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不要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现在开始。”
六肖扛着狼牙棒,阴翳着脸,没有耐性地命令。
“是是是!那姑娘!那姑娘的发型!是,是一坨的,那是叫马尾吗?就全捆一块!”
阿三哥胡乱擦着鼻涕眼泪,只记得六肖那最后两个字,一骨碌就往外冒。
六肖脸色更加不好,马尾辫还要花这么半天,说一长串,耽误他时间。
可神奇的是,高位上的主子,缓缓抬手,示意他暂停。
六肖马上叫停阿三哥,诧异地看着王爷,等他指示。
白宁徽手臂无力地放下,浓密的眼睫静静地垂着。
马尾辫……
是了,那傻丫头不会梳头发,她只会绑这种没有水平的发髻。
那便意味着,没有人帮她梳。
没有丫鬟。
没有人照顾她……
继续。
六肖看到指示后,转头大喝:“继续!”
白宁徽的高度,阿三哥是看不到的,所以原比在大厅时,说得出话。
刚刚停的那片刻,阿三哥心中加速回忆,马上就把话接上!
“那姑娘!那姑娘只有到我这里高!”
他比划了下自己的肩头,心惊胆寒地看着六肖。
“站起来!”
阿三哥虽然脚软,可也没胆子不站,一溜烟就直挺地站着了。
六肖余光盯着高位,果然又是暂停。
白宁徽冷眸睥睨,在心中回忆着那混蛋丫头的身长,下面这小子算不上高,所以到肩头,差不离。
继续。
六肖转头,“接着!穿的什么衣服!”
阿三哥好想趴回地上,却连这点小动作都不敢多做。
只能缩着全身的皮肉,紧张道,“白色的衣裙。”
此话一出,白宁徽脑中的画面,彻底清晰了起来。
白色的可爱小姑娘,梳着利落的马尾辫,在阳光下朝他笑着。
晦暗的眸子,渐渐有些恍惚。
没有暂停,六肖便从阿三哥一见到对方开始盘问,细细地问。
期间自然免不了,不断地停顿。
“小人是在今日早晨,风夜镇的客栈遇上那姑娘。”
暂停!客栈……
“那姑娘一见到小人,就说小人看着眼熟。”
暂停!眼熟……
六肖初始的躁动被王爷这几下搞得被迫冷静,见又能继续,他转头问着细节:
“为何你会去客栈,发生了何事!”
“那姑娘的同伴……”
这下暂停的更久,一痕为王爷备好笔墨和烛灯,随后六肖一点一滴将那所谓同伴的长相,给问得极致详尽。
终于,王府唯一画师,将阿三哥口中的男人描绘了出来。
画像迅速被送到下方。
“可是这模样!”
“对对对!”
阿三哥确认后,一痕即刻便派人去城门寻。
用他的话说,此人叫绍什么,白日里就往凤京这走,那现下肯定入城了。
紧接着,六肖就此人与姑娘的关系,凶狠地盘问了一番。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那男的走之前,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兴许是路见不平?”
这个细节,白宁徽之前就没放过。
但,即便如此,也叫他痛恨得咬牙。
他在这儿熬尽了灯油等她,她却在外头管个不相干之人的死活!
其实,阿三哥说到这里,才说个开头而已,白宁徽算不上特别相信那姑娘就是和曼曼,但他不仅预感是她,还坚持地将其带入了这个故事。
六肖又多问了两人相处的细节,那男的被女人爬了床,姑娘也没有表现出嫉恨,这事总算可以稍稍过去。
白日在客栈的事,和曼曼虽然尽量赶时间了,但过程用嘴巴说出,仍是十分漫长。
阿三哥被吓得不清,左一句右一句,来来回回才把事情说完。
细节越是补充,白宁徽就越是忍不住发颤。
爱管闲事,爱扯谎,一掌拍碎桌子的内力,走前不忘糕点的馋嘴,最后逃跑的轻功。
这些特质加起来,除了那该死的和曼曼,还能是谁!
“她……回凤京了?”
白宁徽顺了顺哽咽的喉咙,轻轻问出声。
他的声音微弱,阿三哥没有听到,但六肖耳力尚佳,立即将此问题问出。
“那姑娘,她是说她要急着去凤京,但小人追着追着,就碰到了一伙人,领头的说是要亲自送来给王爷,小人便只能将人拱手相让了。”
话尾几个字,让高位的男人,长眸蓦地阴沉。
身侧的属下极为敏感,一下子察觉出王爷要怒。
一痕猛然大喝,“猥狗乱吠,打!”
六肖一听就明白王爷生气了,扔开一下就会死人的狼牙棒,腰间的刑鞭飞甩而出!
啪——
“啊!小人错啦!小人错啦!”
阿三哥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但他除了认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六肖抽人力道极巧,既叫他痛不欲生,又无法致命,甚至连晕厥都做不到,因为每一鞭都抽得人想跳起,根本忍耐不下。
耳边听着凄厉的惨叫声,白宁徽心情舒缓了许多。
“糖。”
随意问了一句,二月速度很快地将糖摆放在案桌上,供他取用。
接着他就消失离开,去准备些别的。
白宁徽拈起一颗,细细在指尖揉着,发现这粉色的糖儿,翘起两只耳朵,是小兔子的模样。
哼。
咬碎!
“那伙人,是何人。”
乏味的唇舌,感受着嘴里的丝丝甜意,白宁徽沉沉道。
六肖耳尖,即刻收了手中的鞭子,重点盘问起那一伙人的情况。
问到这里时,已经是下半夜的事了。
而在那之前,即将要暴露的东方庾,早就回到了府里。
“醒了就别装了吧。”
他将人放在床上,自己抱臂侧坐在床边,冷笑着。
床上的和曼曼,偷偷掀了一角眼睛,“这是哪?”
“本将军的府上,今夜且放你一马,明日就将你往王府送去。”
和曼曼很认真地点点头,“行行!那我们先吃晚饭吧,不然我饿死了,白宁徽要找你麻烦。”
虽然她晕的时候是真晕了,但途中她的确醒了过来,肚子又饿又没力气,就决定让对方送她一程好了。
本想着快到凤京再寻机逃跑,却不料天色将暗,她又睡了过去,反而顺利进城了。
这情况太妙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吃饭要紧。
可东方庾却不是很妙的神色,“白宁徽?”他重复着对方大逆不道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