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呢,这鬼斧神工的捏泥技术。
就像是有人在一块身经百战的锥形可塑橡皮上戳了三个洞,其技术之精美绝伦,造型之鬼斧神工,就连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看了都忍不住要喟叹一句:
“呔!捏的还不如老子用脚踩的!”
海藤瞬没有多想,随手把这几个泥塑小人揣进口袋里。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朝果冻君曾经不辞辛劳战斗过的空调外挂机看了一眼,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
他一定要继承前辈老大哥的优良品质,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果冻君,你就安心地去吧,以后我要是有钱了,一定会买一堆空调用来专门纪念你的!”
他郑重其事地说完,向空调外挂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
·
夜幕落下,繁星点点。
坐落于东京郊区群山青木之中的咒术高专,本来是古风古『色』的建筑,却爆发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不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油杰真的被横滨军警拘留了?砸了个便利店?还要明天才能被放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也太搞笑了吧!”
幸灾乐祸的笑声恨不得顺着少女的手机扬声器中破门而出,在外出差的五条悟没法亲自赶回来,但却从同为高三的同学家入硝子那里吃到了自家基友的瓜。
“麻烦小点声好吗?你吵到我耳朵了。”
留着黑『色』短发的少女坐在山门口的台阶上,手里夹着烟,另一只手则举着手机,对视频通话里的人懒洋洋道:“你也小心点吧。老是自以为最强就撇下辅助监督,不放‘帐’就干翻全场的人是谁?每次都买新闻通稿说是瓦斯爆炸,全天下的瓦斯爆炸都让你遇到了?”
“哎呀~我这不是好不容易听到点好玩的事情吗。”
白发的少年笑的从椅子上一头栽了下去,连墨镜都掉在了地上。
他爬回书桌前,宛如澄澈镜湖般的蓝『色』眼睛被他毫不怜惜地『揉』着,边笑边说:“再说了,杰这种从小乖巧的好孩子身上突然发生这种事,就是很好笑啊!”
“乖巧?”
家入硝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事情一样,翻了个白眼:“比你守规矩有礼貌就是乖巧?你的接受下限也太低吧!”
“这你可就说错了。在下不才,正是区区【无下限】术式的拥有者。所以说啊,呐,人家根本就是没有下限的好不好~”
“......我挂了。”
“诶,你生气了吗?真的吗,不会吧?!”
听到此等拱火之语,家入硝子的额头上立刻开出了十字小花,她当即摁下了挂断键,把少年令人火大的话阻挡在了日本的另一端。
完全寂静的十秒钟后,她忽然叹了口气。
能够让一向严于律己的夏油杰忘记遵守规矩,究竟是在想什么样的心事啊?虽然说这个夏天大家都很忙,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半天假期,可就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怎么看他都不像会很好的样子。
灰原那孩子好像还挺崇拜他的,可惜了,前不久出任务的时候......唉。
他的好朋友七海也因为这事心灰意冷,直接从咒术高专退学,打算去做普通人,再也不和咒术师扯上一『毛』钱的关系了。
倏忽间,少女站起来,把还没抽完的半支烟扔到了地上,狠狠地一脚踩灭。
“算了——!明天还有一堆破事等着老娘去处理呢,还是赶紧洗洗睡了吧!管他们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做什么,闲地没事干吗?”
这么说着,她还是拿出手机给夏油杰sn发了条消息。
【家入硝子】:喂,你没事吧?
无人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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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无人回复并不是有什么黑深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夏油杰的手机被狱警没收了。
夏天的横滨看守所里,别说空调了,就连房间都不是单间的,坐在夏油杰对面的狱友目光炯炯地瞪着自己。
从他身边嘀嘀咕咕的小咒灵那边可以得知,这人好像是因为被上司霸凌,心怀怨怼,便以很残忍地手段杀了妻儿泄愤,这才被关进来。
啊.....这么恶心的猴子干脆去死算了。
想到日本基本没有死刑,夏油杰额头的青筋跳地更欢快了。
“大人,您看狱警房间里的空调又大又凉,要不要小的去把他们给......”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发声的是他刚从便利店里收服的绿『色』『液』体果冻状咒灵。
刚跟他没多久,从人类负面情绪里诞生的咒灵自然也没有节『操』一说,直接倒向了自己这边,一口一个夏油大人,好像他们是多年久未重逢的父子一样.....
油腻!
夏油杰一言不发的靠坐在墙上,狭长如墨的眸子落到了它的身上。
“怎么,你能给我开空调?”他问。
果冻状咒灵柔软的身体抖了抖,有些为难:“开空调是不行的了,毕竟您的房间里没有。不过,小的可以去帮您把狱警的空调破坏了.....您看是不是?”
“我吹不着冷气,别人也不能吹?”夏油杰顺着它的话接道。
“诶对对!就是这个理儿!您看,这......对不对?凭什么您在这窗子都没有的蒸笼般的屋子里呆着,还不得不跟傻缺猴子共处一室呢?明明您是为民除害的咒术师,却遭到这种刻薄的对待,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忘恩负义令人发指.....太过分了!”
咒灵的期待地抖了抖q弹的身子,看得出来是非常渴望了,甚至为了讨好他,还使用了猴子这样的形容词。
好家伙,原来咒灵还有这用处??
夏油杰思考了一会儿,这才颔首示意:“可。”
果冻状咒灵正要领命而去,夏油杰忽然又叫住了它:“等等。”
“夏油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之前那个在便利店里的人型咒灵,你认识吗?就是那个灰蓝发异瞳,长得挺好看还有缝合线的那个。”
“认识,当然认识!没有咒灵比小的我更了解它了!”
“您想打听什么,小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油杰瞥了一眼果冻状咒灵,想了想:“它叫什么名字?”
咒灵老实答道:“漆黑之翼。”
夏油杰:“.......”
不是吧,还真叫这名??他又问:“你们咒灵的名字不是自己给自己起的?”
果冻状咒灵:“这可不一定,大部分有名字的咒灵,都是咒术师为了区分硬给我们安上的。要不就是像小的这样没有名字,或者就是像漆黑之翼那样,它是自己给自己取的。”
“那它平时聪明吗?”夏油杰问。
果冻状咒灵:“嗯.....应该还挺聪明的吧?前几天闲的没事,它还帮来便利店里的一个大学生写了道高数题。漆黑之翼自己好像说是什么.....微积分还是什么的。”
夏油杰:“??????”
高数题?不是吧,咒灵还会这?他都不会.....等等,这也不能怪自己,谁叫咒术高专不教文化课,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国中的平面几何上。
夏油杰心里虽然惊涛骇浪,但面上却完全不显,看上去仍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所以因为这个,你觉得它智商很高?”他问。
果冻状咒灵疑『惑』:“难道不是吗?毕竟小的也见过从对痛恨刷题中诞生的咒灵,这么想的话,那应该是挺让人类崩溃的事情吧。”
啊这......似乎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为什么听上去又都是对的?
等等,他怎么会用又?!
夏油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那你说的这个咒灵,它年纪大吗?”
果冻状咒灵:“应该不大?据漆黑之翼自己说,它刚醒过来就在横滨了,之后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四处『乱』走才『迷』路到了这个便利店。小的能从与它的交流中感觉到,它年纪应该很小。”
夏油杰追问:“所以说是多大?”
果冻状咒灵:“额,保守估计,刚出生三天吧,多一点不到四天。”
所以三天就会用咒术战斗了?还轻而易举地提拳打烂了一级假想怨灵裂口女?
虽然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就算在咒术界也一直都是天才,自中考后主动被咒术高专特招走,只花费两年便登顶特级咒术师的身份,但凡人夏油杰还是不免在心里惊了一秒。
也不能这么快吧?!
“那你『摸』清楚它的术式了吗?或者说它有没有跟你讲过什么?”夏油杰说:“我看它自己好像都搞不清楚。”
感觉完全就是凭本能差点『乱』拳打死裂口女啊。
果冻状咒灵:“是啊,搞不清楚。它好像都不会用,不过小的也不是全无收获。打个比方,小的是从人对开不了空调的怨念中诞生的,那能够为小的补充咒力的,就是更多这样的人类情绪。在获得这样咒力的时候,小的会有一种满足和喜悦的感觉。”
“而漆黑之翼,它似乎会因为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而快乐。”
夏油杰惊了!
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开玩笑吗?
“你确定它不是从中二猴子无法获得超能力产生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吗?”他说。
果冻状咒灵疑『惑』:“中二,是什么?”
夏油杰的耳边忽然又回响起了缝合线咒灵那志满意得的声音,一时之间仿佛梦回到几个小时,刚听到这话时,心里爆发的那种忍不住抠穿地板的感觉。
但它可是明确地提到了人类分类计划。
它究竟是怎么看穿的自己?
夏油杰眼看也榨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摆了摆手:“你去吧。”
话音刚落,没多久,坐在夏油杰对面那个一脸呆滞阴鹜神情的杀人犯再也忍不住了。
同样穿着囚服的中年男人眼中满是昏黄浑浊的血丝,头发黏腻散『乱』,面容蜡黄凹陷。他狠狠地瞪向这个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小子,似乎还能感觉到几天前他激情杀人时的疯狂。
“给老子闭嘴,不知死活的蠢货。”男人威胁。
夏油杰眼都不抬,就好像有猴子在放屁——除了厌烦,他没有别的想法。
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闪过了一句话。
【这是人对人的憎恨。】
少年进看守所的时候,按照规矩把全身的衣物和物品都摘了下来,就连发圈和他那对从不离身的黑『色』耳钉也不例外,手机等杂物更是留在了外面。
现在的夏油杰,一头黑『色』的长发自由地垂在肩后,反而勾勒出了他俊美挺阔的容貌。
这就更让中年男人愤恨了!
真好啊,一看就是人见人爱的天之骄子。不像他,是家中排行老二的次子,从小被家里人忽视,上学的时候没人喜欢没有朋友独来独往还被校霸欺负,老师装聋作哑家中漠不关心......他一直忍着,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可他换来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结了婚,每天都要辛苦地还房贷,在公司也依然被领导霸凌,家里的那个婆娘还每天罗里吧嗦地像个老太婆一样,真是脑子有病!孩子也吵得让他心烦意『乱』,恨不得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居然敢无视我.....信不信老子把你杀了?就把你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分了,连皮带骨剁碎,埋到看守所的花园里。看你还敢嚣张?”
中年男人狞笑道:“老子要把你的——”
下一秒,他的话戛然而止。
中年男人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一枚锈迹斑驳的铁钉正缓慢地从他的唇瓣间穿过,剧痛如期而至,可他却甚至不敢张开嘴尖叫,生怕还有什么让他吓昏的事情。
更多的铁钉混合着鲜血,落在了他的脚边。
中年男人额头上都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可头顶却传来了一阵阵让他忍不住为之颤抖的寒气,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人正站在后面,静静的凝视着他。
夏油杰还是那样双手抱胸,散漫地坐在床边,欣赏着对面男人惊惶剧变的脸『色』。
阴沉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惨白如鬼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掉落的钉子正是出自于她的口腔与腹部。
苍白幼小的孩子抱着男人的腿,完全被眼黑占据的眼眶直视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说你杀了你的妻女?巧了,方才被我砸掉的便利店里就收来了同类型的一对母子。”
夏油杰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轻松愉快的:“之前论坛上讨论的还挺厉害的,不然我也查不到。虽然之前的房子早就被拆掉了,但它们依旧留在了那里,成为了假想怨灵。”
“虽然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不过听上去『性』质也差不多吧?”
夏油杰微微笑道:“感觉如何?”
中年男人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难闻的味道从他身下散出,黄『色』『液』体顺着裤腿流下。
他吓『尿』了。
少年咒术师施施然起身,拿起手边发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
“这就是人对人的恐惧。”
他笑着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