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丫鬟冲出院落,一路哭着大喊往前冲,仿佛身后有人在追着她一样,连头都不敢回。
“来人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若是平日,这样的大消息一定会引起轰动,整个府邸都会震荡不已,所有下人早就马不停蹄冒出头去看情况了。
但今日不比平日,前头刺客的消息,太过震撼人心,导致府中人人自危,不敢乱跑。
此时,孙府中的刺客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几乎被收拾干净。
胆大的下人,也只能偷偷走动,打探消息。
却听这丫鬟大叫,大家心中不明所以。
听闻此次并没有人伤亡,倒是刺客死了不少,难道是这丫鬟瞧见刺客死了,看得发怵,心中害怕?
那丫鬟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发了疯一般冲到了最前面的院落。
泛着泪光的双目一下子看到了许多人,她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抓到一个人就大叫——
“杀人了!后面!在后面!你们快跟我来!不要让凶手跑了!”
她整个人都仿佛魔怔了似的,唇瓣哆嗦不止,两眼通红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必须抓到凶手!否则那凶手一定会找机会杀了自己!
被她抓住的人,刚好是白宁烨的近身侍卫韦钰晓。
他面露疑惑地盯着这个有点疯癫的丫鬟,不知道她的话可不可信。
但要是别处有人死了,那便可能是刺客余孽,他不能放任。
“你们小队!跟着她去查看!”
韦钰晓仅仅思虑了片刻,就当机立断地调派人手。
“发生何事。”
白宁烨兴致缺缺地从内堂走出,见还有情况,连忙自动过问起来。
刺客没杀两下就被皇兄搅黄了,要是还有,他身为皇帝,必须亲自铲除啊!
韦钰晓看他那激动样,实在不想告诉他,但君令难违,还不能欺君罔上,只能苦着脸说了。
“回皇上,这丫鬟说府宅内院出了人命,属下正派人调查。”
“是吗?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白崇元,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们两人不许去,我一个人去。”
鬼影般出现在白家父子二人身后的白家长子,幽森森地说。
此话一处,两位帝王顿时想哭。
为什么,不给人自由!
有王爷出面,韦钰晓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完完全全忽略了自家主子、当今皇上的要求,勤勤恳恳地替王爷安排了起来。
小丫鬟急到崩溃,心里都已经跳脚了,但不敢出声催促,她尚存一丝理智,知道不能对皇上不敬。
终于等到白宁徽带着队伍出发,小丫鬟心下大定,飞快在前方跑着带路。
可后头的白宁徽跟了两步,却又停了。
“纪无双!滚过来!”
眼见看到自己,就飞快掉头的妖娆男人,白宁徽霎时怒从心头起。
之前被忘记的事,全部涌入脑中!
这个臭男人!
纪无双被这一吼,差点吼跪了。
他是来找和曼曼的啊!
眼里包了一泡泪,纪无双苦不堪言小媳妇模样地转过身来。
他脆弱的小心肝,依旧残留着差点被杀的恐惧。
但他努力振作起来,艳魅的桃花眼一闭,脚下猛地冲向那位残暴不仁的凶恶王爷!
“王爷!”
白宁徽见他跑得飞快,不知道做什么,刚想直接把人顺势踹飞,只听——
“曼曼不见了!!!”
他脚下一顿,腰身一紧,被纪无双跪在地上拦腰抱住了!?
可他这下哪里心情管这些细节,扯起纪无双的肩就狰狞了脸,“你说什么!!!”
“嗯?不见了?”
远处的虚空中,一道美丽的身影,疑惑地喃喃出声,旋即,墨染般离去。
小丫鬟含泪看天,求求老天爷,赶紧让王爷快点走吧!
那方寂寥的院落,在事故落幕后,重新归寂。
和曼曼苍白的小脸没有血色,连素来红粉的唇,也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灰败。
穹天之上的云,好似飘了万年,悠悠流转,看淡世间万物生生灭灭。
与这天相比,屋檐下,小小的人儿,是多么的不起眼。
她就站在那,双眸缓缓阖上,天幕渐黑,意识渐无。
“怎么?”
刚朝暗卫扔了个虫子的夙不寒,就见下方的丫头突然倒下,他迅速落地,托住了她的肩头抱在怀里。
地上,一道影子在沉默中消失。
“这是……没吃饭?”
夙不寒那张美撼凡尘的盛世容颜,总是带着颠倒众生的温雅笑靥。
他兴味十足抬起她光洁的手腕,精致如玉的长指搭了上去。
让他看看,是不是这傻丫头,饿晕了……
指腹一碰。
顿时。
他的笑容,消失了。
天空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暗沉无比。
不论是愤怒悲伤亦或是绝望,都不能让他消失的笑容,真的不在了。
他笑时,天地失色,他不笑时,万物尽灰。
这一刻,他和她一样,变得浑身僵硬,从未体会过的寒冷,从心底散发。
那样连天神都会动容的悲凉神情,任谁见到,都会为他感到悲痛不已潸然泪下,除了——
“给本王放开!!!”
白宁徽今日真是糟心透了,为什么总有混蛋要碰他的女人!
裹挟着巨大内力的拳风呼啸而来,完全没有阻碍地打中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白宁徽趁着对方被打得后退,左手扣住细腰,将他怀里的女人,转移进自己的怀里。
夙不寒被打得踉跄,稍退了一步,脸上并不是很疼,仅有嘴角一点点血渍,却让他的美,变得尤为惊心动魄。
所有跟进来的侍卫们,都看呆了眼。
带路的小丫鬟还准备把事情经过说个明白,再找出那个凶手,结果,一眼便沦陷进绝美的容颜中。
一路被白宁徽踹过来的纪无双,在那一刻,也惊得花容失色,双手捂嘴。
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这张脸,以及为了看这张脸所花掉的五万两银子。
今日,免费?
分明被打了一拳,却依旧是极致的优雅和雍容,可夙不寒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了。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愤怒的男人,嘴巴嚅了嚅,艰难地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