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孙平,曾经也不过是个长石乡里的穷书生,他二十四岁仍未娶亲,在乡里已然是个穷光棍一根。
父母好容易攒了多年钱粮,求了一门亲事,让乡里头同样不富裕的老刘家的闺女嫁进来。
没想到这名也问了,钱也给了,日子也定了,刘家闺女却硬是不嫁了。
孙平家的父母带着媒婆上门讨要个说法,那刘家闺女,竟当面指责众人,说自己生得如花似玉,孙平那穷老小子怎堪为良配!
两家就此闹掰了,孙家把钱粮要了回来,却没与孙平多说什么。
只是这乡落就这么点大这么点人,蹲屋里大吼一声,全乡都能听着,这话不仅原封不动传给了孙平,甚至还有许多添油加醋的版本。
孙平本对那刘家闺女上了些心,这回真真被伤透了去,后来便是奋发图强入京为官的故事了。
他带着父母以及年幼的妹妹入京赶考后,便直接租了屋舍,安顿在京里,再未有机会回乡。
孙平当年虽未列一甲,仍是考中了二甲进士出身,自然也是得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与之结亲。
这长石乡不是个消息多么灵通的地方,直到孙平的父亲身故,他才依着父亲的遗愿,带着亡亲荣归故里。
乡里的人们这才知道,曾经那个穷老小子,早已官拜户部员外郎。
而刘家闺女,却因了乡里无一人可与她相配,至今仍未嫁出。
如今的她,倒真能看上孙平了,可孙平却再未多瞧她一眼。
她为着自己的虚荣,在孙家回乡期间,守在孙家外头寻着了孙平的夫人,私下与她哭诉早已与孙平有了夫妻之名,可孙平嫌贫爱富抛下了她,她求着夫人可怜帮帮自己,否则就将这事捅漏出去。
孙家大夫人见她既可怜又可恨,为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不出事,夫人只得帮了这女子,答应了寻个机会让她与孙平好好谈谈。
孙平夫人夜里将刘氏带进了孙家,可那刘氏却学着夫人的声调,黑灯瞎火地就爬上了孙平的床。
这下便遂了刘氏的意进了孙家,虽说进了孙家以后,可以说是一家老小都不待见她,但她依旧可以享着这孙家的荣华富贵。
而孙晓瑶便是这刘氏,又耍了几次手段,才生出的女儿。
孙文博觉得孙晓瑶不仅样貌像了她姨娘,连着脑子都是同刘氏一般模样印刻的。
“你可知父亲当初才考了二甲十五的名次?”
他松了松自己的拳头,缓步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了下,冷冷地开口问。
“爹怎么能一样,他官运亨通,你怎知如今的状元还能有爹这般运势?这实在太冒险了。”
孙晓瑶急言争辩道,说起自己的婚事,她是半点不能马虎的。
孙文博苦笑了一下,什么官运亨通,还不是母亲娘家的帮衬。
孙大夫人乃是林太傅之女,这少年天子的帝师,可不是说着玩的,作为他的女婿,即便皇帝是一视同仁,但在这官场中,也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尽管曾经孙平还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七品检讨。
林太傅任太傅之前,还曾任国子监祭酒,这朝堂之上,将近一半的官员,都曾是他的门生。
这等显赫的家世,林小姐偏偏爱上了孙平,当真是他孙家的造化。
而这刘氏倒还真会捡便宜,哭哭闹闹耍些手段,便成了户部尚书家唯一的妾侍,他孙文博也很佩服她的手段。
有时候人当真不需要太努力,只要你能放下羞耻,用尽心机,何尝达不到目的?
只是能如此恬不知耻的人,终究是不多。
“这般说来,那礼部的张尚书,可还能配得上你?”
孙文博把玩着手指,讥嘲地问。
“哥……那张尚书,不是都有个根我一般大的儿子,和小我几岁的女儿了吗?”
孙晓瑶目瞪口呆地望向翘着二郎腿的孙文博。
“那又何妨,你姨娘嫁入孙家的时候,我不也好几岁了。”
孙文博好笑地耸耸肩。
“哥哥你又骗我,你也只差我四岁而已!”
孙晓瑶噘着嘴,不乐意道。
孙文博把玩手指后,又拿起腰间的玉佩开始盘着。
“不是这么算的,你姨娘嫁进来时,父亲已经三十五了,可那张尚书如今不过才三十七,你想想是不是差不离?”
他看也不看孙晓瑶地说。
“这……”
孙晓瑶没能说过孙文博,确实差不离,她想了半晌,总算让她想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那张尚书家有夫人了,我嫁过去只能做妾,我为何要做妾,我可是户部尚书之女呢!”
“呵呵。”
孙文博摇头冷笑。
等了她半天,她就只能想到自己不能做妾,还当真觉得嫁个三十七的老头,不要紧了。
“那太常寺上官少卿如何?三十还未娶妻,你嫁去便是正妻。”
孙文博继续试探着她。
“那上官少卿,连我都知道,他虽未娶妻,却姬妾成群,在外头还有许多外室,哥哥你怎么能介绍这种人给我!”
孙晓瑶惊讶的语气中透了些愤怒。
“你不过想当个正妻,管那些旁的女人作甚,难不成你以后嫁去夫家,便不再容夫纳妾了?”
孙文博半勾唇角,斜斜地朝她看去,话中有话。
孙晓瑶呆怔了下,旋即又开始思考了起来,她还未曾认真想过此事。
她把自己代入想象,想到若是某日,俊美如瑄王殿下的夫君从外头带回个妾侍,那妾侍若是丑些便也无妨,可要是丑了夫君也看不上,那定然还是个美人,想想日后要和一位美人一同分了夫君的心,她便食不甘味。
“最好,还是不要了吧。”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孙文博嘴角的笑意更甚,“呵,这不好吧,若是母亲也不让父亲纳妾,就不会有你了,你这是觉得自己不该生出来?”
说完这句,他便站起了身子,不再等她多做思考了,凭她的脑袋,想至鸡鸣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只留下一句,“那你便自去寻个良配吧”,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屋。
他突然对沈溪心生了怜悯,觉着若沈溪当真取了这样的姑娘,怕是会毁了沈溪。
孙晓瑶因了孙文博说的话,开始纠结了,她究竟该不该让夫君纳妾呢,如果可以纳妾,那上官少卿似乎也不是不能嫁。
她俨然已经忘了还有沈溪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