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青青城。
这里是大辛最南边的城镇,有着和南泽一样的江南多情,画船听雨。
再过去一些,便是大辛与南泽两国的交界了。
只要通过那,就真正是到了南泽。
殷陶然缓缓松了一口气,连日来心灰意冷的她,终于有了些喜悦。
她看着街边,初冬来时还很不屑的江南风光与小吃,如今竟带了些怀念。
“姑娘哟,要不要来一块桂花藕呢?”
摊子上的大婶,笑吟吟的。
殷陶然也对着她笑,看着很久很久没吃过的桂花藕,心里真想吃。
可是,她身上哪有钱呢。
“来一块。”
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殷陶然惊喜地转过头去看他。
汤其司付了钱,接过桂花藕,自己开始吃起来。
殷陶然脸色蓦地沉了。
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
汤其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么又不高兴了。
无所谓,这桂花藕还真是太甜了。
他小时候在南境出生,却在没懂事前回了凤京,有些稀罕这些东西。
尝了个新鲜后,他吃不惯,就默默丢了。
殷陶然整个脸都黑了,这男的会不会太贱了点!
大婶看着漂亮姑娘可怜,起了怜惜之意,笑着对那男人摆摆手。
“你这男人呀,真是不懂疼妻子,也不买一块给她吃嘛。”
这话让殷陶然和汤其司两人都尴尬了。
殷陶然红了脸,“不是不是!大娘!他不是!”
大婶有自己的想法,“瞧,还替他说话呢,男人不该惯哟!”
汤其司无奈地捏了下鼻梁,“那再来一块。”
殷陶然没说话了,如果这样能吃到一块桂花藕,被误会就误会两下吧。
于是,想开了的殷陶然,就好像得了个新技能。
殷陶然指着珍珠青团,“快!给我买!”
汤其司:“……”
殷陶然指着莲蓉金丝酥,“我要吃这个!”
汤其司:“……”
殷陶然嘴里吃着手里拿着,用眼睛指挥——团团圆圆小白果,买了!
汤其司俨然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他妻子了。
他是私下护送,为什么要花他的钱买吃买喝!
两人就这样在青青城,难得放松地游街。
“哎呀,你们说嘛,我们要不要搬走一段时间再回来啊。”
现烤着酥饼的老板,担忧地问着旁边摊子。
“不用吧,我们大辛强得很呀,怎么会输给南泽!”
这对话,一下子让殷陶然两人竖起了耳朵。
“不是输不输的问题嘛,万一打到我们这,不就麻烦了嘛。”
“那怎么行!他们南泽宣战,跑来我们大辛打?当我们大辛不要面子喔!肯定得到南泽打!”
殷陶然憋不住了,“南泽和大辛要打仗了吗?”
老板看回她,“对啊,小姑娘你是来青青城玩的吗?正好可以看看打仗。”
殷陶然抽了抽脸颊,“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打仗!”
她还以为南泽一辈子都和大辛打不起来。
要打也是大辛想要侵略呢,结果是南泽宣战?
几个老板互相望了一眼。
“我听说是南泽嚣张得很,想要吞并大辛呢,真是不得了了呢。”老板不屑地翻白眼。
“你这说法肯定是听街头小华说的,我这里听到的是,南泽有人来大辛,后来死了,反正就用这理由开战了。”
“你们这都哪听来的,我前几日去军营里送吃的,打听到了正经消息呢!”
几人一听,赶忙全都凑了过去,殷陶然小耳朵掰扯掰扯,异常认真。
“是南泽一位有身份的女子,在大辛被人杀了,首级还被送到了人家家里,这不是挑衅嘛!”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天呐!一定是阴谋,我大辛人才不会这么傻,杀人还送首级,亏本啊!”
“说的什么屁话!要我说,一定是叛贼!见不得大辛好,想挑起两国战事!”
边境的大叔大婶们,十分精明,把事情分析得一套一套的。
每人一句,基本上其中就有一个真相。
殷陶然乍一听,还以为他们传闻中被杀的人是自己。
可再听下去,竟然有首级,她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带着汤其司离开了。
“怎么办!我还回得去吗?”
客栈里,殷陶然焦急地来回踱步。
“回不去。”
汤其司冷声完,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甜的?
“那怎么办啊!打仗关我什么事!你不能带我找别条路回去吗?”
汤其司看了她一眼,方下茶杯,“我只负责送你到边境,再由南泽的人接你回去。”
殷陶然郁闷地坐在他面前,“可要是边境那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
汤其司没有骗她,“有可能。”
殷陶然气得头都晕了,“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要打仗了,我们一路上才遇到那么多刺杀!”
汤其司摇头,“不会,他们不是要抓你,而是杀你,这对大辛不利。”
殷陶然美眸微眯,“你这是何意!”
汤其司抿了抿唇,突然目光一寒,“躲。”
殷陶然一吓,马上往床下滚去。
门窗就在这一刹那,猛地破碎。
汤其司右手抓起桌上茶壶就抽飞一个,左手拔剑迅速迎敌。
与此前的每次一样,他一个人对上这许多刺杀者,拼尽全力。
他知道大辛是不会派人刺杀她,否则没必要还让他护送。
究竟,她死了,对谁有好处呢?
汤其司觉得自己有了答案。
杀掉最后一个敌人,他再一次身染血污,缓缓坐在床边。
他一边喘气,一边想到身在凤京的春雨。
并不是怀念那软玉温香,离开前他就已经想够了。
而是回忆起自己的那句话——
“南泽的公主要回去了,我负责路上保护她,等她安全抵达,我便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
为了安全,殷陶然离开凤京的事,是保密的。
他无心说了出口,之后的一路追杀,都让他想起此事。
他知道不能怀疑自己的女人,可是他忍不住。
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的错。
仰头看着天花木板,他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已经好了?”
床底,殷陶然也十分习惯了一路的追杀,有了几分敏锐。
“嗯。”
汤其司重重吸了一口气,将她拉扯出来。
“我带你去大辛边境军队。”
“什么!?”
殷陶然手上一顿,下意识地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