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抱歉久等了!我们可爱的佩斯号列车已经完成了检修,将在15分钟后再度启程!”车长的声音回响在车站周围,维塔被吵醒了,盖在脸上的报纸缓缓滑下。
列车的检修比预想的要久,维塔为了打发时间,在车站里买了一份报纸。
但报纸上并没有他想要的,关于天空中的异象的情报。
契卡那样亡命徒的情报倒是有很多,大都是各式各样的通缉令,再配以一些耸人听闻的凶残故事,每个通缉犯的价码大多是5千贝到20千贝不等。在对自己身手有信心的人看来,这些人简直是移动的荷包。
但维塔成为调查员以来,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区区亡命徒他显然不放在眼里。
于是维塔起身,重新登车,并且他的包里又多了50千贝的钞票。
这是利顿给他送来的,经过核实,契卡居然是丘陵中小有名气的通缉犯,赏金比寻常亡命徒要高一截。
维塔走到他们的包厢中,看到奥罗拉有些忧忧心忡忡:“我们真的要坐这趟车离开吗?亡命徒的同伙还没有落网呢。”
维塔坐下,点头:“放心,我已经和约瑟夫一起做了准备,有问题我们回来就行了。”
玛丽莲趴在桌上,露出一点弯弯的眼角:“是,在厕所里一起准备的。”
约瑟夫正色:“有问题交给我就好。”
奥罗拉总算舒展了一些紧皱的眉头。
然而,艾比此时本在另一边把橘猫翻来覆去的观察,可是,她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橘猫落荒而逃,而艾比却是抽了抽鼻子,看向窗外:“要下雨了。”
“下雨?”维塔抱手,偏头看向外面的天空。
厚厚的乌云正在涌动,但阳光仿佛是从乌云之下生成的一样,没有一丝吝啬的烘烤着大地。如果不抬头,还以为是万里晴天。
“哐,哐,哐。”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又一次传来,铁道工人松了一口气,向乘务员比了个大拇指。
车门缓缓关闭,汽笛鸣响。维塔将折叠小门拿出,展开,放在身前。约瑟夫手上把玩着飞刀,而玛丽莲也在帮维塔保养和擦拭枪械,她的面前有几个玻璃瓶子,里面全是浓稠的酸液。
橘猫从幕帘后面探出了脑袋,看到眼睛发亮的艾比后,又很快的缩了回去。
“哐,哐,哐。”
凯尔森重重吸了一口雪茄,将烟屁股扔掉,看向在他一旁布置炸弹的道奇,压低声音狠狠说道:“道奇,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这一票风险太大,我们没必要做的!”
道奇置若罔闻,手上动作不停,将炸药小心的放在了铁路桥下,然后,将手上缠着的导线缓缓往回放。
马蹄声响起,凯尔森马上摸住腰间的手枪,见到是自家放哨的兄弟后,又转头对道奇说:“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做着一票?去抢乡下的私人银行不好吗?就算非要抢火车,那些私人的铁路公司不好吗?油水又多,还不会和骑士团或者正规军对上!”
仿佛是被凯尔森问得不耐烦了,道奇怒道:“闭嘴!到底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我说干这一票,就来干这一票!”
凯尔森脸颊抽搐,然后重重从道奇手上抢过导线:“是,是的,没错,你是老大。”
导线被一点点放长,而道奇看着凯尔森脸上的阴影,深吸了一口气:“凯尔森,你还记得我们为了什么而浪迹天涯吗?”
“为了金子和钞票?”
“是为了用不完的金子和钞票!”道奇重重拍了拍凯尔森的肩膀:“抢乡下银行和普通列车能有多少钱?一趟3000千贝顶天了!况且,洗钱要花多少?摆平通缉又要花多少?!我们这样下去一辈子都不可能攒够让所有兄弟都平安退出的那天!”
“你是说,那佩斯号列车上装的财富,远超银行里的?”
“是的,远超。这一票,就够我们100年的收入!”
“你从哪知道的算了,肯定又是从狼外婆那偷来的情报,我只担心我们没命挣也没命花。”
道奇却露出了个胜券在握的表情:“你以为我让契卡上去是为了做啥的?就是为了试探列车上的安保有多强!结果你也看到了,契卡没有失踪,也没有在车上被杀,而是被警察抓了,这说明什么?”
“什么?”
“说明列车上即使有安保力量,也大概率不知道和他们一起乘坐的,是一笔怎样惊人的财富!”道奇眼睛放光:“如果他们知道,就应该随时警戒,对所有靠近列车的人格杀勿论才对,而不是让契卡就这样被警察抓走!”
“我觉得你的理由很牵强。”
无视掉凯尔森的质疑,道奇继续说道:“更何况,既然连守护这笔财产的力量都不知道财产的存在,那就说明对帝国来说,这趟运输是希望被保密的,因此,在我们成功后,帝国也不可能动用过多的力量来搜捕我们,若非如此,不是明着告诉世界这趟车有问题了嘛?”
“追捕我们的人也可能是那种少而精的高手。”
“伙计,我们是亡命徒,在广大的丘陵里想要追捕我们,只能靠人海战术。”道奇摇摇头:“更何况,这列车装的财富如此之多,我们只拿一点,就够我们下辈子衣食无忧了。而且,若损失轻微,那么帝国甚至有可能为了保密,直接放过我们也说不定。”
“也可能一直追杀我们直到天涯海角。”凯尔森冷笑。
道奇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一匹快马飞速的接近了他们:“头儿!凯尔森!已经能看到佩斯号列车的烟雾了!”
凯尔森也完成了导线的放置,他将导线的一端接在方形的按压式开关里,摇摇头:“算了,老子就用这条命陪你疯一把。”
道奇抿嘴,却听到凯尔森接着说:“希望你不会害死除了我之外的其他老伙计。”
然后,佩斯号列车接近,凯尔森狠狠按下了炸弹的开关。
“轰!”爆炸声后,路桥断裂,凯尔森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皱眉:“咦?好像要下雨?”
佩斯号列车上,刺耳的警铃声响起,维塔一行飞速丢下了手上的牌。
然后,列车开始了长长的紧急制动,停止转动的轮子在和铁轨的摩擦下被加热成了猩红色,巨大的惯性让几乎所有人都向前翻倒。
乘务员们都面色发白的拿起了枪,守在每节车厢中,既是为了保护乘客,也是为了防备可能存在的内应。
但维塔那一节车厢的乘务员很快就被几本眼花缭乱的证件镇住,玛丽莲伸手拉住维塔,让他得以从列车中探头,用来复枪瞄准镜观察前方的状况。
维塔看到远处的桥被炸断了,露出浓密的黑烟,有一些人头在那里攒动。
距离大概还有1200米,列车在做减速运动,从这里开枪,除非撞上那种可以中大奖的狗屎运,否则不可能命中目标。
还要再近一点,到800米的距离时,维塔才有3成命中目标的把握!
忽然,维塔感觉左手上的阿曼达之指传来猛烈的拉扯感,然后,他毫不犹豫的靠着玛丽莲的手缩回了车厢内!
下一秒,从道路两边忽然传来了鞭子抽打声,马的嘶鸣声,以及马蹄因骤然动起的蹄子而在地上的摩擦声。
路两边有埋伏!
约17名亡命徒骑着马,开始向列车窗户射击,子弹射穿了六号车厢的窗口,几乎是贴着维塔的鼻尖向后飞去。
忽然,射击停止了,亡命徒们拿着的是那种拉栓式来复枪,每打一枪,就需要重新拉栓,上膛。
一名持枪的乘务员似乎发现了这一点,马上想探出头射击,维塔想要阻止,但是迟了。
枪响的次数不对!
果然,乘务员刚探头,7名刚刚没有参与射击的亡命徒瞬间抬枪集火。
3枚子弹打到了空中,1枚击中了地面,2枚命中车壁。
有1枚贯穿了乘务员的侧脸,乘务员倒在血泊中,翻滚不止。
亡命徒们举枪欢呼,列车越来越慢了,只要再等几分钟,他们就将在队友的掩护下,越上列车,开始压制,掠夺。
忽然,命中乘务员的那名亡命徒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好听的女声:
“喔,刚刚那枪打得不错。”
亡命徒惊骇回头,可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惊骇!
有一个银发女人几乎是用着和马匹相同的速度,在和他们并肩奔跑!
玛丽莲灿烂一笑,稍稍跃起,抓住那人的脖子,往旁边一甩。
人体互相撞击,有两匹马被撞得失去平衡,倒下,混乱瞬间蔓延至整个埋伏的队伍。
其他人回过神,朝玛丽莲举枪,射击!但子弹却只贯穿了一张白纸。
玛丽莲被约瑟夫交换至列车上,然后再度跳下,利用惯性获得极快的速度,又一次向着埋伏的队伍发起进攻!
此时的维塔已经将精力放在了前方,那些炸毁路桥的亡命徒身上。
他举枪瞄准,精力集中,此时远处亡命徒离他们的距离已经进入了1000米的范围内!
但是,异变突起。
他忽然隐约听到了,没有任何预兆的,从列车的后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哐,哐,哐。”
“淅,淅,沥,沥。”
玛丽莲在马群中抓住一丛马尾巴,将自己身体甩起,用大腿的力量夹断了一名亡命徒的脖子,然后站在马背上,一拳将另一个亡命徒轰飞。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背忽然湿润了。
是血?
玛丽莲抬头,望向乌云密布,却仍洒下阳光的天空。
不对,这是雨。
下雨了。
艾比抽了抽鼻子,往窗外伸出手,接了一点雨滴,尝了尝。
然后,她说道:“好咸。”
“好咸?”奥罗拉也伸出手尝了尝,脸色几经变换。她对这股味道很熟悉,第一次闻见时,她在蹲一处风景不错的监狱,海风带着那股咸腥味吹来,那也是奥罗拉第一次领略大海的广袤。
奥罗拉惊呼:“这是海水?!维塔,约瑟夫,这好像是海水!”
维塔和约瑟夫,以及还在外边的玛丽莲却说不出话了。
“哐,哐,哐。”
艾比歪头:“是有人在修火车吗?”
当然不是,没人可以修理高速飞驰的火车。
维塔的眼睛被咸涩的雨水迷住,他擦了擦,又望向远方。
“哐,哐,哐。”
那是铁轨一节节撕裂的声音,它被天空吸引,往上飞去。
远处的瑞伍德寸寸崩裂,被吸上天空。
而天的深处,云海深处,似乎有巨鲸游弋,发出低沉而悠扬的鸣啸。
铁轨像是通往天空的道路。
而瑞伍德已然成为了天国的一部分。
雨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