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谈条件

重伤之下,失血过多的眩晕笼罩着微生瑶,他却笑出了声:“好......有点意思。”

他非但没有晕厥,而是站起来,离她越来越近。

她战战兢兢地又抬起手,准备再补一下。

但这一次没能成功。

微生瑶握住她的手臂,眼神冰冷阴郁,带着嘲讽的眸子虚浮,玩弄玩具一般,攥住了离不念脖子。

苍白的十指,收拢。

离不念的所有感官几乎都要被阻断。

她手指迅速结咒。

他听见她从牙缝里艰难吐出两个字:“跪,下。”

前世,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她虽然没有灵力,但前世因为被限制自由,看完了藏书阁里的许多书。

藏书阁里有一本禁书,她在那里面学到了,不以灵力,以念力施法。

这是其中最基础简单的诅咒术,可操控修为低于自己的人的行动。

离不念哪里想得到这么多,用这个完全都是下意识。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颓败的红,熄灭的烛火歪倒,点燃了一旁残破的帷幕。火光之中,清冷的月光如水,倾泻在地,一同照亮了这间破破烂烂的屋子。

手指很疼,离不念额头上的血糊住右边眼睛。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砰。

“呼......”离不念跌坐在地,窒息感一瞬消失。

与此同时,微生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制服,压倒在地。

离不念看见他满脸是血,脑袋后面还插着一片花瓶碎片。

微生瑶,跪在了自己面前。

他一双妖异眸子错愕睁大,就连戾气都化作了无措和震惊。

离不念一瞬间心情十分复杂。

诅咒竟然生效了,但让他这么一跪,等他恢复之后,她肯定必死无疑。

而微生瑶此时像是承受着极大压制,抬起苍白的手腕,剑光靠近离不念的脖颈,却始终无法再向前一步。

离不念忍住对方对自己这具身体近乎血脉压制下的恐惧和颤抖,伸出手指,轻轻弹开喉间的剑刃。

铮一声清音,打破了恐怖的氛围。

随后,她起身提裙,朝着小木屋外头跑。

而就在即将逃出生天的刹那,离不念的腰一把被握住。

她被迫转过身,看见地上依旧跪着的微生瑶,他隔空握住她腰肢,随后在他控制下,离不念飞得离他的戮仙剑越来越近。

剑刃寒光,寸寸靠近。

离不念伸手企图掰开自己腰间无形的手,却无能为力,而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垂死挣扎的小动物,深觉有趣,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离不念紧闭眼睛,手指画咒都要擦出火星子:“剑,断!”

诅咒之言诅咒没有生命的事物,比诅咒有生命的动物更有效。

但那戮仙剑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刚才控住微生瑶只是因为巧合?

“你说,听剑阁的人为什么留下你一个凡人?”对方吐息冰冷。

“我不知道。”离不念闭上双眼。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莲心,恐怕自己下场不会有其他人好。

“你不说,身上就会多一个洞。”他含笑道。

离不念打了个哆嗦,始终闭嘴,眼看戮仙剑就要穿过她的小腹。

她的胸口,却一瞬绽开一朵莲花。

与此同时,削铁如泥的戮仙剑——

清脆的咔吧一声。

月光下,戮仙剑不堪重负一般,迸裂开数道冰痕。

随后,当啷一声。与此同时,离不念总算落到了地面。

戮仙剑断为两截,微生瑶徒然持着剑柄,锋利而充满杀气的剑锋,掉在了离不念面前。

离不念长舒一口气。

微生瑶一双阴郁厌世而看不起人的眼睛里,总算有了别的色彩——震惊。

看见微生瑶怀疑人生的表情,和朝着自己走来的步伐,离不念继续结咒:“退!”

于是,微生瑶面前像是有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完全隔绝了他和离不念。

微生瑶皱了皱眉,不信邪地往前再走一步,却依旧过不去。

他望向离不念的眼神多了一丝微妙的色彩。

这女子没有灵力,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使出了法术?

离不念前世见惯了这种眼神。

这是名为“哪里来的邪门玩意儿”的眼神。

自从她前世修习咒术之后,大家便都这样看着她了。

不过离不念此时并不在意这个。她很感谢自己的咒术,咒术能保护她,让她活下去,而那些嫌弃她的人,本来也就不会保护她。

离不念知道,自己怎么逃,也逃不掉的,除非杀了眼前这个人。

魔头身受重伤,很好解决.......

离不念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站起身来,捡起地上魔头断裂的剑,握在手心,念道:“不许动,不许动......”

离不念,他是个疯子,杀了很多人。他还要杀了你,你要想掌控自己的命运,现在必须杀了他。

离不念睁开眼睛,看见微生瑶像是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她松口气,握住了手心的剑,手指却还在抖。

她不想杀人……

夜风拂过,青年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点点靠近。

夜色下只有稀薄的月光,他深邃的眼窝黑漆漆的,离不念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夜风吹得他耳畔耳坠折射出寒光。

就在离不念将剑横在他脖颈的瞬间,他忽的笑了:“你准备殉情吗?”

离不念总算看清了他的眼神,像蛇,冰冷又缠绵,专注看她的时候,好像她真是他的新娘一般。

他看上去实在美丽如人偶,可却也实在可怖如修罗。

离不念咬了咬牙,剑刃擦过他的咽喉。

薄薄的一条血线,溢出鲜血。微生瑶看出来她应该从没杀过人,手都有些抖,但她对他的杀心却可笑的坚定。

然而,离不念的手被凛冽的剑意一震,剑掉在了地上。

她立刻俯身去捉地上的剑,对准他的脖子,想下手,却动弹不得。

微生瑶似乎没想到她能有这个捡剑的勇气,轻笑一声,瘦削的拇指擦过自己脖颈间的鲜血。

他看见她澄澈见底的眼睛,抚摸过她的右颊,手指上的鲜血如朱砂,划过她的脸颊。

“你能动......你装的?”她睁大眼睛。

对方又对她笑,笑得又颓丧又甜蜜,十足疯批:“你猜?”

他弹开他脖颈的剑刃,剑清越嗡鸣一声,这动作熟悉,离不念恍惚想起,自己刚刚也是这样弹开他竖在她喉间的剑的。

“你流了这么多血,也没有死......”她哆嗦着,说出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话。

“我可死不了。”他怔了怔,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你不知道我练的什么邪功吗?我修魔骨,修到顶级,只会越受伤,越强大。”

与此同时,外头遥遥又传来龙吟剑啸声,天际乍明,微生瑶眯起眼睛,狡黠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来得真快。”

微生瑶不打算再打架了。

他的确受了重伤。

喉间反出一阵腥甜,微生瑶以手拭去唇角的鲜血。

青年转过头,对离不念微微一笑:“跟我走,我不杀你。”

像是友好的橄榄枝,可他的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我不去。”离不念下意识拒绝。

“你取走我体内的剑骨便是,为什么要带走我?”她因疼痛而滴落的眼泪落在他虎口,灼热,“我不过想回凡间,平淡渡过一生......”

“这就是你的愿望?”他如听笑话,随后道,“好可惜,你一辈子都实现不了这样的愿望了。”

“谁让你是‘莲心’?”微生瑶歪了歪头,随后淡淡道,“怀璧其罪。”

微生瑶抱臂,看着她,笑意不减:“况且,你不是说了,你要报恩?我替你杀了左慈,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看着对方似乎宁愿被刑罚审判,也不愿意跟着他走的模样,微生瑶被逗笑了,似乎并没有继续寻求她意愿的意思,替她做了决定。

离不念听见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轰隆隆而来的声音。

而离不念身体一轻,就这样被微生瑶拎在手里,拎出了这间破屋子。

一出屋子,面前具有强烈冲击力的一幕让离不念忍不住干呕。

好多......尸体。

还不是完整的。

像是被啃食过一样。

离不念几乎都可以想象到那些邪魔贪婪地张开血盆大口吃人的样子。

忽然,她猛地下坠一下,差点和一具零碎的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见她被吓一跳瞪得圆圆的眼睛,微生瑶哈哈大笑。

他笑得肆意,在这空旷的山间却充满了反派气息。

离不念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疯批。

那东西层层破土而来的声音越来越近。

眨眼间,微生瑶面前的土地裂开深渊,二人就这样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让离不念惊呼一声,但微生瑶却松手,就这样让她掉了下去。

离不念抓住微生瑶衣袖,对方却眯起眼睛,一脚将她往深渊底下踹。

离不念:夭寿了!这什么神经病!

落地了。

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离不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落在了什么东西的背上。

她睁开眼,是地蛟!

微生瑶也落在地蛟背上。

朝霞尚在,云流无边,深渊之中,地蛟嘶鸣一声,向着山外方向而去。

离不念却一把握住了微生瑶的衣摆:“等等。”

“你还是想留在这里?”微生瑶俯身。

这贪生怕死的女子脸色苍白,黑润的眸子却带着畏惧,却直视着他:“不,我跟你去。”

“但我有一个条件。”

“和我谈条件?”微生瑶被逗笑,“这可不是你该有的态度。”

离不念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看出来了,知道她是莲心之后,他暂时不会动她。

“我要找一本书,找到了我立刻就跟你走。”

微生瑶冷笑一声,捏住她下颌,欣赏她一瞬露出的吃痛神色:“新娘子,我若是将你做成人彘,莲心并不会受损。”

她却并未求饶,哪怕疼得眼眶盈着泪,也直直地看着他。

半晌,他甩开手,离不念听见他冷漠的声音:“什么书?在哪里?”

离不念心中大石这才落地。

她赌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瑶瑶:呵,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女人。

以后的瑶瑶抓着念念衣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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