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不是她

丞相府的养心斋内,床上的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神情之复杂无人能看懂。

白宁徽手里的动作也在和曼曼的话落后,无声地停下了动作。

“你如今还是不愿意承认?”

他落寞地轻声问道。

和曼曼仰看着那张可与女人媲美的脸,勾住脖子的手缓缓垂下,心中暗自叹气。

“不是我不承认,确实不是,不论从前如何往后如何,我都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那晚便死了,没有活过来,我的出现,只是个巧合,真的。”

她不想多解释,事实如此,别人可以当她是花柳梦,但白宁徽不行。

白宁徽不信她,他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她嫩白的小脸。

“那你是谁?”

和曼曼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我是和曼曼,我们头一次见面我就同你说了对吗?”

话音刚落,和曼曼感到脖子一紧,呼吸瞬间受阻。

“所以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他猛然间暴怒。

即便是被掐住了脖子,和曼曼还是忍不住想笑。

“咳咳。”她想说话,嗓子却用不了。

白宁徽手上始终没有放松让她说话,这问题,他似乎并不打算知道答案。

和曼曼脸涨得通红,强行扯着嗓门,嘶哑地发出气音。

“是你在骗你自己!”

白宁徽脸色发青,没想到掐住了她,还敢再说话,手上再一次加重了力道。

和曼曼知道自己再这么被掐下去,当真会死。

她没有挣扎,眸光淡淡地看着白宁徽,而后缓缓地阖上了。

他若是觉得她该死,那就如他所愿吧,自己本就是已死之人,与花柳梦一样。

和曼曼努力保持着安详的面容,不想死得太过难看。

肺里仅剩的那点余货渐渐被掏空,乱糟糟的脑海不知不觉变得清明,或许应该说是空白。

紧闭的双眼,从漆黑一片中看见了强光。

死亡,已经离她很近了。

白宁徽怔怔地掐着细小的脖子,看着她通红的面颊慢慢变成青白。

她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离开了人世。

白宁徽吓得猛然将手松开,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曼曼…”

低声的轻唤带着恐惧,从他嘴里溢出。

屋子是令人绝望的静谧,连一丝喘息声都听不到。

“曼曼!!”

痛彻心扉的嘶吼,让院门前的一痕为之一振,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下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床上的白宁徽立即翻身而起,摇着她的双肩叫喊。

可那没有知觉的人,始终给不了他回应。

柔若无骨的身子,随着他的摇摆,上下不自然地晃动着,和一床棉被、一个娃娃、一具尸体,没有分别。

白宁徽脸上没有血色,死灰一般。

她怎么了?

为何不理他?

白宁徽不敢想,手指却轻颤着伸到她的鼻下。

没有呼吸…

他吓得将手一甩,立即抱住她的脑袋,疯狂地给她渡气。

不可能的。

这丫头不会离开的,她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会轻易…

人都说祸害遗千年,这小混蛋这么坏,不可能只活到十六岁。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一口接着一口,猛烈的空气不断地挤入和曼曼的肺里。

如此良久,仍是没有苏醒。

白宁徽急得快要落泪,可他不敢停歇,手里那张小脸,传来冰寒的温度,让他浑身都被冻住。

令人绝望的徒劳无功,拖着他的心不断地下沉。

仿佛看不到希望一般,白宁徽的双眸的光似乎被什么东西熄灭,灰暗得像个将死之人。

他的灵魂好像被无端抽走了,不停地重复着渡气的动作,身子的战栗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咳噗。”

就在这时,突然一口气,从和曼曼的嘴里喷出。

白宁徽猛地回魂,身下的人有动静了。

他继续疯狂地给她渡气,这方法有用,他必须要将她救回。

可白宁徽一定没想到,只进气不出气,照样会死人。

和曼曼刚从鬼门关回来,马上又要再去一趟了。

她脑子算不上清醒,却本能地知道呼吸之法。

趁着白宁徽抬头吸气时,她迅速地将体内过多的空气排出。

两人像是在角逐,看看谁的速度快。

直到……

和曼曼的眼睛陡然睁开,趁着白宁徽再一次发神经地要给她人工呼吸之际,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

这一招,用来对付白宁徽,大部分时候都很管用。

自此,和曼曼总算是在白宁徽手中脱离了危险。

……

“曼曼。”

白宁徽将人抱在怀里,满脸的歉意。

“你走吧。”

和曼曼默默地收整着被他扯乱的衣服,冷淡地说。

白宁徽身体一僵,无措地盯着她的黑眸。

和曼曼安静地从他的怀里退出,坐在他的对面与他直视。

“我不怪你,但我与你说得很明白了…”

“你自始至终,要找的人都不是我。”

“你若觉得是我骗了你,我无话可说,但我和曼曼自认问心无愧,天地可鉴,我……不是花柳梦,不是…你白宁徽想要的人。”

白宁徽茫然地坐在床上,听着耳边那句“我不是你想要的人”,心里慌得可怕,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儿,明明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却仿佛离他远至隔世。

他甚至不敢抬手去触摸她,生怕真的触摸不到。

一直以来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某一日,她突然说她不是。

这让他不知所措,若她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女人,那他又有什么理由才能接近她呢。

白宁徽脑子里乱得理不清思绪,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事发生。

在他心里,从见到她第一眼起,自己就有了决断。

断不可能不是,她不可能不是他的。

可若当真不是呢?他没想过。

和曼曼见他就此呆住了,有些无奈。

手上揉着自己生疼的脖子,叹了口气。

“你走吧。”

……

白宁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相府的,等他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了。

再想起离开前的人与事,巨大的疼痛瞬间包裹住全身每一寸骨头。

痛得他即刻便能落下泪,却仍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红着眼眶,手里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心里滋生出恨意。

她究竟为何可以这般心狠,即便是骗他又如何,他甘愿被她就此骗上一辈子。

可她却偏要告诉他真相,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