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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和楚留香看着小祖宗兴冲冲的背影,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香帅,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楚留香翻窗出来,轻巧的落在地上然后说道,“钰宝的性子明明你更了解,为何还要问我?”
陆小凤搓搓胳膊,脸上也跟着带了些兴奋,“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龟兹国可要倒霉了。”
万事都要事出有因,没有原因就对其他国家出兵,那叫入侵,大宋乃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干这种事情,但是龟兹国如今出了内乱,如果有龟兹王的求助在前,再做什么就是理所应当。
龟兹国说是国,却连大宋治下的一个府都不如,西域小国林立,江湖势力比他们的朝廷更得人心,国姓更换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家常便饭,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既然有机会从中获利,又何乐而不为?
小祖宗那么激动的要回皇宫,肯定是想让皇帝插手龟兹国的内乱,如果能趁机找到石观音动手的证据,这简直是把抄家的理由给送到了门口。
无花啊无花,你可知道你的一念之差究竟惹上了什么样的大.麻烦?
陆小凤唏嘘感叹,要不是楚香帅的三个妹子还等着营救,他说什么也得跟着去凑热闹。
天已黄昏,赵明钰回了皇宫,宫九带走了无花,六扇门不是过夜的地方,两人说着话便找酒楼喝酒去了。
汴京城处处都是热闹,几乎每家酒楼客栈都是满的,陆小凤对这里非常熟悉,楚留香也不陌生,还好卧云楼一直给陆小凤留着位子,不然他们俩就没有时间喝酒,只找酒家就得找半夜。
二楼临街的位子,俩人看着楼下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举杯对酌。
不多时,旁边桌上也坐了人,二楼比一楼大厅人少,也没有那么喧闹,每一桌的人出现变动都能惹人注意。
来者是一对夫妻,男子俊秀斯文,衣着精致,应是自小接受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女子的长相丝毫不输她的丈夫,蛾眉淡扫,不施脂粉,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儿。
只是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忧郁,脸色也白的不太正常,像是身患重病,可这种病态的美人儿更能吸引人的目光,整个二楼几十张桌子,十桌有九桌都被他们吸引了目光。
楚留香和陆小凤也不例外,不过他们两个被吸引,不光是因为那位夫人的美貌。
俩人不约而同放下酒杯,看着旁边桌上堆起来的酒坛子目瞪口呆,他们以为自己的酒量已经当时少有,没想到这看上去文弱斯文的两夫妻也如此海量。
更令人吃惊的是,不光丈夫在喝酒,他的妻子也在陪着他豪饮,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美貌女子,喝起酒来竟和关外的汉子无甚区别。
陆小凤本不想盯着别人看,可是这两位实在太能喝了,短短一会儿的时间,桌上摞的酒坛子竟然比他们这边还要高。
出门在外也要讲礼数,这样不礼貌的盯着别人看,遇到了脾气好的也就算了,碰到脾气不好的,起了口角连酒楼都能给拆了。
小祖宗的酒楼能如此红火,这些动不动就拆酒楼的江湖人居功甚伟。
他们在注意着别人,别人也在注意着他们,那丈夫拿出帕子斯文的擦擦嘴角,走到他们面前抱拳笑道,“在下本不敢过来打扰二位喝酒的雅兴,只是难得见到两位这样的好酒量,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过来讨教一番,还望两位莫要怪罪才好。”
酒鬼都喜欢别人夸他们酒量好,楚留香和陆小凤虽然不是天天喝的酩酊大醉的酒鬼,却同样喜欢别人夸他们酒量好。
这话从陌生人口中说出来,更是让人浑身舒爽,更何况这人自己的酒量同样不错,被如此海量的人认可酒量,可比不会喝酒的人说出来好听的多。
陆小凤年轻气盛,站起身来笑着回道,“不怪罪,当然不怪罪,四海之内皆兄弟,能找到一起喝酒的人不容易,这位兄台,来干一杯。”
说着,他已经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青衫男子没有带酒杯,指着旁边的桌子说道,“两位若肯移驾过去,在下自罚三杯也没关系。”
“三杯算什么,三坛子才是好酒量。”陆小凤二话不说直接过去,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朝楚留香眨眨眼,然后自来熟的在那边桌上坐下,“嫂夫人好。”
他如果想交朋友,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是他的朋友,在别人主动示好的情况下,称起兄道起弟更是像喝水一样简单。
主动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要看看这俩人有什么小心思。
楚留香笑吟吟跟了过去,他知道陆小凤非常擅长交朋友,也知道陆小凤机智聪明很不好骗,这夫妻二人来的实在古怪,以陆小凤的机灵,不该如此掉以轻心。
不过在收到他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小子只是在假意应承。
美貌的妇人喝完酒后脸上带了红晕,比之刚才苍白的模样更加勾人,只要她眼波流转,四座没有哪个男人还能沉下心来喝酒。
奇怪的是,她的丈夫却不在意别人这么看他的妻子,非但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很骄傲。
更奇怪的是,这夫妻俩看上去弱不禁风,眼睛却都很是明亮,向来只有内功高深的人才有这种眼神,他们二人的武功必定极其高明。
这俩人除了酒量像江湖人,言谈举止皆不带半分江湖气,怎么看也不像是江湖中人,难道是哪个世家子弟出来消遣他们?
楚留香觉得有趣,几人推杯交盏,桌上很快又多了很多酒坛子,青衫男子让小二重新上酒,看着楚留香微笑道,“痛饮许久,在下还不知二位兄台的尊姓大名。”
被请过来的是两个人,他却只盯着一个人看,目标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陆小凤眼珠子一转,举起酒杯懊恼道,“方才只顾喝得痛快,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实在该罚,在下自罚三杯。”
青衫男子等他结结实实的喝完了三杯酒,这才继续说道,“小弟李玉函。”
一直不曾说话的美貌少妇笑的动人,举起酒杯看着陆小凤,眸中带了几分幽怨,“难道因为我是个女人,还是女人嫁了人之后,就不该再有名字了?”
陆小凤讪笑两声,端起酒坛说道,“再罚,再罚。”
李玉函温柔的看着耍起小性子的妻子,“这是贱内柳无眉,二位别看她弱不禁风,其实她的脾气和男人一样,打起架来许多男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稍不留心外面天色就黑了下来,李玉函夫妻起身告辞,陆小凤和楚留香也在旁边的客栈订好了上房。
月光如水照在窗前,陆小凤留在楚留香的房间里没有走,楚留香也没有催他,两人刚喝了能够灌醉几十个大汉的酒,这会儿看上去却没有半分醉意。
当今武林有几大世家,其底蕴之深厚名声之响亮都不在少林武当这种名门大派之下,据说每一家都有世代相传的武功秘籍,那些密集足以和少林的罗汉拳、武当的两仪剑分庭抗礼。
朝廷世家的子弟长到一定年纪都要去官场历练,这些武林世家子弟都严守家规,极少在江湖中走动。
楚留香抿着热茶,看着窗外树影叹道,“二三十年前,拥翠山庄的李观鱼李老前辈,邀请了三十一位顶尖的剑客在剑池的试剑石畔煮茶试剑,李老前辈却以一口古鱼肠剑,九九八十一手凌风剑法,令在场三十一位剑客都心悦诚服,更是被推为天下第一剑客。”
陆小凤笑嘻嘻插嘴,“如果没有记错,这李玉函李公子,应该就是拥翠山庄的公子了。”
拥翠山庄在苏州,花满楼也在苏州,别人或许对这些低调的武林世家不了解,同在苏州的花家却对他们知根知底。
再大的世家也要生活,拥翠山庄家大业大,又都在苏州地界儿,自然少不得和花家有合作。
这可真是巧到家了。
楚留香没有陆小凤这般好心情,只是摇头苦笑道,“拥翠山庄乃是武林世家中的翘楚,李观鱼老前辈更是声誉颇好,我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
方才李玉函夫妇对他们的确热情,甚至热情的有些过头了,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曾和拥翠山庄有过什么联系,那就只能是来者不善了。
陆小凤给他续上茶水,打了个哈欠安慰道,“香帅又不是银票,怎么会人人都喜欢,咱们小王爷那么乖巧可爱,不也有无花那种丧心病狂的人要对他下毒手吗。”
“就算是银票,也不是人人都喜欢。”陆小凤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忽的从窗外闪进来,正是刚养好伤、努力想回到他们家小主子身边当值的银票。
楚留香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要不是陆小凤及时听出声音的主人,这会儿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香帅先别打,这位是明钰身边的侍卫。”陆小凤拍拍胸口,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看了银票一眼,把“前任侍卫”这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楚留香点点头,看陆小凤的反应,知道这位侍卫兄和他关系不错,正想抱拳打招呼,就听银票幽幽开口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楚香帅:……
听上去还挺惨?
陆小凤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努力想要把话题扯回来,“你这大晚上的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身上的伤好全了吗?金锭兄呢?好些天没见着你们,心里还挺想得慌。”
银票双眼无神,“我们俩现在在世子手下做事,他留在世子身边,我来帮你们查案救出三位姑娘。”
陆小凤眼睛一亮,“查出什么了吗?”
“当然查出来了,不然我进来干什么?”银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凶残的笑容,“傍晚时和你们一起喝酒的那对夫妻,想要楚留香的命。”
楚留香:???
为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