
“没有这个名字呜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