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那脸长得可真是好看,皮肤雪白柔嫩,比之精心细养的千金小姐还要好,简直不似凡人才有的。

美貌妇人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张脸,眼里是让人害怕的贪恋。

她伸手直直地朝着那雪白面皮而去,眼看着就要碰到那使人痴迷的肌肤,便听身后忽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一声带着惊慌的声音响起。

“娘,您……怎么在这里?”

美貌妇人霎时收回了手,沉着脸转过了身。

“你与其问我,不如先问问自己为什么大半夜的在外面私逛!”面前站着的正是薛伊人,而这美貌妇人便是薛伊人的母亲,薛家主母苏幼禾。她看着薛伊人,脸色阴沉道,“一个姑娘家夜不归宿,薛伊人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名声了?!再这般下去,你看看还有谁敢娶你!”

闻言,薛伊人咬着唇,回道:“没人娶就没人娶,我不稀罕!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做老姑娘也可以!”

“娘,你和爹爹就我一个女儿,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嫁人?我就留在家里陪你们一辈子不好吗?”

苏幼禾没说话,只是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半晌,才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你还想着那个穷道士是吗?”

薛伊人抿着唇没回答。

苏幼禾却不放过她,继续道:“先不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配不配。且说,他心中根本无你,你们就不可能有结果!薛伊人,你是我薛家的千金小姐,倒贴一个男人,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薛伊人的脸色倏地白了。

她猛然后退了两步,忽地顿住,抬起头直视苏幼禾道:“那您呢?您既然如此嫌弃穷道士,当初又为何要和一个道士在一起,还生下陶初一?你就不要……啊!”

“啪!”

话没说完,一记重重地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就是这么和你娘说话的?”苏幼禾冷着脸道。

响亮的巴掌声划破了雪夜的寂静,薛伊人捂着红肿的脸,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声音低落,“对不起……娘,我只是……只是真的好喜欢他啊。”

“娘,我喜欢他,哪怕他不喜欢我,可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孩子。”

看着女儿满脸是泪,苏幼禾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她轻轻地把薛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娘懂你的心思,可是有时候喜欢不能当饭吃。娘当年受尽了这苦,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娘不想你也受这苦。”

“娘当年因此做错了事,不希望你也踏上这条路,伊人,我与你爹只有你一个孩子,只有你过得好了,我们才能安心,你明白吗?”

她捧着薛伊人的脸,轻抚着那红肿的面颊,轻问道,“疼吗?抱歉,娘一时气急动了手,你怨娘吗?”

母亲的安慰让薛伊人心中又酸又涩,眼眶发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接连不停的往下掉。闻言,她一头扑进了自家娘亲温暖的怀抱里,哑着嗓子道:“不怨,女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是女儿口不择言,伤了娘的心。”

“乖孩子,”苏幼禾轻揉着她的头,声音柔和,“想哭就哭吧,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哭过就好了,你可是我们薛家的掌上明珠,是这里最漂亮最矜贵的姑娘,往后整个薛家都是你的,你想要找什么样的男子不行?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伤心呢?”

薛伊人埋在她的怀里,放肆大哭。

“……娘,那您呢?您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幼禾微微一顿。

看着自己泪眼朦胧的女儿,她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戾气,须臾,才轻声回道:“是因为你爹,当初陶逸枝一心问道,给了我一纸休书,便要让我走。是你爹的出现,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与小豆芽打听来的八卦不同,在苏幼禾口中,她是先与陶逸枝两情相悦,于是不顾家里反对,硬是嫁给了一个道士。

结果自己却吃到了苦果。

婚后的清贫生活暂且不提,只说陶逸枝心中最重要的便是道术,在她怀孕时也沉迷修道,差点害得她一尸两命。

而在她艰难分娩时,身为丈夫,他更是不在身边,反而是去了外面降妖除魔。

对于被他帮助的人来说,这当然是好事。可对于独自分娩,被他忽略的妻子来说,这却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事了。

而她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与陶逸枝闹了起来。

可结果却是,陶逸枝非但没有悔改,甚至直接给了她一纸休书。

“若不是我寻死时遇到了你爹,怕是也不会有你了。”

“所以,伊人,你也别多想,我和你爹为你相看的那位齐公子,无论家世人品、还是相貌,皆是上等。你与他在一起,定会幸福的。”

这一次,薛伊人没有再激烈的反抗。

……或许,她娘说得是对的。

她与谢无药无论从哪处看,都是不相配的。

更重要的是,谢无药……根本不喜欢她,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可明明,明明许多年前他不是这样的。

薛伊人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她无意中听到了爹娘谈话,知道了自己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于是,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去了青云观。

那时,陶逸枝还在,陶初一也还是个整天只知道瞎跑的假小子。

而谢无药……他也还不是今天的样子。

她从没上过山,自是没走过那山路,走起来小心翼翼东倒西歪的,眼看着就要不小心摔进旁边的泥田里。千钧一发之际,是谢无药抓住了她。

“你没事吧?”小小的少年天生一双笑眼,眉眼弯弯,“这山路不好走,你可要小心点。”

彼时,他双腿健全,明明是在山间长大的乡下孩子,却偏偏没有半点乡下男孩儿的脏污与粗俗,反而像是个哪家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小公子。

长相俊秀,皮肤白皙,笑起来时好看极了,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看的人。

那时,她还小,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她知道,她喜欢他的笑,喜欢听他温柔的声音,喜欢与他玩。

因此,后来,她便偷偷甩开家里的下人护卫,悄悄跑上了山。当时,他们都不知道上一辈之间的事情,可以放心恣意的玩耍,什么烦恼也没有。

那时,他从不曾对她说过重话。

那时,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们一起在山上疯跑,一起放风筝,一起摘野果,一起烤麻雀,一起做尽小孩儿该做的所有快乐事,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了。

他们还一起过家家,她是新娘,而他是新郎,他们许诺待到长大了就……成亲的。

那时,虽是幼时戏言,可心意却是真的。

然而如今,却是一切都变了。

他怕是早已忘了他们曾经所经历的这些事了吧,他成了那青云观最是温润淡然的谢道长,一心只有青云观……陶初一,而她,也成了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一厢情愿的傻子。

“我会幸福的。”

她从苏幼禾的怀中抬起了头,擦了擦眼泪,忽地笑了起来,“娘说得对,我是薛家大小姐,我不幸福,谁会幸福?!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你能想明白便好。”苏幼禾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柔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我可以瞒着你爹,但是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下次,直到你成婚,你都别想再出家门一步了!”

“不会有下次了。”

薛伊人摇头,笑着道,“娘,我还没有那么傻。”

“去睡吧。”

“嗯。”

薛伊人点头,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后,这才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粉衣女子,她一愣,问道:“娘,这是谁啊?怎么倒在我们家门口。”

边说,她边走了过去,当看清那粉衣女子的脸时,却是忽地一怔。

——这脸,好生熟悉。

正想着,苏幼禾走了过来道:“想是什么苦命人吧,你别管了,我会让人把她带进府里照料,等她醒来再详问。到底是个姑娘家,又长得这般好看,放任不管谁知道会遭遇什么?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听到这话,薛伊人便笑了起来,拉着苏幼禾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道:“我就知道我娘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

才不是那些人说的抛夫弃女的薄情人!

“就你嘴甜,行了,滚回去吧。”

苏幼禾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摇了摇头。

“嗯,娘,您也早点休息!”

待薛伊人走了,苏幼禾脸上的笑便淡了下去,半晌,才唤了下人把这粉衣女子抬回了府。

而这头,薛伊人躺在床上后,才猛然想起为何会觉得那粉衣女子长得眼熟。

若是她没看错,那粉衣女子与青云观那个裴姑娘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闻人师兄,闻人师兄,不要……啊!”

房间里,裴月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不,那根本就不是梦!

虽然掌门师伯提醒过界门里或许会有意外,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结果却会糟糕至此。他们刚跳进界门,却不想,一阵剧烈的罡风忽然生起,只把他们吹得难以招架,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最重要的是,风太大,他们想要稳住自身都难,更别说救其他人。

三人之中,数她武力最差,眼见着那罡风便要把她吸走。

最终是……

是闻人师兄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危险!

而他自己,却是被罡风吸了进去,很快便没了踪迹。

她真的没有想到生死关头,闻人靖竟会这般做,可还来不及欣喜,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罡风之中。

她想要跟上去,却被那罡风阻拦,根本连自己都顾不上。

若不是仲无愁护着她,怕是她当时就要命陨。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很快就被罡风吹散,她抵挡不住,终是晕了过去。

那时,她甚至想,如果……如果能与闻人师兄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可现在。

身上有疼,呼吸也是顺畅的。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映出了这间陌生的屋子。

所以,她还没死?

“你醒了?”

正想着,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长相温婉的美貌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药碗的婢女。

“你已经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我让人请了大夫给你瞧过,说是你是力竭才导致沉睡的。”来人正是苏幼禾,她自然的坐在了床边,伸手从婢女那里接过药碗,柔声道,“姑娘,你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来,这是大夫给你开得药,你快趁热喝了。”

她看上去很是亲切,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很是让人心生亲近。

“谢谢夫人,是您救了我?”苏幼禾的温和让裴月放下了防备心,况且,看这个情况,应是这位夫人救下了她,她接过药轻声道谢。

“不错,你恰巧倒在我家门口,又见你身上有血,还是个姑娘家,怎么也叫不醒你,便先让人把你抬进了府。”苏幼禾笑着解释道,“不知姑娘家在何处?你且告诉我,我可以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也免得你家人为你担心。”

听到这话,裴月微微一怔,问道:“夫人的意思是说,你只救了我一人吗?当时我身边没有其他人吗?”

“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对?”苏幼禾关切的问道。

只有她一人,没有闻人靖和仲无愁……

裴月怔愣了一瞬,才摇头道:“没有,还要多谢夫人出手相助,您的大恩,裴月没齿难忘。”

“裴月?好名字。”

苏幼禾笑道,“裴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举手之劳罢了,你我能相遇,也是命数,不必道谢。”

“我本家姓苏,夫家姓薛,我观你年纪与我女儿差不多,若是不介意,可唤我一声苏姨。”

“夫人的女儿竟是这般大了吗?”闻言,裴月有点惊讶。虽然在修真界她见过许多实际年龄几百上千,但外表却还是年轻模样的修者,但凡间可不比修真界,凡人便是再会保养,也最多只能延缓一点衰老罢了。

“夫人看上去这般年轻,您不说,我还以为你才成婚不久呢。”苏幼禾看上去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在凡人间已是让人惊奇了。

苏幼禾笑道:“不过是会点保养之法罢了,裴姑娘是女子,想必也懂女子对外貌的重视。我夫君乃是本地首富,打他注意的小姑娘不知凡几,我可不就得好好保养才行?”

听她这般说,裴月心头一动。

想了想,便悄悄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瓶驻颜丹,这是修仙界才有之物,一颗便能保十年青春容颜,很熟女修们喜欢。

裴月自是也不例外,所以也特意备了一些。

驻颜丹很贵,但如今她已是剑尊弟子,自是不缺这点灵石的。

苏幼禾救了她,她自然是要还了这恩情的。

如此,这驻颜丹倒是适合。

思及此,裴月便把那瓶驻颜丹递给了苏幼禾道:“夫人若是不介意,可唤我的名字便是。这是驻颜丹,是……我无意中得来的驻颜圣品,服用一颗,便能保十年青春,极其珍贵。”

“我这儿还剩两颗,便都给夫人吧,以报您的恩情。”

她自是不止这两颗的,只是这驻颜丹乃是修仙界之物,苏幼禾是凡人,凡人寿数就几十年,给得多了,也没用。

“驻颜丹?”

苏幼禾眸色微微闪了闪,接过那瓶驻颜丹仔细观察了起来。

裴月轻笑道:“不错,这丹药效果极好。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试一试。”

“如此珍贵之物,我倒是受之有愧了。”苏幼禾道。

“夫人救了我,若不是您伸出援手,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驻颜丹虽珍贵,但不过是死物罢了,是夫人该得的。”裴月道,“夫人就收下吧,我与我两个哥哥走散了,怕是还要麻烦您一段日子。”

“既是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苏幼禾把驻颜丹放进荷包里,笑道,“月儿昏睡了这般久,定是饿了吧。你且稍等,我这便让下人们去准备吃的,你好好休息便是。”

“多谢夫人。”

苏幼禾又嘱咐了几句,又留下了两个丫鬟伺候,这才告辞离开。她朝身边伺候的婢女吩咐了两句,便脚步一转,回了房间。

薛立白日要忙着生意,是很少在家的。

苏幼禾刚进屋,便听见了一声嘶哑的冷哼:“你可算是回来了,首富薛夫人,你过得倒是逍遥,我想找你都不容易。”

那说话的是个男人,脸上满是鱼鳞,竟是金鲤鱼。

屋里出现了妖怪,苏幼禾却是面色也未变,又听金鲤鱼的话,明显两人早已相识。

闻言,苏幼禾笑了笑道:“怎么,龙王爷这是羡慕了?”

这龙王爷三个字真是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金鲤鱼面色微变,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到底忍下了怒气道:“你倒是过得悠闲,可别忘了,我如今落到这般下场,可与你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要为你除去陶初一那个孽种,我岂能受此等侮辱?!”

昨日一早,刘家小姐死而复生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青云镇,很快,所有人便都知道刘小姐其实没死,只是被妖怪勾走了元灵。

多亏了云游到此的玄悟大师,这才替刘小姐找回了元灵。

如此,也洗清了陶初一的嫌疑。

而紧随着,清水河里住的不是龙王,而是鲤鱼精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村民信誓旦旦的说清水河的主人是青衣河神,他们还看到了河神显灵,被愚弄了百姓怒火中烧,竟是组织起来,要去清水河灭妖!

如此,金鲤鱼自是不能在清水河待下去了。

他倒是不惧那些愚蠢的百姓,他担心的是那个凡人女子。如今他受了重伤,不是那凡人女子的对手。

最终,他便出了清水河,来了这薛府。

无人知道,清水河里的鲤鱼精其实与薛家主母是旧识,早在十几年前,一人一妖便早已认识,并且合作许久了。

这一次,金鲤鱼想要修复龙门,需要处子的心。

而之前,因为治好了刘小姐的怪病,陶初一与青云观的名声大了起来。虽然陶初一其亲生骨肉,但苏幼禾从来都示陶初一是自己人生中的污点。

当年之事虽然被她压了下来,但若是陶初一成名,难保不会有人把那旧事挖出来。

苏幼禾自然不愿意。

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忆当年之事!

而唯一能彻底掩埋当年之事的方法,自然是那个孽种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因此,苏幼禾便与金鲤鱼合作了起来。

两人计划得到好,如此行事,不但能让百姓们主动送上来源源不断的祭品,还能掩人耳目,解决心腹之患。

却是没想到,这半路竟会杀出个剑术高手来!

不但如此,现在又多了一个法力高强的和尚。

无论是金鲤鱼,还是苏幼禾,自然都不会就此罢休。只是那凡人女子实在是厉害,而那和尚也不容小觑,他们如今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谨慎行事了。

“你可认识此物?”

苏幼禾忽地转了话题,从荷包里,把那驻颜丹拿了出来。

一看清那丹,金鲤鱼立刻瞪大了眼睛,忙道:“这是哪来的?!此物灵气充裕,绝不是凡俗之物。”

苏幼禾笑道:“这是驻颜丹,是我救下的那个女子给的。”

“此物我曾在主人那里见过,”金鲤鱼道,“那女子怕是一个修仙者。”

“修仙者?”苏幼禾眼中光芒闪动,看着驻颜丹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她守宫砂还在,还是个处子呢!”

此言一出,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动了心。

“若是吃了这个女子……”

砰——!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出了一阵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摔碎了东西。

苏幼禾面色一变,立刻拉开了门,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只地上有水痕尚在。

而这头,裴月打发了那两个伺候的丫鬟离开,便从怀里拿出了讯石。可惜她用灵力启动后,唤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般情况,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闻人靖和仲无愁许是没有听到,另一个……却是良人已不在了。

“不可能是第二个的!”裴月紧咬着唇,“我修为低微都能活下来,闻人师兄和无愁哥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

会死?

所以,他们一定还活着!

“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啊?”

青云观里,陶初一看着自己身上的粉色罗裙,总觉得别别扭扭的。说起来,她长到这么大,还是她第一次这般穿。

那裙摆很长,她总担心走动时会不小心踩到摔倒,因此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看上去很是奇怪。

“要不……我还是换了吧,我觉得还是道袍更适合我。”陶初一道,“就算我是女子,我也是要做道士的!”

“穿上道袍的不一定是道士,不穿道袍的也不一定不是道士。”裴姝拦住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笑道,“不错,这裙子果然很适合你。初一很好看呢。”

听到这话,陶初一难得羞红了脸,倒是有了一些女儿家的模样。

这裙子正是当时她给裴姝买衣服时,裴姝执意要买的。那时,陶初一还吐槽来着,这裙子颜色暂不说,只尺寸就不适合裴姝。

却是没想到,原是买给她的。

如今她穿上,竟是合身得紧。

“你那时就看出我是个女的了?”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在裴姝面前做得那些傻缺事,陶初一有点不满,“你既然早知道了,怎么不说?”

裴姝挑眉:“这不是要照顾我们初一姑娘的情绪吗?”

初一姑娘。

还从未有人这般叫过她,陶初一耳朵红红,哼了一声,“借口,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哎呀,到底还去不去逛街了啊?”正这时,小豆芽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如今青云观之人都知道他了,所以他也不必隐藏自己了,大大咧咧的在屋里飞着,“你们女人就是磨叽,换个衣服而已,磨磨蹭蹭的,这太阳都要下山了!”

如今陶初一洗清了嫌疑,村民们也来道过歉了,如今倒是可以大方的出去行走了。

正好今日天气好,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几人在青云观里窝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转转了。

对此,小豆芽可是期盼了好久了。

“进屋要先敲门,你又忘了?”裴姝轻轻抓住他,在他脑袋上弹了三记,“下次再忘,我可要罚你了。”

“哎呀,都是熟人,有什么关系嘛!”

小豆芽反驳,不过一对上裴姝严肃的目光,便不敢再这般说了,哼哼唧唧的道,“我知道了,下次敲门就是了嘛。”

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豆芽立刻松了口气,转身就飞过去拉开了门,门外的人正是谢无药。

“收拾好了吗?”

他身上依然是一身蓝色道袍,但这一次,却是站得笔直,没有坐在轮椅上了。他虽有些清瘦,但身量却是很高,站起来颇有玉树临风之姿。

“师兄,你的腿真的没事了吗?”一见到他,陶初一便没心思想衣裳的事了,忙跑过来,想要扶住谢无药,却被谢无药挡开了。

“无碍,我说了,我的腿已经好了。”谢无药笑道,“你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裴姑娘?”

“……我就是担心你。”

毕竟谢无药这腿已经残了好几年了,结果一夜之间便好了个全乎,着实是匪夷所思。对此,谢无药说是裴姝帮得忙。

陶初一虽然心存疑惑,但是谢无药确实好了,看上去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得多。而且,再见过裴姝与金鲤鱼一战后,她也知道裴姝怕不是普通人。

“既然收拾好了,那我们便出发吧。”谢无药为陶初一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温声道,“今日天气好,我们可以多逛一会儿。”

说起来,这次出行,也是谢无药提出来的。

“哎呀,走吧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啦!”小豆芽迫不及待的一手一个,拖着谢无药和陶初一就朝外面走,“我想吃冰糖葫芦,陈记得冰糖葫芦卖得快,再晚就没有啦!”

他之前见那些人族小孩儿吃,就很馋了。

可他没有银子,想吃也吃不着。

“哎哎哎,小豆芽,你慢点!你可别被其他人看见了。”陶初一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因为穿着绣鞋,她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来。

谢无药一边扶住她,一边转头对裴姝道:“那就麻烦裴姑娘守观了。”

其实青云观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裴姝之前救回来的那个青年,直到现在还未醒,总不可能大家都走了,只留一个病人在家。

闻言,裴姝笑了笑道:“不麻烦,谢道长,好好带初一去吧,莫留下遗憾。”

“我会的。”

谢无药也跟着笑了笑,“多谢裴姑娘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前方的陶初一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裴姝却是一听便懂了,看着前方那道蓝色身影,她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

他为什么会谢她?

不是因为她救了他,而是因为她替他瞒下真相。

裴姝又不是医修,自然没有法子治好谢无药的腿,况且,以他的伤势,便是尤长老来了,怕是也无能为力。

他为什么能站起来?

不过是因为燃烧了自己的魔灵罢了。

魔灵燃烧期间,魔族自然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但是魔灵不可再生,总有烧完的那一刻,当它燃烧殆尽时,便是他殒命之时了。

裴姝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脏依然在跳动,那里再次有了三滴心头血。

可终究是回不到当初了。

这三滴心头血,亦是新的。

京都,贤王府。

“清水河青衣女神?”姬不夜轻念着这几个字,青衣女神四个字更是微微加重了音量,看向贤王的目光锐利异常。

在这压迫感极强的目光下,绕是贤王也忍不住颤了一颤,才回道:“不错,这事儿是下面的官员报上来的。据说,青云镇的龙王原来是只鲤鱼精,而那青衣女神才是清水河之主,这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民心浮动。”

说到这儿,贤王顿了顿,问道:“敢问大师,这世上真的有仙妖存在吗?”

这便是人类。

口口声声求神拜佛,寄希望于神仙,但真的遇到了,却又开始怀疑其真实性。

姬不夜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拔出了问月剑,猛地飞身而起。

那白色衣袍在阳光之下竟是时不时反射出了道道金光,原来纯白衣裳,此刻上面竟忽然出现了神奇的图案。

而最让人惊奇的不是这衣裳,而是那御剑飞行的白衣人。

银剑飞在半空之上,而他立在那银剑之上,面容俊美无匹,气质清冷飘渺,速度比之飞燕还要快。

可他却面色淡然,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剑,亦不是在空中飞行。

无波无澜,飘飘若仙,那不是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