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窦小玉,猛地一回神!
不对!她的事还没完,大家怎么都又开始聊起来了!
“皇上!联姻一事……”
“诶,这酒菜都凉了,你们快点吃!”
“妾身减肥。”
“……”
白宁烨一脸不耐烦地瞥了窦小玉一眼,她若是个有眼力劲的,就该知道何意。
窦小玉当然知道,可事关重大,哪能轻言放弃!
她看着白宁烨那张在她眼里,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脸,一想到自己要对他卑躬屈膝,谄笑胁肩,她就忍不住咬了抹脂的下唇,语气依旧柔和,却明显变得有些强势。
“恕妾身直言,王爷与小女,从小就已经订立了婚约。”
此言恰若平地一声雷…
殿上殿下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包括白宁徽本人。
“什么?”
良久,白宁烨才愣愣地冒出了这两个字,眼睛不自觉就朝着自家皇兄看去。
眼见他淡然自若面无表情,白宁烨心中大定,可却在下一刻——
“若皇上不信,请过目这张,经过多人见证的婚约书!”
窦小玉果然是有备而来,猛地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羊皮,“嗖”的一下,就在白宁烨的面前用力撑开。
白宁烨眉心紧锁,赶忙示意和顺给他递过来。
待瞧见上头的字,他真是无言以对了。
“这签字……未免太潦草了吧。”
他细细端详上头的字迹,有些狐疑地抬眸看向窦小玉。
“王爷笔走龙蛇,若是皇上不信,便比对上头的手印。”
窦小玉自信满满地提议。
“……”
白宁烨无奈,这不得不验验看了,是与不是今日都逃不过。
很快,便让和顺传纸张和印泥上殿。
下方一众官员官眷,此时都焦急等待着结果。
这王爷立妃,对凤京局势,诸多影响。
许多大臣,至今都还盼着能把女人送进王府,即便不能是正妃,侧妃的位置也要争一争,那这正妃乃何人,是十分的关键。
为了求得公正,白宁徽看则宠辱不惊,实则心烦意乱地将自己每个手指,都摁了个遍。
修长的手指,像弹钢琴一般掠过烛光下,昏黄的白纸,指腹沾染了鲜红,随后慢条斯理地用备好的热布,优雅擦拭。
期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格外露骨。
看着渐渐染红的白布,穆元瑶身不由己地想起血水喷溅的那日,她脸上的血色急急褪去,惧意颇深地垂下了头。
白宁烨接过盖了十个指头的白纸,照着和顺特意取来的白玉烛,面色凝重地开始比对。
其实,单瞧那窦氏得意的神情,他就知道,此事不离十了,可他还是不明白,自家皇兄会干这种事?
尤其是连他本人都一副等着要知道结果的态度,白宁烨更是觉得鬼了。
对指印,进行得很顺利,白宁烨一眼就选中了那颗右手大拇指印,嗬——
一对一个准!
这下麻烦了,白宁烨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朝下方看去…
“皇上,如何?”
窦小玉眼见这蜡烛离羊皮如此近,总怀疑他这是要趁机烧了婚约书反悔,心里头慌慌的。
尤其是他眼睛都不看这羊皮,到时候罪全推给举灯的太监,这种狡猾的诡计,在他们怀柔也不是没有人用过。
白宁烨一怔,被她叫了回神,随即恢复了与先前如出一辙的不耐烦。
挥退了蜡烛,白宁烨冷淡地颔首。
“是王爷的手印,那王爷有何想说的吗?”
他才不当这恶人,自己事,就应该自己解决才是。
白宁徽的目光微滞,缓缓回眸,柔美中透着尖锐的丹凤眼,此时敛在了烛光的阴影下。
即便他一点表情未曾泄露,平日的气势半点不扬,仅仅是如此安静地坐着,也能叫人瞬间捕捉到他的情绪——
他,很不高兴。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皆以为这位大辛最为骄傲的王爷,定是要直接否决,可他却极为不对劲的,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随后抓起披风起身了。
“事关重大,延后再议。”
窦小玉见他居然这时候走了,话里也没有答应的意思,连忙不顾仪态地站起,对着步入殿下的背影,声调不小地叫了出声。
“王爷!事关邦交与两地安定,请您成全啊!”
“好了!既然王爷说了再议,窦王后再莫多言。”
白宁烨也没啥心情了,随着一道起身,语气不善地制止了窦小玉的纠缠,后脚跟着白宁徽朝常春殿下方走去。
后宫诸人马上也随驾,浩浩荡荡地跟着一起走了,自然殷修彦也没兴趣一人独食,亦是离开了。
徒留窦小玉和穆家两兄妹,凄凉地在烛光中摇曳。
白宁徽一下台阶,众大臣已然早一步将过道让出,俯身相送。
原本还坐着的人,也快速起身,缓缓归集至过道两侧,礼送王爷与皇上。
一路将自己披风套上的白宁徽,目不斜视,笔直地朝着殿外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就停了步履。
身后缓步随行的白宁烨,好似早知他会停,没有半分迟疑地跟着停下了。
可惜,后面的一众除了和顺,没一个人明白他的心思,接连相撞,好在前方皇后文语儿稳住了,却免不了还是轻碰了一下白宁烨的背。
白宁烨扭头埋怨地看了一眼文语儿,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继续看戏了。
停留在过道中的白宁徽,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缓缓转眸。
视线所到之处,扭捏作态娇羞美人,各有各的花样。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了身着云雁绯色官服的容华殿大学士,花旭尧。
这是何意?大家没有明白,却已经看到了王爷往那个方向去了。
很显然,有些人已经想到了另一层面,关于王爷男女偏好这一方面……
紧接着,白宁徽在面色严肃的花旭尧跟前停下,沉凝了他一眼之后,却奇怪地将视线转移去了其身旁的孙文博。
这些举动好似在暗示什么,至少他人无法领悟,但孙文博则没有这方面的障碍,很快就退后了一步往旁边挪开一位,让出了一人宽的缺口。
白宁徽依旧没有表情,却很明显对他的聪敏感到满意,脚步没有迟疑,穿过那个缺口。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跟着王爷而去。
却见他不知缘由地走到一个空案后,缓缓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