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宿主,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006的机械音里透着些许急迫。
【主线任务还剩最后一天,请尽快完成虐待男主郁詹任务!请尽快完成……】
焦急的声音忽然一顿。
006:【……】
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的一切,刚刚结束了长达108个小时全程无休连轴转的006直接傻在了原地。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世界一个比一个不稳,宿主们也一个比一个的不省心,006在两百多个宿主各式各样的紧急召唤之下忙得身心俱疲,跑到两眼发黑,一直到了今日,才终于处理完毕,可以稍稍停下来休息休息。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忙傻了,突然清闲以后,他竟然可耻地觉得有些空虚。
于是穷极无聊之下,006点开了自己的主系统,优哉游哉地浏览着手下宿主们的信息。
很快,他看到了时故的。
一看到这位永远最让他省心的,穿书之后一次都没有召唤过的,乖巧听话到让006都有些心疼的宿主,006就觉得心里无比的蔚贴,连带着上面的文字都变得赏心悦目。
生命体征平稳,剧情发展稳定,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倒计时最后一天,进展为零。
006:……
006当时就懵了。
主线任务完不成,是要受处罚的。
这个在当初签订合约之际就白纸黑字标得清清楚楚,尽管时故是身穿,处罚相比于其余宿主而言要小上很多,但那惩罚依旧算得上一句残酷。
最重要的是,绑定的那位系统也要跟着一起接受惩罚。
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歇下来的006险些没当场撅过去。
这要是换了旁的宿主,恐怕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光是召唤他都能召唤个十遍八遍。
时故他不急的吗?
顾不上思考其他,他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四墟大陆,连环境都没来得及扫描就赶紧开口,恨不能时故立刻就完成任务。
结果开口开到一半,剩下的话就愣是噎在了嘴里。
系统的视野与常人不同,整个山谷几乎全在006的扫描范围之中,自然也没有忽视远处,那惨烈无比的战场。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一般而言,系统在绑定宿主之前,就会提前得知这个世界的所有剧情,从而推算制定出一个合适的任务流程,便于宿主按照剧情去完成任务。
但四墟大陆不同。
这个世界的不稳定性说是006负责过的所有世界之最也毫不过分,全部剧情一无所知,商城仓库无法打开,006甚至除了扫描功能以外,什么功能都无法使用,且由于不清楚剧情的缘故,006完全无法干涉任务系统,一切任务都是由世界法则自行衍生自行发布。
这种由世界派发的任务往往数量很少,但毫无规律永不定时,尤其是在四墟大陆这样的修真丨世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任务的出现会不会是几十上百年以后。
这也是为什么,原身时晋肉身损毁以后,006在百忙之中也坚持跑遍大小世界,一定要找到一个宿主,却在找到了时故之后,还放心大胆的放养的原因。
前者是因为任由四墟大陆这么不稳下去,这世界早晚得崩,后者则是因为,按照这种世界一贯的尿性,初期基本不会有多少任务和危险。
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世界大战吗?
006扫描了一下,这世界接近一半的修士,基本都集中在这里了。
这他妈……
这还走什么剧情?!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006立刻又将目光转移到时故的身上,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在混战之中保住一个毫无修为傍身的宿主。
然而下一刻,他又看到了时故插在出窍期魔族身体的剑。
006:【……】
006开始了今日的第三次沉默。
系统也会生病吗?
被繁重的工作压迫到头晕眼也晕的006愣愣地想。
为什么他好像产生幻觉了?
这一切说起来漫长,其实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短到006根本反应不过来时故现下是个什么情况,而悲痛无比的郁詹此刻也才刚刚向那出窍期魔族冲了过来。
“任务……”
听到006的话,时故眼中勉强升腾起的一点点黑色被成功打断,他忽然笑了笑,笑容陌生得让006一点也不敢认。
可绑定后产生的似有若无的联系又分明提醒着006,此人就是他当初跑遍各大世界亲自挑选回来的乖巧宿主无疑。
是了。
时故想起来了。
他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做完。
悄无声息地抽回文竹剑,时故随手挽了个剑花,任由郁詹一脚踹开那出窍期魔族,将自己搂在了怀里。
这还是时故长大以后头一次被人抱,怀抱热切得让他握剑的手都停了一停。
“你怎么样?”郁詹的声音有些发颤,抱住时故的动作极为小心,似乎是害怕碰到时故的伤口。
“别怕,别怕,我这就带你去疗伤,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絮絮叨叨的话语有一点语无伦次,也不知道郁詹是在安慰时故,还是在安慰自己。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俯下身,看样子是想将时故抱起来。
时故全程一动不动。
淡灰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莫名的,让006感觉胆战心惊。
【宿主你……】
“我知道了。”
时故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好似耳语,但对于现下满心满眼都是时故的郁詹来说,便是圣旨恐怕也无法与之相比。
“知道什么?”郁詹立刻停住了准备抱起时故的动作,连忙开口。
时故歪头看着他。
病情产生的幻视让他根本看不清眼前之人的容貌,只觉得一会男一会女,一会长得像院长一样欠揍,一会又好像记忆中某个与众不同的人影。
但他觉得,这个人好像很悲伤。
就是那种,亲人即将离世,心弦紧绷生怕错过遗言,偏又处于崩溃边缘随时可能哭出来的那种悲伤。
可惜,现下的时故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悲伤。
时故由于幻听幻视的缘故,其实看不太明白郁詹现下的状态。
事实上,郁詹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从面上看,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表情,愣愣的,如一张没了色彩的纸,脸色惨白,乍一看上去,比时故看起来更像个重伤之人。
而他的手又是哆嗦的,虚虚地揽着时故,想要抱紧,却又不敢用力。
这倒也不怪他会吓成这副模样,实在是现下的时故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
——原本雪白的衣物被前前后后数人的鲜血染成了彻彻底底的红,郁詹只是稍稍一碰,渗出的鲜血就直接流了他满身,无论怎么看,这个失血量似乎都没什么活下去的可能性。
见时故不说话,郁詹忍不住低下头,轻声又问了一遍:“知道什么?”
山风平地而起,带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郁詹忽然看见了之前那个出窍期魔族倒地不起的尸体。
死了?
郁詹一愣。
他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一脚就能踹死出窍期了吗?
胸腔忽然狠狠一跳,郁詹猛地抬头,对上了时故那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灰色眼眸。
“知道……该做任务了……”
话音落下,时故轻轻一笑。
郁詹:“你……”
一个月前,郁詹曾试图让时故对自己笑。
可惜那个时候,他失败了。
而现下,时故终于对他笑了,笑容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就是看到这笑容的代价,稍稍有点大。
画面疾速倒退,伴随着胸口的剧痛,却是郁詹被时故一掌拍飞,而后,重重跌落在地。
而一直到他摔在了地上,郁詹都没能回过神来。
“时……”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郁詹愣愣地看着时故,连胸口的疼痛都忽视得一干二净。
“……时故?”
“卧槽!”
范宏胤出来之时,正正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连忙捂着伤口,颤颤巍巍地上前,把郁詹给扶了起来。
天上的祥云依旧火红,看样子一时半刻还不会散去,强光打在二人的身上,照出了他俩此时此刻别无二致的,震惊的脸。
范宏胤本来已经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勉勉强强接受了白羊变疯羊的现实,却在看到郁詹被拍飞的一刻,不可避免地又被吓住。
他知道时故很强,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强到了连现在的郁詹都能一掌拍飞的程度。
郁詹还在愣神,并且一脸的怀疑人生。
见状,原本连看到他以后要怎么骂都想好了的范宏胤一乐,忽然气顺,并且还有点暗爽。
“这……他……我……”
梦游般的郁詹此时才注意到范宏胤的存在,好像忽然找到了组织一般,猛地拽住了他,舌头都变得不大利索,哆哆嗦嗦地指着时故,而后又犹犹豫豫地指了指自己。
“我瞎了?”
范宏胤:“……”
叹了口气,范宏胤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感同身受,正要开口,远处某只浴血暴力小白羊却忽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拔剑就砍。
范宏胤:“!!!”
范宏胤险些被吓到心脏骤停。
连滚带爬地狼狈逃开,他欲哭无泪地低头,看了看身上沾满的血和泥,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没这么屁滚尿流过。
而作为时故主要攻击目标的郁詹就更糟心了,被时故一剑震到了数丈之外不说,手臂也隐隐作痛,其上,一个表面看上去其貌不扬,实际乃是一件珍品法宝的护腕已然彻底破碎。
勉强稳住身形,郁詹抬头,盯着面前的时故,心情十分之难以言喻。
有知道时故原来没有受伤的惊喜,也有看到时故实力的震惊,同时还夹杂着疑惑,不解,担忧,哭笑不得各种情绪,一时间酸甜苦辣五味杂陈,有心想说点啥,可嘴唇张张合合,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此,时故完全不给他消化的时间,再一次执剑冲来。
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接连响起,郁詹被逼到连连后退,而越是打下去,他就越是心惊。
太强了。
便是他父亲还在世之际,也没有这样强大的实力。
好在时故虽然修为强大,却完全不得章法,像是一个空有灵力的婴儿,没有招式,更不会术法,只知道用灵力横冲直撞,给了郁詹不少抵抗的空间。
可有道是一力降十会,饶是如此,郁詹依旧应对得异常艰难。
一旁,范宏胤看着二人的战斗,看得胆战心惊。
虽然他现在没有修为,眼力却还是有的,毫不吹牛地说,这世上的打斗,没有几场是他范宏胤看不出门道的。
可眼前这二人不行。
别说看出门道了,他连动作都看不清。
这小长老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四墟大陆又是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物?
满心疑惑无人解答,他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祈求郁詹能够制服住时故。
“铛——”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山谷出口处显得格外清晰,却是郁詹终于忍不住,亮出了兵刃。
那是一把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长剑,剑身朴素,外表平庸,可其煞气之重,却在拿出的一瞬间就压得范宏胤喘不过气来,隐隐约约的哭嚎声伴随着长剑的出现而响起,仿佛在那把长剑之下,封印了无数枉死的冤魂。
与此同时,气温忽然骤降,一地的血污几乎是瞬间凝固,淡淡白霜以郁詹为中心,逐步蔓延到整个山谷。
此剑一出,范宏胤心中就是一沉。
郁詹动真格的了。
轻微的剑鸣回荡山间,像是对自己终于得见天日而感到兴奋,而若是有识货的人在此,想必现下都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绛魂剑。
四墟大陆仅有的几个神阶法器之一,也是曾经,北方魔帝郁穆的佩剑。
但传闻中,绛魂剑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九晟天尊所毁。
不知是不是受了此剑的影响,在其掏出的一瞬,郁詹的气质就变得阴诡冷厉起来。
黑色的魔纹悄无声息地自他颈侧蔓延,一直到布满半张侧脸,与此同时,郁詹周身的衣物无风自起,淡淡的金色禁制像一道道神秘的文字,自绛魂剑上飘出,蔓延到郁詹的手臂,而后迅速上升,将郁詹彻底包裹其中。
见状,范宏胤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大变。
“你疯了!”
咆哮声响彻山谷,腰侧的伤口更是因此而再次崩裂,范宏胤却顾不得许多,大喊道:“现在解封,你就不怕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吗!”
“去你妈的吧!”
艰难地躲过了时故的又一轮攻势,郁詹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周身的气势随着封印的打开节节攀升,强大到哪怕郁詹已经尽量收敛,依旧让远处犹自混战的人都有所感应,好在,那些人修为都算不得高,并不知道这股气势意味着什么。
郁詹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仔细听的话,甚至还有些许郁闷,冷冷冲范宏胤回吼道:“老子再不解封,现在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