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珏在车内看着血红的太阳,夕阳西下,天色暗了下来,心里感到恐惧。他讨厌黑夜,他讨厌黑暗,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王中珏感到是多么的无助,感到的是孤独,寂寞,恐惧。每当夜色来临,人们大都进入了甜蜜的梦香,而王中珏不能,他不能闭眼睛,因为自己一旦闭上了眼睛,就会有一把闪着寒光带着血滴的刀向他砍来,这么多年了,这把刀挥之不去,是王中珏的心魔,无法解脱的心魔。
残阳如血,这血的颜色又勾起王中珏血的记忆。
年幼的王中珏有个幸福的家,严父,慈母,可爱的弟弟,还有跟随到现在的刘完虎,他的家庭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旺族,家底也并不丰厚,但王中珏的父亲也乐善好施,也愿结交江湖朋友。说是结交江湖朋友,最大的交情就是一桌酒菜,好意留宿的交情,不是什么两肋插刀的生死之交,就因为这样,招来了杀身之祸,给他的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
江湖,盘根错节,一不小心就会卷进江湖仇杀之中。王中珏的父亲将犯了江湖的大忌,身不由已卷进了仇杀之中。
那一年王中珏五岁,天一黑,王中珏和往常一样,到刘完虎住处玩,住所在不起眼的后院,安静,很少有来,普通得都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刘完虎给他制作了木剑,木刀……给他教基本的武功招式,王中珏也乐意在这儿玩,他觉的这位仆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只有进了这个小场所,王中珏疯玩一气,玩的忘乎所以,直到很晚才回前院自己房间睡觉。
王中珏玩得正开心时,突然前院火光冲天,喊声四起,并且伴随着“扑通扑通……”的人倒地声。
“前院怎么了”,王中珏拔腿就往前院跑去。
刘完虎听到前院不寻常的动静,脸色大变,他看到小少爷要冲到前院去,急急上前一把拿住王中珏死活不让他跑到前院。
“你……要干么,我要到前院去……”,王中珏开口大声说。
刘完虎迅速掩住了王中珏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小声点,少爷,今晚你不能到前院去了,咱家大难临头,藏在这后院,能不能躲过,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王中珏挣扎着,牙咬进刘完虎的肉里,血流进嘴里,刘完虎仍然死死地抱着王中珏,手仍然捂着嘴,不让王中珏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王中珏从门缝里,借着火把的光,只能死死地盯着那闪光的带着血影的刀在上下翻飞,和那张左脸上有一长长的像蜈蚣一样的伤疤的男人。王中珏死死地盯着,死死地盯着,那刀,那脸,还有胸前绣着的血花,渐渐地一切模糊了,王中珏昏死在刘完虎的怀抱中。后来,他也知道家人的尸体一具也没有留下,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道埋在那去了,后来他也知道他的家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留下……,从此,王中珏害怕黑夜,害怕刀,他讨厌黑暗,每到夜色降临时,他只有喝酒,不停地喝酒,用酒来麻醉自己,打发这漫长的黑夜。
今天,如血的残阳又一次勾起了王中珏内心深处血色的记忆,他的手在擅抖着,王中珏急忙回到马车,倒上酒,狠狠地吸了几口苦酒。刘完虎叹了口气,默默地给马喂上草料,然后蹲下来,点上烟慢慢在吸着,他的眼睛从来也没有离开过马车,他关注着马车里王中珏的一举一动。
马车里的王中珏缩成一团,呼吸急促,他的眼睛充血,如野兽般死死地盯着蜡烛,那一团红色,慢慢地变成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血色变成洪流向他冲来,王中珏急忙挥拳击出,“砰……”一声,马车的门应声而落,王中珏惨叫一声,撞了出来,疯了般的拳打脚踢,“呕,呕……”,王中珏喉咙如受伤的野兽一样吼着,他撕,他咬,他疯子般地捂着胸口,腰弯下去,弯下去,弯下去……两只手死命地抓着土,十指渗出了血,嘴啃着草,咬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心中的痛苦,只有才能减轻他心中的仇恨。
好一会儿疯了般的王中珏筋疲力尽,死了一般地躺着,一动也不动。刘完虎默默地看着王中珏,他已经习惯了,对于王中珏来说,隔三差五受什么刺激,就会变疯,然后就会安安静静地,像死去的人一样躺一会儿,晚上只有这样,王中珏才能闭一会儿眼睛。
刘完虎将王中珏小心地抱上马车,舒服地躺好,然后轻轻地安上马车门,尽量不要出声,好让王中珏闭上眼睛躺会儿。软绵绵的王中珏,仍然活着,他动了动胳膊,支着上身一节一节地起身,王中珏居然冲着刘完虎笑了笑了。
“对不起,又吓着你了”。
“少爷,你……,唉……”刘完虎说不下去了,现在他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只要少爷能活过来,比什么都好。从小看着王中珏长大的刘完虎能深深体会到这个年轻人的苦楚,深深体会到刻骨的仇恨而又无从下手报仇的绝望。
夜深人静,马儿吃着草料,甩着尾巴,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刘完虎和着衣服躺了下来,而王中珏仍然吸着酒,鲸饮,好让酒来麻醉自己,好让自己挨过这该死的夜晚。
万物进入了梦香,唯独王中珏瞪着血红的眼睛,喝着苦酒,在痛苦地等着天亮。
刘完虎也没睡着,他在想着欧阳四杰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正事呢?
“究竟是什么正事呢?”王中珏一边喝着酒,一边呐呐地说,“明天追上欧阳四杰看个究竟吧”
欧阳四杰离开了王中珏,,对于老四的伤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看看,胳膊没有什么异样,老四自己感到没有继续痛痒,四个人也就放下心来。飞快地赶路。
天晚,碰见酒家,招牌上写着“路尽酒家”。
欧阳忍看着这个招牌,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这叫什么玩意儿,能不能叫人愉快地住店啊!要知道,行走江湖的人最讲究的吉利,对于黄道吉日,吉字祥词更是格外的在意,今天冷不丁遇到这样称呼的客店,欧阳四杰心中老大的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这个地方的客店就此一家,没有第二家可换!
“晦气晦气……”,欧阳吞忍不住嘟噜了几声。
“客官,您这边请……”小儿二倒也热情,勤快,麻利地将桌子抹干净,摆好了茶具,并倒好了茶水,“客官,您请喝茶,请问您吃点什么呢?”
“好酒好菜尽管上,真啰嗦。再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欧阳吞说道。
“好嘞……甲桌好酒好菜,上好的客房两间”跑堂的一看有生意来了,响亮地答应着,越发地勤快。
这家路尽客店,由于独特的位置,在此落脚的赶路客人增多,不一会儿路尽客店变得热闹了,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这儿,客店热闹拥挤,喝酒吃饭,大呼小叫。忙得小二恨不得长出翅膀,脚下有个风火轮。即使是这样,一些性急的客人不耐烦起来,拍打着桌子一个劲地催。
欧阳四兄弟安安静静地消灭桌上的上好的饭菜,饮着上好的酒,但他们时时地关注着店内的一切,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四兄弟的眼睛和耳朵。行走在江湖的人,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任何细节都不得半点的疏漏,否则就会糊里糊涂地丢掉自己的生命。
欧阳忍不动声色地仔细地观察着客店里的客人,客店中央的大桌周围坐着八个人,他们一边吃着饭菜,一边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客店里的每一个人。细看桌面上的盘子摆的也很讲究,盘子是青一色上好的青花拼盘,桌面的盘子摆成了一梅花的图案,正中的盘子里盛着一颗硕大的红烧狮子头从来也没有动过筷子,如果再看得仔细些,其它盘子的红烧狮子头也是没有吃,而这些红烧狮子头正中那一颗大的是花芯,其他小一点则围着花芯组成梅花状。再看八人的衣着,每人胸前都绣着一朵血红的梅花样的图案。血花,曾经给江湖带来了多少的杀戮,带来了多少的血雨腥风,带来了多少的妻离子散。血花过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江湖上见血花色变,血花就是死亡,血花就是催命符!正当江湖人谈血花色变时,江湖各方人士密谋,对血花群起而攻之,想要解决血花这个江湖顽疾时,突然血花销声匿迹,一夜之间若大的一个组织凭空消失,如此宠大的血花组织,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随着时间的留逝,江湖上的人们逐渐淡忘了血花,淡忘了血花的杀戮,江湖终于归于平静。
欧阳忍心中一动,两眼盯着八人胸前的血红的花状的图样,这熟悉的图案,犹如一朵朵血花,要人命的血花!要人命的血花重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