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双优雅地在茶座上落座,魅人的眼尾扫了一眼对面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以及男人腰上毫无品味的嵌着细碎玉晶的腰带,轻轻吐出两个字。
“做梦。”
“做梦?能作数?要能我就今晚就做个梦,明早来跟你要钱。”
相西洲兴趣盎然地放下碧甸茶杯,又开始玩起了透亮的琉璃茶壶。
这纪家好东西真多,他为啥做劳什子的杀手呢,做个小偷不就行了吗?
“做梦要是能作数,我便两手一摊,就躺在家里睡它个暗无天日惨无人道…话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纪无双探出手就想夺下相西洲手里的茶壶。
可惜没成功,这小子该不会特地来偷东西的吧,当着他的面?
相西洲兴致勃勃地将手上的壶盖开了盖盖了开,又将这茶壶摸得通体发亮,这才意犹未尽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放下茶壶端起茶杯,左手冲着纪无双摊开了掌心。
纪无双不敢相信地盯着他骨节分明粗糙带茧的手看了两眼,又抬头望向他的眼睛,想瞧出些端倪。
这世上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是你有事来找的我,我还要付你银两!?”他惊得语调都变了。
相西洲就知道这纪无双的钱不好要,他一口喝完一杯茶,幽幽放下茶杯,给他做了个提示,“关于我家曼曼的事。”
纪无双的脸色蓦地一下沉了,这和曼曼找谁传话不好,为何非要找这相西洲!
“一两。”他不多说什么,这消息自己确实想要,直接开始叫价。
“二两。”相西洲叉着手臂还价。
“成交。”
纪无双唇角上扬,身子闲适地靠向精雕细琢的乌木椅背,左手伸进宽袖袖袋中优哉游哉地抽出银票。
相西洲猛地一拍大腿,叫低了。
“说吧。”
纪无双将多抽出的银票又整齐地放回袖袋中,冷冷淡淡地开口问。
相西洲懊恼地将银票对折塞进怀里,指着外头随意道:
“刚刚砸你的东西,就是给你的,你自己去找。”
纪无双嘴角抽了抽,这小子!
他偷偷磨着牙齿,死瞪着相西洲缓缓站了起身,不甘愿地走回刚刚站的窗边,朝着屋内的地上探头探脑地搜寻着。
按着外头仍进屋内的方位,他拖着衣摆在离窗不远的书桌边上绕圈。
突然在桌后头的椅子角边瞥见一大团东西,他有些不能确信,走去拾起。
“你说的是这个?”
他心存疑虑,快步走到茶座询问相西洲。
相西洲瞥了一眼纪无双手里的纸团,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要拆开?”纪无双不解地问。
相西洲给自己重新斟了茶,咧着嘴再一次点点头。
纪无双无奈,回到相西洲对面坐下,开始漫长地拆纸游戏。
怕这纸里头的东西重要,纪无双都不敢随意撕扯,相西洲嘴角的弧度越变越翘,乐不可言。
大堂里,今早前来见纪无双的客人,排了许久的号,也未曾开始叫人。
待纪无双总算将那团纸拆开后,满脸的匪夷所思。
“这是何意,纸里有什么?”
他望着满是褶皱却一片空白的大纸,有些怀疑自己被相西洲耍了。
“你拿反了。”相西洲又喝完一杯茶,冲他开怀地笑着。
纪无双狐疑地斜了他一眼,站了起身,将这大纸翻转了一面。
顿时气急败坏,“反一面也没东西啊!”
相西洲噘着嘴一脸怪笑,朝他失望地摇摇脑袋,这人跟自己比真是差太多了。
他慢慢悠悠地伸出右手食指,飞速地在空中点了四下以做提示。
纪无双满脸黑线,这家伙绝对是在耍自己。
相西洲瞧见纪无双那表情,不禁嗤笑出声。
纪无双看相西洲那排大白牙就来气,紧攥大纸的两只手“唰”一下合拢,作势要将纸团再揉回去。
相西洲嘴角的笑容未灭,毫不诚心地抬手制止他。
“诶诶诶!揉了你还得再拆,消息写在角落里,你找一下咯。”
纪无双眼皮微跳,揉起的部分懒得理会,直接将四个角挨个瞧着,终于在左下角里瞧见竖着的一列字。
他转过一看:我明起出门数日,你去寻纪,五两银票抽屉自取。
字已经被揉得有些乱,却并不妨碍阅读。
纪无双心中腾起熊熊烈火,“和曼曼已经给了你五两,你竟还跟我这头要!!!”
浓浓的怨气朝着相西洲汹涌而去,可他丝毫不察,伸出食指嚣张跋扈地左右摇摆,嘴里无情道:
“给出去的钱,撒出去的尿,收不回。”
事情办妥他缓缓站起身,打开茶室紧闭的窗子,准备离开。
他刚抬起一只脚,突然想起什么,偏过白净的侧脸,“这消息是昨日的。”
昨天下雨,不想出门。
说完如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刺眼的光芒。
纪无双颤抖着手将那张皱得不成样且质感极差的大纸,狠狠甩在地上,等和曼曼回来,他一定要告状!!
还有外头那些没用的暗卫,必须扣他们工钱!
“少爷,楼下一位身份贵重的姑娘求见。”
这时,外头的侍从轻敲了两下门,朝着里头的纪无双说道。
“不见。”
纪无双想也没想就出声了。
他踹了一脚地上奇形怪状的纸,那大纸歪歪扭扭地浮起又落地,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考虑着今日的行程。
和曼曼不来,他也用不着在这等着,她出门数日会去哪呢。
“那位姑娘说,若是少爷不见,便要在楼下闹事,说怀了您的孩子…”
纪无双眉梢抖了抖,收回思绪,不悦地抬高音调。
“不见。”
“那位姑娘说,若是还不见,便要将楼下的客人都赶走。”
纪无双抿了抿唇角,依旧还是,“不见。”
正好他今日心情不好,赶走了算是帮他的忙了。
“那位姑娘说,这还不见的话,您可要后悔了。”
纪无双揉了揉太阳穴,他现下已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相西洲更讨人厌一些,还是殷陶然更招人嫌。
外头的侍从没等到回话,重新出声试探,“少爷?”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