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晓瑶站在凤京浩然街七巷十八户时,她呆呆地看着这朱红色的大门,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地方。
好熟悉。
过去五十八年的记忆,就在这时,“轰”的一下,全部涌入自己的脑海,她头脑发胀,抱着脑袋蹲下了。
“谁在那!不懂规矩!赶紧从富贵爷的门前滚开!”
一辆富贵逼人的马车,嗒嗒嗒地朝孙晓瑶接近。
孙晓瑶脑子混乱得很,蹲在地上没有动作。
车夫急了,冲下去就要把人拽走!
“诶~”车里传来一个老成的声音,“许是谁有困难,需要爷相助呢?”
伴着声音,车帘掀开。
一个留着山羊胡,长得也像山羊脸的男人下了马车。
那是一个看起来介于中年于老年之间的男人。
他面带着友善的笑意,踱步来到孙晓瑶的身侧。
“是个姑娘啊,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语气十分平和,小小的眼睛眯着笑。
孙晓瑶迷迷瞪瞪中,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她忽的一抬头。
!!!
“啊——”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孙晓瑶吓得神魂出窍!飞也似的狂奔!
男人仍旧眯着眼,看着远去的纤细腰肢,捋着胡子,笑得淫邪。
“啧啧,可惜,跑得真快。”
孙晓瑶像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只知道狂奔。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那个上一世母亲被迫卖给的土财主!
她一边跑一边双眼模糊,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砰!”
看不清路的她,一下子撞到了墙壁,她痛得翻滚在地,却是没有力气起身,只顾着哭泣。
“为什么是他!!”
那男人就是个恶魔,在她心中不论几世都无法磨灭。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就忍不住战栗,忍不住作呕!
天知道,上辈子,母亲做了他的小妾后,自己过的什么可怕日子。
那么恶心,那么丑陋,连她这个傻子都不放过。
“呜呜……”
从前的事历历在目,好像发生在昨日,孙晓瑶泣不成声,一直在地上趴到天黑。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竟在这里睡了一夜!
孙晓瑶啜泣地起身,茫然四顾,“这里是哪。”
春日天亮得早,附近的宅院,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
“这是哪来的丫鬟,怎么坐在地上?”
这时,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路过瞧了一眼,却没有停留,急匆匆离开了。
接着,又有好几个穿着类似官服的男子从孙晓瑶身边路过,都只是看了一眼。
就当孙晓瑶想着拉一个人问问路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斜刺里传来。
“晓瑶!!”
孙晓瑶霎时激动了,她扭头一看,“沈溪!!”
沈溪看着一下冲进自己怀里的小丫头,他整颗心都化了。
“喂喂喂,沈溪,你厉害啊,有个姑娘对你投怀送抱?”
身旁和他一起的同僚开心地揶揄。
沈溪蓦地脸红,“这这……”
“这什么这啊,我们都懂,但是现在可没空谈情说爱,上值的时辰快到了。”
另外一个同僚跟着一道笑完,就急忙催促。
沈溪被他一说,也觉得是,“晓瑶,我得赶去宫里…”
孙晓瑶一听,气恼极了。
“沈溪!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就这样抛下我?”
沈溪被她照着胸口打了一掌,猛咳了两下,“不、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我不管,你不许走!”孙晓瑶不依不饶。
两个同僚看不下去了。
“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男人的仕途多重要,你怎么能……”
“陈兄,不必说了,能劳烦你帮我告个假吗?”
沈溪眼见心爱的姑娘泫然欲泣,他怎能忍心让她伤心。
尤其是,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她在孙府的情况,好不容易跑出来,自己要是这样把她丢下,也不能安心。
那位陈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确定?”
沈溪坚定颔首,随之俯身行礼,“确定,沈溪在此谢过。”
另一人眼看时间真要来不及了,“既然确定我们就走吧,得跑两下了。”
陈兄看着沈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快步离开了。
两人果然在前方小跑着,却是边跑边摇头感叹。
“这沈溪出什么毛病了,老是告假,上头都有意见了。”
“你傻啊,看不出来吗?陷进温柔乡了,榜眼算是白考了。”
“唉,这算什么事,别人娶妻娶贤,即便娶个普通姑娘,在官场上给不了助力,也不能添乱啊。”
“引以为戒,引以为鉴,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了。”
“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原本听说今年沈溪要跟我们一块上调一级的,想着这小子人品不错,以后能一起共事挺好,现在大约不行了。”
“都是命。”
两人唠唠叨叨跑进宫门,刚好赶上了时辰。
这些事,沈溪一点都不知,他现在眼里心里都被怀里的小姑娘填满了。
“沈溪,我是偷跑出来的,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住处?”
孙晓瑶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沈溪受不了她如此可怜,紧紧抱着她不断想办法。
官舍为了方便管理,是不能住闲杂人等的,如果要找住处,客栈太贵肯定不行,要么买宅子,要么租宅子。
他去年才入朝,七品编修俸禄在凤京不高不低,每个月五两银子。
他不怎么花银子,也只能攒下二十两左右,买个宅子太勉强了。
沈溪想到这,只能带着孙晓瑶找个租处。
可如今,凤京无人不知,不论租宅子还是买宅子,去纪家售楼部最稳妥最省心。
但偏偏是纪家,沈溪为了救孙晓瑶跑断了腿,怎会不知纪家和孙家是一家人呢。
他眉头紧锁,牵着孙晓瑶来到了苏宅。
“我真是傻了,锦良这时候也在宫里才是。”
原本想找好友帮忙的沈溪,脑袋一拍,想了起来。
孙晓瑶却噘着嘴不满,“沈溪你怎么还和苏锦良联系,那人品性恶劣,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
沈溪嚅了嚅嘴,没说什么,只能带着她找从前国子监没考上进士的同窗了。
“哟,这不是榜眼大人吗?”
这时,不远处一个拎着鸟笼的富家公子哥儿,吊儿郎当地朝两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