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枝去京城那边训练不是小事，照理，许薇怎么也要通知给陆景清一声。
只是陆景清外出办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因此，许薇也没给陆景清发短信说什么，只是帮傅枝复杂地收拾了一下行李。
“也不知道和你一起训练的都是哪些个学校里的学生……去了还要重新搞人际交往……再说京城的饭菜和a市差异这么大，我怎么能放心你？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喜欢上了枪械设计呢？”
许薇叠完最后一条运动裤，连带着把酸奶和零食放到第二个箱子里的时候，目光扫过满箱子黑灰色调的服装，注意到女儿平日里最爱穿的几套裙子都只能被搁置在了衣柜的角落，不方便带去，顿时心里又沉又闷，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当妈的大抵都是这样，不放心孩子外出，总觉得孩子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衣食住行，处处都得受委屈。
傅枝见状，心脏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沉又闷，声音轻缓地劝：“妈，你别哭。说不准我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到时候别人训练，我就坐在太阳伞下面喝冰可乐与其他选手们同甘不共苦……也算是全了我对我们校长的一片情意。”
说真的，枪械设计，傅枝还真愿意去学，可射击和搏斗……过几天天气转热，她也是不太愿意在大热天和谁打的一身汗的，到时候，要是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找不到，她都得嫌弃自己，所以，还得从源头掐断一切。
“咔——”的一声，行李箱的锁扣被许薇扣上。
对上女儿澄澈的眸子，许薇心里的不好受，勉强好受了那么一点，她把行李箱拎出来，“妈妈去送你。路上有什么想吃的，妈妈带你去吃。”
现在做饭显然来不及，不过老话说的好，上车饺子下车面，许薇也就是带傅枝去吃了点饺子，配了几碟精致的小菜。
陆家到学校，也就是半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路程吧。
许薇这一路上，都是多愁善感，头疼脑热，几欲去世的。
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
孩子离家那么远，走这么久，和其他她没见过的学生们一起打交道，即便是自家孩子能打，许薇也怕傅枝吃亏。
毕竟这人和人之间，也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能不吃亏的还得多看有没有心眼。
许薇觉得傅枝就没心眼，傻白甜那种，但凡傅枝继承她一半的心眼……那她也不至于愁的嘴都要起火泡呀！
许薇是怎么自夸的，傅枝还不知道。
两个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欧阳奉说好的大巴车，早早就到了学校的门口。
是一辆黄色的大巴，就有点像学生们平日里做的那种校车似的。
一眼望过去，整个车厢，似乎也没少坐人，乌泱泱的一片。
许薇猜想，这应该都是来自不同学校的学生。
“不过，也不对呀，”许薇难过之余，又扒拉着手指头数了数她印象里，a市的各大高校，面露疑惑，“一中，二中，三中，满合……a市比较好的就八所高中里，你们一中在这次的期末考试还拔得了头筹，也就只有一个名额供你去学习，那其他学校名额该是更少才对，怎么着车上，坐了三四十个人啊？”
傅枝：“……”
傅枝面露震惊，下意识地秃噜了嘴道：“这你都看的出来？”
许薇：“？？？”这我不该看出来？
“……”
空气安静了一秒，意识到说错话的傅枝急急忙忙地改口，咳了声道：“高考不是唯一出路，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学习不行，学校才给了他们更多选择去开创新天地……像一中这群学生的成绩这么好，要是因为学习枪械设计耽误了不就毁了前程吗？”
许薇略一沉思，跟着点头，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不过还是迎合傅枝道：“对！这很是奥妙！”
傅枝：“……”
想不明白的许薇帮着傅枝把行李箱往车上送了送。
开车门的司机是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带了个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黑衣黑裤黑皮靴，沉默寡言，看向许薇和傅枝的时候，一身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的厮杀战场之中，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姓名。”他立于车门之内，周身满是阴冷气息，裹挟着一股刚毅的气息，二者完美结合。
如今的a市也不过穿着长衫外套的季节，可站在男人身边，却更有种让人胆战心惊，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感！
许薇小时候见惯了这种人，她印象里，就连村子里普普通通的一位老奶奶，也是目光锐利，有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锋锐感和写满周身的“莫挨老子”四个大字。
但许薇不仅要挨，她还往前站了站，笑眯眯地往傅枝的方向指了下，“我女儿，傅枝。”
“我是问你的名字，”司机看向许薇，目光如炬，语气显然更加冷了，“把你的通行证拿出来，刷一下磁卡即可上车，不要耽误时间。”
许薇：“？？？”
傅枝：“？？？”
傅枝觉得这个司机可能整错了什么，把欧阳奉给她获得报名资格入队的通行证拿出来，声音清冷道：“报名的是我。”
“你？”司机眼里快速地闪过一抹诧异，似乎没有想到来报名的是个小姑娘。当然，这也是欧阳奉没有和他交代清楚，直说来一中接人，他想着欧阳奉就是一中的校长，来这里也无可厚非，倒是没想到……
他来接的竟然还是个小学生？！
男人皱眉道：“这么年轻？”
许薇注意到他的话，下意识地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眼看过去，许薇都呆了，“这些人怎么这么老的？”而且大部分还都是男性，一身的腱子肉，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外衫。
她迷茫的看向傅枝，又开始觉得去训练这件事情不太靠谱了。
哪个学校的学生能长成这幅社会老大哥的样子？
傅枝：“……高三党，学业繁忙，熬夜学还考不好，所以就长得有点着急了吧。”
许薇：“……”
许薇算是被这个撇脚的理由说动了吧。
傅枝的通行卡刚刮到机器上，发出“滴——”的一声，就被请到了车内。
乌泱泱的人群占据了整个大巴车的车厢，许薇说不出这群人周身为何有种肃杀之气，可傅枝却能一眼看出。
坐在车里的这些人，身姿挺拔，眼神清明，那种骇人的气息……分明就是长年累月训练，出任务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练就的，早已和他们融为一体的杀气！
车厢的前几排早已坐满了人。
傅枝淡然地从前排穿梭，车厢内原本闭目养神的一群人注意到傅枝，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惊艳诧异，很快又重新靠着车椅背休息。
很明显的，从a市去往京城，车厢内的这些人，都是欧阳奉的亲信。
只不过，傅枝并没有在其中看见上次和她在基地比试的熟悉面孔。
她去到了倒第二排靠车窗的位置坐下。
这会儿车厢内的人已经到齐，司机给欧阳奉打电话确认后，车子便缓缓启动开往了机场。
傅枝透过车窗看向孤零零站在车外冲着她还在摆口型，让她注意休息云云的许薇，心口钝了一下。
严格意义来说，这还是她来到陆家后，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用许薇的话说就是，好在陆予深和陆予墨今天不在家，不然多半不会让她去参加这什么幺蛾子的培训。
“唉。”
傅枝头一次觉得离家太久也不好，她不知不觉，对许薇还是产生了一些依赖感的。
“有什么好叹气的，这次的训练，还是国家给欧阳家出的钱，你肯定第一轮就被淘汰，接下来坐在休息室内好吃好喝混上五个月就回家了，还不花你一分钱，里外里你都赚了好吧！”
不知道何时，傅枝身边忽然坐过来了一个女生。
虽说同样穿着黑衣黑裤黑皮靴，不过女生长得比较面善，看上去和傅枝差不多大小的样子，长发梳成了干净利索的高马尾，在这里面也算是独树一只的扎眼。
因为傅枝被许薇送上车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傅枝这边的情况。
统一的黑衣被她掖在了黑裤内，一双大长腿，和傅枝一般，有些委屈的蜷缩在座椅内的空间里。
手上拿了一包薯片，细嚼慢咽吃的斯文。
只是说出的话，就有点自来熟的模样了。
傅枝去欧阳家，那是完成和欧阳奉的约定，她去把这次的训练当成任务，并不是来交朋友的。
注意到身边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子，冷淡地看了眼，便收回目光，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我说，我看你的样子，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啊？”
女生也不介意傅枝的态度，继续坐在傅枝身边叭叭，一直到上了飞机，也挑了个离傅枝近的地方，把薯片递过去嘟囔道：“吃吗？……我觉得你气质好好啊，不过你好像不太像我们欧阳家的内门子弟唉，我们内门的子弟都是一起上的车，你却是从一中出来的，你父亲是谁啊？”
傅枝看着女生递过来的薯片，还有喋喋不休的模样，仿佛她不回答，女生就能一直说下去。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话比叶九还要密集的人，只差点就能被说的得了密集恐惧症。
她往沙发边靠了靠，因为飞机是欧阳家的私人飞机，空间很大，所以大家都是隔一个位置坐一个人，很少会有人像欧阳糯一样挨着傅枝这么近。
“不吃，谢谢。”
傅枝嗓音清冷的拒绝了面前的女生，“我想休息。”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这一路都不会和我说话了呢！”
飞机内，温度较热，欧阳糯婴儿肥的小脸泛着点酡红，大抵是这一路走过来，也就看见个傅枝和她同年龄层的，她都要憋死了，好不容易傅枝理她，难免更加自来熟，话多道：“别睡了，生前不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我们互相认识一下，我叫欧阳糯，被我父亲逼来学习搏斗和射击的，你呢？你是被你父亲逼来的吗？”
“……”
傅枝不想回话。
欧阳糯便扯了扯她袖子，“是没听清我说啥吗？那我再问一遍……”
然后她就真的再问了一遍。
不明白为什么欧阳糯话更多的傅枝心肌梗死了一下，越发地冷漠道：“傅枝。我自己要来的，我不是你们欧阳家的人。”
少女的声音像是沉淀在深林湖底的万年玄冰，哪怕隔着距离周遭的人，也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散发出冰冷，不耐烦的气息。
偏欧阳糯是个死心眼的，听见这话，顿时眼睛都瞪大了：“不是吧，你是被谁忽悠了吧？竟然真的傻到报名参加搏斗和射击训练？”
她音调尖细，高昂，在整个空间显得尤其的突兀，震得傅枝整个太阳穴都疼了。
正要说句什么威胁她安静，这时候，飞机机舱外，一个踩着黑皮靴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他上身是一件军绿色的外衫，右手的胳膊处，用一种彩色的线条，缝制了一个s形状的符号，胸前别着象征着欧阳家的一个特殊标志，虎头蛇身，有点像是远古的图腾，山海经里的神兽，只是比起书本里的兽，它似乎又添了几分现代机械化的样子。
“这就是给咱们开车的司机，也是个隐藏的大佬。”
欧阳糯提醒了傅枝一句，注意到傅枝的目光，讲解道：“他右手胳膊上的s，是他各人的射击和搏斗等级，a最弱，依次向上到s，再是2s，2s+，3s，3s+封顶。欧阳家如今最优秀的搏斗和射击人才是欧阳环柰，累计得分达到了2s+！至今无人打破她的记录！”
顿了下，又小声给傅枝解释道，“你看见这人胸口上机械兽模样的家族徽章了吗？你不是欧阳家的人不知道，我爸爸那一辈，欧阳家的每个高阶层的教官都会被配发机械兽，那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不过可惜我没见过这种兽……听我爸爸说，这次去训练的人，表现成绩最优秀的，是可以去欧阳越少主那里领取机械兽标本的！话说你自己报名参赛不会是为了机械兽标本吧枝宝儿？”
傅枝：“……”
哦，不好意思呢亲亲，非真金白银的破铜烂铁这边完全不感兴趣。
不好好搞科研就要继承亿万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