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常春殿,色调昏黄的烛火,让人感到了忧伤的情绪,不知是烛火总是泪流满面,还是谁人在释放着满心也藏不住的忧郁。
这世界,总有人做些什么,都必须在众人的瞩目下。
即便他不过是弯腰拾起一个东西,大家都想要一探究竟。
究竟是什么让他心甘情愿弯下骄傲的身躯,究竟再起身时,手里会出现何物。
再起身?
一件诡异的粉绒披风,赫然出现在白宁徽的手里,不明所以的大臣们,眼睛都要看掉了。
这是何意!
王爷这是喜欢这件披风!占为己有!?
没有等众人多想,答案下一步就揭晓了。
看着冰冷的男人,温柔地展开了与他毫不相配的粉披风,缓步来到一个身影前,就这般又停下了。
那身影被花旭尧挡住,过道对面的人,恍惚中,看到的是王爷想要给花旭尧披披风?
但附近的人,眼睛没瞎的,都能发现,两人中间藏着不起眼的一个小人。
披风自然地朝前伸去,却突兀地探出一只手……
抓住披风的手,猛地一怔。
看着只有一双本也看不清明的圆眸,他一下子收回了手里的披风,沉默以对。
僵持了片刻,直到那只小手忍不住收回,他才固执地把披风拢上她的肩头。
还未整理好,却又见她不灵巧的手指,正试图系绳。
白宁徽缓吸了口气,手掌握住了与系绳缠绕的冰凉手指。
不出所料,手指离开了,白宁徽也顺利把绳系好。
一切都发生在安静到令人发慌的环境中,没有见到这状况的人,心烦意乱,见到的人则是各有心思。
但无论是谁,在今夜,终究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真相。
把人安然地裹好,又牢牢地系好,白宁徽再没有别想法,俯身一揽!长臂绕过她的双股,忽地将人直直抱起!
瞬间一个动作,惊的不只是当事人,还有四周数十双眼睛,有不少憋不住的,失礼惊呼,下一刻便一掌闷住了嘴。
忽然被迫变高的女人,顿时陷入了以目光交织成的巨网,这下,没有人再看不见她了。
即便她依旧以扇遮面,现如今,还有谁,不知其人吗?
那招摇的粉绒披风,都招摇一日了,那低调的素面扇,反而给众人最多的印象。
与花旭尧一起的姑娘,不正是那位惊艳决绝的——花三小姐吗?
白宁徽依旧顺着孙文博给他开辟的缺口,踱步而出,手里多了个人,自己却仿佛变了个人。
阴冷警告的眼神,来回朝过道两旁的男人掠去,紧接着,走路生风,飘然而去。
白宁烨看着自家皇兄张扬的做派,好笑地摇摇头。
这不是当众打人家怀柔人的脸吗?
如此想完,他大摇大摆,脚步轻快,也跟着离开了。
无人言语的大殿,很久很久之后……
“如何?皇上和王爷都走远了吗?”
一个小声的气音,在悄悄问着谁。
“是,已经到了相忘池之远了!”
回话的人,气喘吁吁。
此话一落,所有竖起耳朵的人,一下子炸开了!
“我的老天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啊!谁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王爷抱着花三小姐离开啦!哎!是不是花三小姐,花大少!花大少!人呢?”
“孙文博!你来说!那是不是……我就知道!!喂喂,我听闻王爷此前也抱个女人出现在天外楼,是不是……好嘛!我就知道!”
“好家伙好家伙,相爷你太不厚道了,家中竟是藏了个宝贝,不肯带出来见人,反倒背着我们偷偷献给了王爷!罚酒十壶!”
“呵呵呵…客气客气,哪里哪里,喝不下喝不下了。”
“花柳清,想不到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这下你可惨了,有她相较,没有人还看得见你咯。”
“那也是我妹妹!你们想认识她来找我啊!我叫花柳洁!”
“那女人我见过,恶心狐媚的很,专精勾引男人。”
殿内热火朝天,殿外刚跑不远的穆家三人,此刻脸已然垮到了极致。
“白宁徽……呵!男人都如此令人作呕,见一个爱一个!无妨的瑶儿,只要你能拿下正妃的位置,其他女人,日后随你收拾!”
窦小玉咬牙切齿,下唇的红脂,都被她咬得粘腻不堪,泛着火光的双目,照亮了前方笔直的宫道。
愤恨地带着儿女离开皇宫,一路直奔王府。
等回到王府,她一边快步往前厅走去,一边高傲地出声叫道,“二月!”
并没有平日那般的神速,二月晃悠了很久,才从空中落下。
“何事。”
“带本宫去见王爷。”
“王爷未归。”
“什么!”
窦小玉脚步顿住,诧异地看着那煞白的黑影。
“你是不是骗本宫!”
“不曾。”
“王爷分明比我们早一步离开!”
“王爷今夜住在宫内。”
王爷的行踪,本不应该多言,只是二月觉得这女人素爱纠缠,只好言明。
“他!住宫里!?”
窦小玉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被气到了。
她确实没想到王爷还能住在宫里,明明猜到了他会抱着那女人离开,定是要一同过夜,匆匆赶回就想搅黄这事。
结果!居然住宫里!
太气了!
窦小玉猛吸了十来口凉气,才勉强盖住心头的大火,可依旧还是怒气不停,跺着脚一步一脚印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身后两个子女,仿佛像两个玩偶,亦步亦趋,跟着回去。
宫里,相忘池的中央,有一个无路可通的休梦亭。
此处没有烛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亭中,面对面的坐着。
一双大手包裹着一双嫩白的小手,白宁徽看着低头不语的人儿,良久的等待,终于走到了尽头。
“没有什么要问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摇摇头。
他抿了抿薄唇,心中失落而压抑。
“那……没有什么要说的?”
摇摇头。
白宁徽身不由己地收紧了双手,半晌才发现会弄痛她,便克制地松开了,只是那紧绷的十指,带着极度忍耐的意味。
“你不介意……我与她人有婚约?”
他亦是垂了眸子,不想多看她的表情,可余光还是不争气地看见了她犹疑之后的摇头。
他霎时沉了脸色,僵硬地笑着。
“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