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走的远远的还能听到老太太哭嚎声,骂秦诏心狠冷血。秦诏面无表情，秦池野也没什么情绪，父子俩如出一辙,不过秦池野显然修炼不到家，抬着眼轻轻瞥了眼秦诏。
“想知道什么问慧姨。”秦诏看了眼时间,打断秦池野嘴硬即将出口的话，“我去公司,你想问就问，不想知道就自己出去玩。”
秦池野脸又冷了回去，“你让我提早回来就这样？”还不如留在学校,今天还能和裴岭一起学习。
“回来一趟，你可以给裴岭带点特产礼物,明天就没有时间了。”秦诏说完就走了。
秦诏一走,秦池野也懒得留在这宅子,背着书包就出去了。好几年没回来,但从小在这边玩,地段还是熟的，出了巷子有一站路，就是出名的京都大百货,一条商业街。
再走一个十字路口就是紫禁城。
附近卖京都特色伴手礼很多,像是冰糖葫芦、茯苓饼、糖麻花等。秦池野挨个试吃，觉得好吃的才买，买着买着,突然耳朵红了下,跟打包的服务员说：“麻烦，这些再来十份。”
“十份吗？”服务员仔细询问。
对方是学生，买这么多？
“嗯,礼盒有吗？要包的漂亮一些，我送人，送长辈。”秦池野淡定自若的说。
服务员：“礼盒有，东西一样，也可以现场按照您要的拼起来装，都是一个价钱。您确定要十份的话，我开始装，不过我建议您在确定下，东西多。”
秦池野依旧维持着淡定，说：“我同学，他父母，还有他姥姥家。”
“那这十份也多了。”
“双倍的。”秦池野刚才一瞬间都算好了，跟陌生人盘，“这就六份，还有一些其他同学。”
其他同学分别有张嘉琪、林可、周现，多的一份给苏阿姨，也就是张嘉琪的妈妈。
既然对方确定了，服务员就开始装，边说：“我们这边提供邮寄服务，您看这么多要不要直接给您寄走？”
秦池野点了下其他人四份，“这些寄走。”
给裴岭买的，还有裴岭家里人，当然是亲手带回去才显得有诚意。
服务员打包，让秦池野填下寄送地址、联系方式。
剩下的六份还很多，秦池野拎着打车先回去了一趟，走的后门。秦池野刚拎着东西穿过花园到了后院，章慧从前院也到了后院，两人在回廊上碰到。
“小秦买了这么多特产？我瞧瞧，这个牌子是好，比较正宗。”章慧看到外包装就知道是哪家，还指路说：“龙须酥买了吗？XX斋的好吃，不过仿的牌子太多了，他家就一家老店，门头也没修的那么豪华气派。”
“烤鸭就别买了，真空包装的，拿回去怎么热都不是那个味。”
章慧说完，秦池野才问：“XX斋怎么走？”
“我写了地址给你。”章慧笑眯眯，目光也带着几分慈爱，说：“这个点了，我做了炸酱面你吃吗？”
秦池野点了下头。
第一天到，秦池野对章慧有偏见，以为是秦老太太一个‘阵营’的，经过早上，秦池野收回了成见。
章慧像秦诏的人，又不是秦诏的人。
炸酱面的码菜拼的漂亮，焯水的豆芽、芹菜丝、胡萝卜丝，直接可食用的黄瓜丝，拼在一个盘子上。一碗手擀面，一小碗炸酱。
“不知道你什么忌口，都给你端来了，自己放。”章慧说。
秦池野：“谢谢。”
章慧坐在旁边的把手椅子上，笑眯眯说：“以前听说过你，还是第一次见，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帅气。”
秦池野自己拌面，也没开口说话。
“老太太有心病。”章慧没用‘你奶奶’这个称呼，说：“早上你听见了，顾儿，以前叫秦顾，老太太当亲儿子养了十六年，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医院抱错了孩子。”
秦池野拌面的手一顿。
他不知道这件事。
“就是养个猫狗在身边十六年都有感情了，别提是人。抱错了，按秦家的条件，养两个也能养的起来，亲的接回来，旧的也不走。”章慧叹了口气，“他们想的好。”
秦池野吃着面条，若无其事的说：“秦诏不愿意。”
“是。你爸爸当时说，他回来，秦顾也要回去。”章慧对秦池野叫秦诏大名的话当没听见，也没教育，她不摆长辈的谱，秦总都没说什么。
“当时秦家做主的是你太爷爷，秦家的骨血不能在外，养个陌生人，做主换了回来。之后一年，送回去的秦顾不知道怎么的，大冬天的坐着火车要回来，然后出了意外，人没了。”这些事，章慧也是听来的。
但大差不差了。
“老太太就疯了一回，毕竟是养了十六年的儿子。”
秦老太太将儿子秦顾的死记在了秦诏头上，一直对秦诏亲不起来。后来秦诏成年该结婚了，秦老太太就爱插一手，故意作对，秦诏选的妻子挑鼻子挑眼，处处看不上。
和周言恩好不好没关系，秦老太太就是想发泄报复秦诏而已。
“你爷爷是个面人一样的脾气，没什么生意头脑，挑不起秦家大梁。听说秦顾也是，所以抱错了也没人怀疑，父子俩脾性差不多。你爸爸和老太爷一样，老太爷很喜欢，亲自带着学习管理，后来没了，直接越过了你爷爷接管公司。”
秦家子嗣单薄，秦池野的爷爷走的早，查出来时，已经是肺癌晚期，临走时还念秦顾这个儿子。
两口子对秦顾都有感情，可惜当时老太爷手段强硬，秦诏提的要求，老太爷就答应了，毫不顾念过去感情直接送回去，但给秦顾留了基金，保证一生无忧。
“谁知道会出那么个意外。”章慧唏嘘，人死了，就什么都好，念得全是死去那个，留在世上的反倒看不到优点了。
章慧活了一把年纪了，也不敢说这事谁对谁非。
“秦顾那家也就一个儿子，秦诏走了，那对夫妻怎么办？不能因为秦家有钱有势，夺人家的孩子，当时那家听说也很想换回来的。”
所以怪秦诏吗？
说不来的。
秦池野吃完了面，没对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表情甚至都很冷。章慧收拾碗筷，人年纪大了，可能就想着‘和解’、‘团团圆圆’的，秦总也不容易，才说了这一堆，可现在看来，小秦不愧是秦总的孩子。
如出一辙的心性脾气。
关了门。
秦池野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然后电话响了。
“歪，秦同学我中午放学了。”裴岭的声音传了进来，“今天食堂有炸小黄鱼，我最爱的小黄鱼~”
“我一会给你拍照，馋馋你。”
秦池野：“我吃了炸酱面，忘了拍照了。”
“我给你打视频电话，你不是想看看宅子吗？”
“那我挂了。”
痛快结束电话，很快视频电话拨过来。秦池野站在后院子，反转镜头绕了一圈，声音传过去介绍：“我住的地方，后面还有个花园，你要看吗？”
“秦池野。”裴岭凑到镜头，命令式的说：“你是不是不高兴？让我看看你。”
秦池野：“没有。”
“啊~”裴岭生气的哼哼。
然后下一秒镜头翻转，对上了秦池野的脸，脸上没多少情绪，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裴岭就是微妙感觉到了秦池野的‘不痛快’、‘不爽’，这些负面的情绪比平时打打闹闹的不爽还要严肃。
“可以说吗？”裴岭没去食堂了，换了方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秦池野嗯了声，“……所有人都有原因有委屈，所以我妈自杀，也是不值一提，她们说过去的事情，不就是想让我体谅秦诏。”
“我曾经想过报复，也渴望过他会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妈，也做过像烂泥一样的堕落，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本质上是想他注意我。”
“后来就不会了。”
“你听我说。”
裴岭点点头，应了声好。
开了一道口子，接下来的话秦池野说的很顺，“其实我对周家，对我姥姥，以至于对我妈，已经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了，周言礼每次提醒我‘过去温馨亲情’的记忆，就算提醒，我心里也没什么波澜。”
“我小时候是家里阿姨带着的，阿姨的脸经常换，寒暑假到夏市，照顾我的阿姨脸就会固定下来了。”
“我妈总怀疑那些年轻的或者不年轻的阿姨，抱着我凑到秦诏面前，只是借着我在勾引秦诏。”
“我后来才知道，她那时候精神有些问题。”
“到了夏市，有一段时间她好了，我们有了短暂的快乐母子回忆，我舅舅会陪着我一起玩，我妈妈会笑起来，带着我游乐场动物园。”
是张嘉琪妈妈短暂的治好了周言恩。
“太久了那段记忆就像是假的。”
秦池野迟疑了下，声音有着紧张，又郑重，“裴岭，他们说我像秦诏，冷漠、无情，他连我妈去世葬礼都没有出现，他们说的对。”
“对其他人，他们的死活难过焦虑痛苦，其实我并不关心。”
“我连那些回忆都感受不到快乐温馨了。”
“但是——”秦池野看向镜头里的裴岭，今天中午有炸小黄鱼，去晚了就没有了，裴岭最喜欢吃的炸小黄鱼，可是现在选择一个偏僻的角落和他打视频电话。
秦池野的心开始冒着一点点地快乐。
“你不一样。”
裴岭对于他是意外是独一无二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离两人在一起，只剩秦池野考上百名榜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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