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彦话说的好听,云皇还算受用。
他这七子,自小瞧着性子冷淡,现在细想来,却是最心热的。
陶然骄横,宫里人谁见着不躲,偏偏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不可能舍得罚,若不是殷修彦出头顶着,阖宫为着扛罪的宫人怕是会死得不少。
云皇从来不疼殷修彦,那些年他挨打受罚,也不曾想过这些缘由,如今一一剖析,倒觉得自己确实是轻视了他。
“好了,起来吧……”
殷修彦眼帘松下几分,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什么才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他从前太懂事,真不知道叫屈的重要性,如今也不得不耍这种心眼了。
缓缓起身,却不料,殿外传来不适时宜的珠佩叮咚声。
“皇上,该用膳了。”
殷修彦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皇后邱忠蓉。
“我道是什么事碍着皇上用膳呢,原来是老七啊。”
皇后虽比云皇年轻许多,但也经不住时光轻慢,早就上了年纪,除了衣着饰物华丽,瞧着与外头的老妇并没有什么区别。
殷修彦朝她行了一礼,“是儿臣不孝。”
云皇身子慢吞吞地身,“迟一会儿用膳,算不得要紧,既然到时间了,修彦就留下吃饭吧。”
皇后邱忠蓉的脚步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让他留下吃饭?”
云皇没有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对啊,怎么了吗?”
邱忠蓉愕然,连忙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老七是入宫和你谈正事,所以是与皇上您叙旧的?”
云皇步子跨得大,动作却不快地走出大殿。
“也是他有心,还记挂着陶然,那丫头回来后,也不曾听你提过,你怕是把这个公主早就忘了吧?”
他就这么淡淡的一眼,就将邱忠蓉吓得魂不附体,要不是还走着路,当下就打算给他跪着回话了。
“妾身怎么会忘了陶然,那丫头我是最心疼的,可我听闻皇上您将她关了起来,心里尽管着急,又哪里敢在您面前叨唠。”
“哼。”
这种敷衍的话,云皇这辈子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哪句真哪句假,他都不必细思。
“你着急?那时,殷修坚在阵前下令放箭的时候,也没见你为陶然着急,倒是骂了不少。”
邱忠蓉低着脑袋听训,心中暗暗腹诽,分明是您先骂的,我才敢跟着一起骂。
如今翻后账,倒是把自己给忘了。
斜了眼一旁的殷修彦,都怪他,为那臭丫头求情!
殷修彦假装没看到皇后瞪来的眼睛。
要怪就怪她不懂这老头的心。
“皇上,当时是关心则乱,何况,修坚那孩子也……”皇后说着,眼底就泛出了泪花。
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
别说是朝殷陶然放箭了,只要能活着回来,她得罪谁都不在乎。
这事都怪冯高义那个老废物,当年吹得那般能耐,把自己说成大辛的克星一般的存在,她才自信满满地让太子亲自挂帅。
只要一战大胜,携军功而归,再带兵入皇都,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谁能想,竟命丧于荒野,连尸骨都被人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