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丁妮生的话语过于有冲击力,一下子打乱了侦探的阵脚,让这位经验丰富的骑士团成员愣在当场。
这个大贵族才刚见面就在说什么生殖?他从未听闻有谁会采用这样的内容作为谈话的开场白,更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见鬼,想着自己呆愣在原地的愚蠢模样,侦探就忍不住磨牙,更忍不住对自己的暗骂。他是代表几十年来重新与贵族势均力敌的三大组织而来,向贵族这个团体示威的;也是来查探笼罩帝都的浓雾的源头的,可不是,可不是
丁妮生仍然含笑,似乎在窗旁面对着他,微微歪头。而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咖啡,却悄无声息的用他自己的皮鞋,轻轻点了点侦探的脚尖。
侦探的余光看向咖啡的脸,他在用唇语诉说着那句本属于自己的,现在听着却似乎有些生厌的口头禅:今时不同往日。
但,随着这句唇语映入自己的眼帘,侦探真的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刚刚的慌乱如泡影般消失,丁妮生不再是个高深莫测的大魔法师,反而更像是他最熟悉的那种只会疯言疯语的怪胎。
而这心态的巨大转变,竟然都是拜身边这被自己称为“咖啡”的男人所赐。侦探不由的深深看了一眼他,嘴角抿紧,重新评估着咖啡的分量。
嘿,你小子,到底是哪边的?侦探默想,之后咖啡即使突然说他是精灵的守秘者,想必自己也应该不会过于惊讶了吧?
但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侦探直直的看向丁妮生,与装神弄鬼的人交流最重要的就是把对话的节奏给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去理会对方根本逻辑不通的开场白。
所以,侦探决定开门见山:“丁妮生先生,我想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您家族中的一员袭击了我们骑士团的一处自走火炮指挥中心,希望您给一个说法。必要的话,我还想在您的庄园中搜索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相信您一定会理解的。”
他知道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因为骑士团和调查员的档案里明明白白的写了维塔出身自卓尔凡家旁支的旁支,截止目前,几乎可以肯定维塔没有踏足过这个庄园,而眼前的丁妮生也大概率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那又如何?只要丁妮生针对这个问题有所回答,那骑士团就必定能从她的话语中推断出一定程度的信息。譬如她如果态度为敷衍,就能推断卓尔凡家今后有可能在三大组织的咄咄逼近下选择软化、让步;若她严词拒绝侦探提出的搜查,又或者是表现的轻描淡写的讽刺,就能在说明这个家族尚有余力时,表达丁妮生的庄园中确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毕竟丁妮生是卓尔凡的家主,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这个千年家族的态度。也正因为如此,这样首脑般的人物才不会轻易的现身人前吧?
所以,这次见到丁妮生就是一此再惊喜不过的收获了。
盯着丁妮生的眼睛开始有些酸涩,侦探在期待着卓尔凡的家主会作何应对。
却只看见丁妮生感叹般的叹了口气:“唉,所以我才说啊,生殖,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侦探眉毛皱起:“抱歉,丁妮生先生,请不要转移话”
丁妮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手指虚握一下。
下一刻,侦探便忽然感觉牙前一阵剧痛。上下两片嘴唇失控般增生,每相隔两公分,都有肉瘤生长而出。上下两颗肉瘤刚一接触,便生长、愈合在了一起。
这是改变的光暗系魔法?!侦探吃惊的捂住嘴,而不远处的丁妮生仍是微笑:“孩子,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由不得侦探作出反应,丁妮生叹息,自顾自的继续:“我刚刚说到哪了?喔,是生殖。我今年94岁,活的比这个国家还要长。就连亲爱的陛下也可以算作是我的同辈人。呵呵,帝国成立之前的光景可不有趣,你们也想象不到卓尔凡家当年有多落魄。“
她掰着自己的手指,轻笑:“落魄到拥有魔法天赋的成员就我一个。我3岁时是如此,我8岁时也是如此。我14岁,也是如此。连续十几年没有一个新的,拥有魔法天赋的男孩降生,家族能采用的策略,不就只剩下一个了嘛?”
“让他人入赘。”咖啡替代嘴巴被封住的侦探回答。
“没错,”丁妮生笑着弹了一下响指:“你能想象吗?我14岁第一次结婚,15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我记得是个男孩,很遗憾,过程很快乐,结果却不太好。他虽然是个男孩,却依然没有丝毫的魔法亲和力。”
“但如今的卓尔凡家是鼎盛的魔法家族,”咖啡捧哏:“有资质的直系继承人的数量更是冠绝世界才对。”
但侦探却是摸着自己被肉芽封住的嘴,有些不理解“我记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对,但当时我能做的只有与我的丈夫继续尝试而已,”丁妮生回答咖啡的话,微笑:“每年,我都有新的孩子降生。代价就是身体一年比一年的差。所以,我必须在身体的负担尚不明显的间隙,拼命的钻研改造自己身体的光暗系魔法,以便每次都能以最好的精力迎接孩子的降生。”
“我运气不错,第十二个孩子总算有了魔法天赋,”她似乎在追忆遥远的过往:“所以,我的地位得到了稳固,并且,我看着这第12个孩子,很难说开心,毕竟相同的小生命我已经看过11次了,但,因为他命中注定可以使用魔法,所以他也是那么的特别。我26岁,我还不想为了这个小生命献出我的所有,我知道了我一切的地位都是来自这样的小生命,我想要更多”
“所以,不知不觉间,我到了这个岁数,”丁妮生杵着自己的腮:“前几年我心血来潮调查了一下,我之前说的前11个孩子已经全部老死了,而第12个之后的孩子情况大抵差不到哪里去。他们的子嗣已经传了三到四代。你们在追查的维塔卓尔凡,就是前11个孩子的后代了。”
侦探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丁妮生想要说什么。
“我想说,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上来的奇妙,”仿佛能读心,丁妮生继续诉说,眼神甚至有些迷离:“我就像创造了一个个以村庄为单位的世界,我的子嗣们各自扎根,生长。我远远的看着他们,觉得自己也像一个神祇我或许从未当过母亲,但我确实是这些无数有着卓尔凡这个姓氏的人的创造者。”
侦探眼角一跳,他看着丁妮生身后的窗外,那些形状糟糕的建筑,忽然发觉她意有所指:那些建筑直入云端,仿佛想要沟通天上与地下的世界。
“所以,按我一个老朋友所说,母神大人也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祂看着我们人类,也会有我看着这些卓尔凡的族人一样的感受吗?”丁妮生眼睛往上,好像想洞穿天空的浓雾:“我托陛下上去替我问问,可惜他失踪了,而唯一可能知道这个答案的小维塔,却被我那老朋友抓了。那些可能拥有答案的载体,也被送到了袭德那里。”
丁妮生眯着眼睛,看向侦探:“袭德是个把母神当亲妈的人,他跟我提出交换维塔以及那些载体的分析结果的价码是把现在的雾散掉,让帝都的人直视太阳。但根据我们的观测,对于帝都与万恩浦洛两个地方的人来说,直视太阳,恐怕和直视母神本体没有任何区别。袭德想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妈妈的样子,而你明白,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侦探蒙了,什么?太阳对现在帝都的人来说是母神本体?没有这层雾,帝都人随时可能直视那最伟大神祇的本体?
“我们需要的是合作,骑士团的代表。袭德对全城人,对我的子嗣们,对你们来说来说,都是现在最大的敌人。”卓尔凡的女家主起身,腰肢纤细而依旧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