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他的球衣,却是陌生的身体,两条腿,白的像女孩子。
奇怪的感觉。
秦池野下意识的将目光从那两条腿上移开,好像多看一眼是骚扰了对方。
什么鬼。
明明在球场上,随手撩起球衣下摆擦汗的景象随处可见,秦池野见到这些,只有碍眼嫌弃的时候,从未有当下这种——他说不清楚。
可目光从裴岭腿上移开,也没别处可放。
裴岭才洗过澡,头发半干,应该是被毛巾擦过,自然的,蓬松的垂落,一张脸隐藏在发丝间,巴掌大,皮肤很白,下巴尖尖的,穿着那件球衣果然很大。
背心的款式,腋下剪裁很宽松,裴岭抬着胳膊打电话,从侧面一闪而过的白。
“艹。”秦池野低声骂了句脏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反正就是不爽,很不爽。
张嘉琪赶紧说:“野哥别生气,人裴岭自己买的球衣,不是说赔你,是你不要……”他说这个干嘛。
啪。
楼道除了应急通道绿灯,陷入了黑暗。
熄灯了。
张嘉琪掏出手机打光。
秦池野头也不回走了,张嘉琪一看方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回他们宿舍了。
刚还以为野哥要扒了裴岭那身球衣。
野哥以前也没有说同款撞衫就操的啊,不然全校都穿校服,为这个还不得气死,可刚才又怎么了?明显是生气了。张嘉琪摸不着头脑,干脆不想了,管他的。
秦池野回到宿舍,冲澡时,知道刚才那股火,其实是气自己。
就两条胳膊两条腿,有什么不能看的,有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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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了,我不说了,明天还要上课,您没事就逗逗小赔钱,哄小赔钱玩吧。”裴岭在电话里请他爹将关心分给小赔钱一半。
别打扰他学习。
裴洪豪说:“赔钱有你阿姨,爸爸很久没和你沟通。那行,你早早睡。”
结束了通话,裴洪豪老怀安慰一脸自豪说:“小岭长大了,知道关心弟弟,懂得兄弟情深,会分享了,刚还让我多陪陪潜潜,真不愧是我儿子。”
“……小岭是蛮好的,尤其这两天变化大的,我都不敢相信。”李文丽一看丈夫上头欣喜的劲儿,不甘落后说:“他是不是长个子了?衣服有些少,我明天去给他买些新的,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款式。”
她不能被比下去!!!
裴洪豪闻言,高兴说:“你看着来,年轻人都喜欢流行,限量款什么的。”这是他买礼物的经验之谈,“挑贵的。”
钱不算什么,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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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帘的遮光效果确实很强。
裴岭趴在被窝里,小夜灯护眼模式,这个是充电的,他白天都充好了电。从书架上拿过《五三》数学,一手摊开压着页面,咬开笔盖,兴奋地两眼冒着光,这套《五三》都是新的。
太幸福了叭。
一旦开始学,尤其是在被窝里,不知道怎么的,裴岭学习欲望特别的浓,尤其晚自习还有白天在课堂上睡过,精神奕奕,美滋滋刷了两套高考题,三份模拟题,遇到和他所学的不同知识点,更是兴奋。
嘿嘿嘿嘿。
凌晨三点,裴岭打了个哈欠,合了笔盖,进入了睡眠。
六点半闹钟提醒第一次。
裴岭迷迷糊糊的眼睛睁不开,关掉,他七点还设了一遍。七点闹钟再次响了,裴岭这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将放在枕头边的书放回书架,给小夜灯充好电,然后换了校服,拉开床帘。
“你晚上干嘛?我打游戏,就听见你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周现也才醒,光着膀子套校服。
那应该是遇到了不同知识点,兴奋的没压住。裴岭不想说实话。
不想暴露自己偷偷学习这事,不然还怎么装学神!
学神哪里能干偷偷学习这事!
于是岔开话题,问:“声音很大吗?那我尽量克制一下。”
周现听了,想到了什么,挑了下眉,一副‘好兄弟好哥们懂了懂了’的表情,说:“都是男人,没事,不用克制。”可能怕裴岭害羞不好意思,还贴心说:“我这人,一睡着了雷打不动,你那声音也不大,没事没事。”
“我还是小声点,文翰昨晚没打扰你睡觉吧?”裴岭问收拾好趴在桌上学习的许文翰。
许文翰头也没抬,说:“我晚上睡觉戴耳塞,什么也听不见。”
搬进宿舍,对床周现晚上会打游戏,许文翰之前提醒过好几次,周现就戴上耳机打,不过玩到尽兴的时候会自言自语骂人说脏话,许文翰就买了耳塞,一到晚上入睡,耳朵里一塞。
世界都清静了。
“那就好。”裴岭去阳台洗漱。
周现也过去,俩人一人一个洗漱盆。周现不好意思又故作成熟圆滑套近乎,“那啥,裴岭,咱们是舍友也算兄弟,你有什么好资源,咳咳,能不能借我看看?”
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吗?
确实不错。裴岭冷水洗脸,一下子脑子清醒了,恍然明白,周现误会了,但偷偷学习这事——
裴岭停下了洗脸,面上浮现出一丝丝的难以启齿,又隔着窗看了眼许文翰。周现被裴岭这一套操作弄的十分期待,嘿嘿,资源马上就有了,刷牙的手都停了。
“既然你说我们是兄弟,我也不想骗你。”裴岭表演了一个欲言又止,开口说:“我看的,不适合你看。”表情中夹杂着一些些点到即止的‘我们不一样’。
周现含着牙膏,下意识含糊说:“什么不适合——”
“卧槽!!!”等反应过来,周现震惊的看向裴岭,牙膏喷溅。
裴岭早料到,完美闪避开周现的‘攻击’,退后两步,很诚意又不好意思说:“你要是接受不了,不想当我是朋友我也明白,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密。”
卧槽卧槽卧槽,裴岭竟然喜欢男的。
卧槽卧槽卧槽,裴岭喜欢男的,这话还能坦荡跟他说。作为一个爷们,周现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但义气上头,裴岭都这么说了,他不能显得还不如裴岭——
呃,这话奇奇怪怪的,反正不能歧视。
周现拿毛巾擦擦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且表现的自然,说:“我懂、我懂,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放心吧,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实际上大脑没什么思考空间,乱七八糟的话没什么逻辑。
“谢谢,周现,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兄弟。”裴岭微笑。
确实是第一个跟他说好兄弟的。
周现顿时生出无限的豪情,作为直男,其实乍听室友喜欢男的,还是有些别扭,但现在全然消失了。
小裴就他这么一个兄弟哥们,这么大的学校就他一个朋友,他要是还歧视,要是还不谅解,他还是个人吗?他还配当个男人吗!
“不谢,裴岭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
裴岭笑,没发好人卡,因为周现这个人挺不错。
被误会自己喜欢男孩也不算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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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作业早读结束交。”语文课代表刘敏喊了一声,她坐在苏夏前头,平时数学题不会了问苏夏,这会高着嗓门帮苏夏也喊了句,“数学作业第一节课后交。”
有同学笑:“刘敏又是你帮苏夏催,你苏夏什么人啊。”
“对啊,人苏夏是数学课代表,你语文的掺和什么。”
男同学发出暧-昧的轰笑。刘敏脸红了下,压着害羞高声说:“你们好烦,别胡说。”
“我们又没说什么,有人想哪儿去了。”
“对啊对啊。”
面对大家调笑,苏夏站了起来,说:“我们是好同学。数学作业第一节课后交,没写的赶紧补吧。”
“夏夏脸皮薄,你们不交作业,收不齐,到时候又是夏夏挨批评。”苏夏同桌不乐意说。
这也是刘敏帮忙催的原因。苏夏家里情况一般,是靠成绩拿补助进来的,二班同学家里情况都很好,苏夏催作业,课代表的‘威力’不够,有些耍赖找借口什么作业忘了,还有让苏夏帮忙写的。刘敏和苏夏同桌看不惯,主动帮忙的。
“夏夏,你就是脾气太软了。”
“要我说就该告老班,让老班骂孙昭那几个。”
苏夏:“背后告状不太好。”
裴岭踩着铃声进教室,哄闹声随着铃响慢慢安静下来,裴岭想起来正事,顺口就说:“昨天的化学作业,早读结束放我桌上,过时不候,没交的名单也会放在严老师桌上。”
其他人:……
“卧槽,你这明晃晃的告状。”
“新官上任三把火,才当了没两天化学课代表要不要这样。”
“我忘了拿了怎么办?”
起哄不满话声最大的就是刚调笑刘敏苏夏那几个。裴岭路过那位不知名大嗓门男同学旁,善解人意说:“我帮你和严老师说?”
男同学:……倒也不必。
“我突然想起来,拿了。”
于是早读时间,补作业的补作业,复习读英文的读英文。
裴岭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打算补会觉,背就被笔戳了下。
“干什么?”头也没回,就知道是谁。
秦池野不可能,那就是秦池野同款幼稚小学生小弟,正处于拉黑绝交中的张嘉琪。
“小裴同学,你化学作业借我抄抄?”张嘉琪别的科不怕,随便写写糊弄过去,唯独严老头的课,又不是班主任,管的太严还爱叫家长。
再请家长来,他得吃竹笋炒肉。
“不借。”裴岭拒绝。
张嘉琪偷偷看了眼老大,好像对他找小裴同学聊天也没多大意见,斜着探出半个身子弯腰,继续骚扰,“诶呀小裴同学,借一个啊,互帮互助好同学,你化学课代表不以身作则帮助同学。”
“不,我冷酷无情无理取闹。”裴岭转身微笑说。
张嘉琪:……
“你自己写,哪里不会,我跟你讲。”裴岭将高冷划掉,那现在就不用装高冷了。
学神没变就成。
张嘉琪蔫头巴脑的坐回去,抄作业行,听化学作业不行。
“我现在觉得我可以了,不需要帮助。”
裴岭也没固执上去助人为乐,闻言十分开心转身继续趴回去。一来一回,影子就落在了秦池野的目光中,头发又翘起了一撮,趴着露出一截脖子,颜色很白,和昨晚——
烦。
秦池野:“搬桌子。”
张嘉琪:?
“搬桌子,换位置。”秦池野烦躁说。
张嘉琪明白过来,看了眼野哥,再看看野哥前排的小裴同学,不至于吧,野哥你对小裴同学的脾气也太大了,就是一件小事,不至于闹到要搬桌子换位置吧。
然后他还是屈服,换了。
早读结束,全班同学第一次全自动的涌到后面,上交了化学作业。裴岭将同学的名字和脸对上,就差后面两人了,“张嘉琪,留名还是留作业。”
“给给给。”张嘉琪将乱糟糟鬼画符的作业递过去。
秦池野趴在桌上睡觉,裴岭手下钢笔挥斥,在纸条上写上了秦池野的大名。
ok,齐活。
这一幕,不仅是张嘉琪看在眼里,周围看好戏的等着这位‘新官课代表’遭校霸刁难的同学都看见了,彼此互相看看,卧槽连连。
“新课代表是个狠人。”
“能跟严老头叫板的,就应该能想来是个狠人。”
“卧槽他连校霸都敢记,真不怕吗?”
“你没听说,两人有仇,昨天篮球场上约架,差点打起来。”
“听说好像是校霸先走的,不会没打赢吧??!”
张嘉琪:……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野哥打架,还没打过小裴,这是给小裴抬咖了知道不!
“放什么屁,话那么多,怎么不去校门口看大门。”张嘉琪骂骂咧咧,维护老大地位。
同学一哄而散,然后注目礼看着化学课代表裴同学,抱着新收的作业以及上面告状纸条出教室,直奔老师办公室。
真的敢啊。
幸好刚交了作业,没拖。
这也太狠了。
刘敏朝裴岭背影竖了个大拇指,说了声酷,转头和苏夏说:“你看,我就说告状行的,虽然严老头是恐怖了些,但你数学课代表,咱们老班的课,怕什么呀。”
“……我以后试试,谢谢。”苏夏语气不自然说。
他和裴岭比不了,裴岭的父亲是华国富豪榜第十六,以后还会更有钱。
苏夏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嫉妒,告诉自己,没有关系,虽然裴岭家里有钱,但他学习不好,马上就摸底考试了,他会考砸,考不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