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客栈三楼的殷修彦和花旭尧,早膳相约在楼下大堂一道吃。
“昨夜旭尧兄是否听到了些动静?”
殷修彦咽下嘴里的大肉包子问了出声,手里从怀中取了绢帕拭了拭嘴角的油光。
“睡梦中确实听到了些说话的声音,我还思虑着是梦呢。”
花旭尧手里端碗,挺着腰背,笑着说完,执起调羹舀了勺清淡的白粥喝着。
殷修彦不置可否,同他说着昨夜自己听到的动静,等吃完了也未离开,看着外头的雨渐歇,想来今日会继续出发吧。
却不料莫名闯入一帮衙差,叫嚣着要查封客栈。
衙差们赶着住客回屋收拾东西走人,又将客栈里头的侍女扣下,却不巧掌柜外出不在。
殷修彦和花旭尧两人只住一晚,并未带行李,便在楼下等着白宁徽几人。
忽闻楼上连续不断传来巨响,两人有些不放心,起身前往楼上查看。
待瞧见地板上倒着的衙差,殷修彦心下便有了断定,想来是白宁徽脾气不好与衙差起了冲突,这才将人打了。
定然如此。
跪地的一痕被老刘的话惊得瞠目结舌,坐在凳子上的白宁徽冷冷哼着。
“这是长本事,认了个徒弟?”
一痕惊慌失措地望着王爷又瞪向老刘,舌头有些打结,“不、不是的,这人属下不认识,不知道打哪来的!”
“师父不认识老刘不打紧,老刘认得师父就成。”
老刘肥厚的唇瓣对着一痕咧着笑道。
“你给老子闭嘴!!”一痕立即冲他吼道。
他要被这老小子搞疯了,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啊!!
“呵,倒是挺横。”
屋里头的白宁徽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袍站起身,眼尾冷厉地掠过地上的一痕。
一痕慌忙低下脑袋,不敢吱声。
老刘气不过,脚下猛跺站直了身子,粗长的手指指了白宁徽就叫嚣着,“你这小子!敢对我家师父不敬!”
一痕被吓得胆战心惊,跪地的右脚飞快一扫,将老刘带倒在地,发出又一声巨响。
方走到屋前的殷修彦扯着花旭尧倒退一步,险险躲开突然在门前摔倒的老刘。
“发生何事?”殷修彦蹙眉朝着里头几人问道。
和曼曼陪着白宁徽走出房门,朝他耸耸肩。
“外头是否有雨。”
白宁徽居高临下睥睨着,收回脚继续跪地的一痕。
“属下早上出门时雨已然不多,大约是要停了。”一痕冷汗直流。
“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脚下径直踩上挡路老刘的身子,走出了房门。
“唔~”
老刘被摔得昏昏沉沉,顿时被人踩了脆弱的肚子,发出一声闷哼。
后头的和曼曼有些郁闷,一痕和老刘确实把门堵住了,但她也不好意思学白宁徽踩人。
她乔了乔角度,半蹲着身子作出跳远前的准备姿势,想运些内力跳出去。
她刚划了两下手臂,一痕就默默站了起身给她让路了。
和曼曼马上收回手一溜烟跟上了白宁徽。
白宁徽将自己房屋的门开启,让一横把装衣的箱子搬走,便带着和曼曼下楼。
楼下此时有些混乱。
“呜呜呜…”
“阿三哥,究竟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查封我们客栈,总得给个理由吧,我们都是很本分的,你不是不知道。”
领头的侍女呜咽着倒进阿三哥的怀里哭诉。
阿三哥是衙差班头,一直待在客栈大堂主持大局。
“是啊,这是为什么啊,难不成掌柜交的银两不够?”
“可我们掌柜给的银两也不少啊,再多给连我们的工钱也要搭进去了。”
“阿三哥,你跟衙门总头说一声吧,别为难我们小客栈。”
围着两人的还有好几个侍女,娇滴滴的嗓音不停地在一旁抱怨,有的还上手轻轻拉扯阿三哥的衣袖。
阿三哥虽觉得有些聒噪,但被美人们环绕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他手上心疼地拍着怀里侍女的背,柔声安抚道,“好阿香,别哭了,哭得我心都乱了。”
“要我不哭,你就快说嘛!”
侍女怨声怨气地抬起两只秀手,连翻轻锤阿三哥的胸口。
阿三哥厚颜地抓住胸口上的手揉着,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同侍女们解释道:
“这事确实有些搞不懂,突然京里头来了个人,带了瑄王的令牌到镇衙门,让我们查封的。”
“也不知道这些王爷是不是整日吃饱了没事做,没头没脑地要查封你们客栈。”
“你们且放心,等这风头过去,再让你们重新开张,想来也没啥大事…”
楼梯边上的白宁徽黑沉着脸立在那,直到那阿三哥说得差不多了,这才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跟在他后头的一群人纷纷为这位阿三哥默哀…
楼下的阿三哥得意地背靠着柜台,手里揽着侍女阿香,继续唾沫横飞。
“别看我舅只是个镇里衙门的总头,来我们风夜镇的达官贵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在王爷的面前,他也说的上话!你们客栈出不了问题。”
他手上揽着阿香的软腰,眼角瞥见楼梯上悄无声息走下的男人,心中登时局促不安。
那男人的眼神,太过可怕。
异常阴沉的眸光让人径直忽略了这是个俊美的人,周身凛冽的气势望而生畏。
这……不会是京里的大官吧。
刚刚自己说的话,被他听到了?
阿三哥吞了口里的唾沫,脸色慢慢褪去,揽着美人腰的手不知不觉往回缩。
眼见那人越走越近,黑云罩顶一般朝自己压来,阿三哥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要被无形的力量给压得破碎。
方才还围着他打转的几个侍女,早不知何时跑得没影,手边的阿香,也在微微推拒地想躲开。
阿三哥手上颓然松开,阿香毫无迟疑地跑了。
他此时顾不上其他人,面前的人离自己只有两步远,他也想跑,可脚竟像是被两只大爪死死抓住摁在地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哒哒……”
地上有水珠掉落。
是阿三头上的汗珠,他略微驼背,脑袋前倾,额汗正巧能掉落在地。
“一痕,去把镇衙门的总捕头给本王找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本王面前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