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奴若有所思的看着雪真,狭长的眼睛眯起一点,询问道:“雪真,你在值班室里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哦。”雪真凉凉说道。
相奴盯着她看了几秒,提醒道:“我是你的上级院长,雪医生,我希望你能够时时刻刻地对我保持尊敬。”
雪真顿了顿,漂亮的眉目微垂,现出柔润的色彩,她说道:“我明白了,院长先生。”
“现在请随我回值班室中继续休息吧。”
雪真微微侧开一些,唇角扯出弧度完美的笑容,让出点位置给相奴,手向前一摆,做出邀请的姿势。
相奴点点头,与雪真一起回值班室。
路上问道:“既然雪医生不想让我知道值班室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总能告诉我一下你对那个动物接下来的安排吧?我说他出去了,但是雪医生你并不相信,那就算了,姑且当他还在屋子里吧,不过等我一会儿睡了以后,半夜不会有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跑进来吧?”
雪真低下头蹙起了眉,似乎也不能肯定一般迟疑了好久,终于给出了解决方案:“不会有东西跑进去的,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可以守在你的门口给你值夜!”
相奴脚步一顿,在半夜有可能被奇奇怪怪的东西溜进屋里和让同样奇奇怪怪的雪真守在自己门口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应道:“那今天晚上就拜托雪医生了!”
雪真颇为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相奴真的会应下,她有些不大情愿地哦了一声,脸色冷冰冰的,看上去臭的要命。
相奴假装没有看到她的脸色,在雪真的陪同和瞪视下走进了医生值班室中,把门带上之前,再次和雪真说道:“值夜的事情就拜托雪医生你呢,你可别一半跑了呀。”
雪真有些恼火的看着他,饱满漂亮的唇紧紧抿着,眼中充满了不愉快。
相奴轻轻合上门,步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没有感觉到在房间里有多余的气息,不过他之前也没有感觉到,所以不能以此来判断室内一定没有别的东西。
而室内有一片黑暗,视听嗅都无法视物,相奴慢慢摸索着走到床边静静坐下,闭上眼睛回忆起之前那双猩红眼眸泛起红光时稍微被照亮一点的室内环境,终于想起在红光左前方一点,好像有一点可能是窗帘的布料。
窗帘一般是用来遮挡阳光的,虽然此时是夜晚,但外面可能也有一点月光,拉开窗帘的话或许能看清一点室内的环境。
相奴心中微动,遵循着记忆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向窗帘方向走过去,他从小就有眼疾,对于黑暗的环境非常敏感熟悉,因此就算看不到东西也不觉得走路磕绊,很顺利的就走到了窗帘旁,扯上了那块略显粗糙的布料。
相奴心中微喜,刚要将布料扯开,一只手猛地从身旁伸出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腕的触感冰凉,还带着点潮湿的气息,在触碰到相奴的那一瞬间,一股颇为刺鼻的刺激性味道也涌入了相奴的鼻尖。
黑暗之中,漂亮的青年神情几乎空白,心脏甚至都被吓得停止跳动了几秒。
那只手的主人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抓着相奴的手腕,与他僵立对峙了半晌,相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试探性地抽了抽手,手腕松开了一点。
相奴一声不吭,转身原路返回了自己的床铺,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他脆弱的心脏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和刺激了,晚上再来几下,相奴觉得自己可能会早衰。
然而那只手的主人虽然放开了相奴,却没有继续停在原处,居然跟在相奴也回了床铺上。
那股刺鼻的味道萦绕在相奴身后,闻久了居然感觉也还好。
相奴心情复杂的不行,在躺倒床上的几秒后,感觉了那个不明人士也跟着躺在了自己的身旁,他转过身,背对着那人小声嘟囔着说道:“我可是有对象的,和有对象的人同睡一张床可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等我找到我对象后,你小心被他揍。当然,假如你就是我对象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不过我这么吓我,到时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一定要和你好好算一算账。”
相奴碎碎念着,慢慢的居然在那股刺鼻味道的包围下陷入了沉眠之中,一夜安然到天亮。
相奴是在雪真砰砰的剧烈敲门声下醒过来的,他一脸迷茫的睁开眼睛,室内的环境依旧昏暗,但是却有微薄的光从窗帘中透进来,室内的环境不算清晰,却足够相奴大概看清室内的布置了。
很普通的房间,上下铺的狭小的床,前方有一个桌子,桌子旁边有一个立式冰箱,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的设施了,当然也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尸体。
相奴盯着那个立式冰箱看,面色凝重地走过去,缓缓将门打开,冰箱里没有东西,只有一排没有标记和名字的药液。
相奴将上下冰箱都打开看了看,确定里面真的没有尸体后才松了口气,心想,假如雪真真的是X医生的话,应该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的把弟弟的尸体放在冰箱这种地方的吧,
相奴心情愉快地把冰箱合上,雪真使劲砸门的声音也终于漫进了他的耳朵里,相奴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拨了拨微微翘起的头发,严肃着面容将门打开,雪真站在门外,收回不停拍门的手。
相奴懒懒说道:“雪医生,现在几点了,你就一直敲门?”
雪真没吭声,目光从头到脚的将他打量了一遍,眼中是相奴没法理解明白的情绪。
雪真说道:“七点了,该查房了,院长你不跟着去看看?”
相奴想了想问道:“是所有病人都要查房,还是指404?”
雪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所有病人了,404又不特别,为什么要单单只查她一个?”
相奴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见雪真神色自然也不清楚自己是猜错了,还是她演的实在太像。
想太多没什么意思,相奴跟着雪真去了护士站,冯劲元和仰文浩面色疲惫的坐在护士站里,显然一夜没有睡好,不像相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仰文浩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道:“相兄弟昨晚睡得还不错啊……”
相奴微笑着道:“我胆子比较大,还有点粗神经,再加上有雪真帮我守夜,所以我昨晚睡得还不错。”
仰文浩和冯劲元不由看了雪真一夜,冯劲元迟疑了一下,轻轻说道:“可是雪真昨晚一直在护士站呀……”
雪真低头摸手指,含着轻柔的笑容:“昨晚他回屋里了,我看到了。有他在不会有别的东西进屋的,我很放心,后来就走了。”
相奴脸上的笑意微敛,仰文浩和冯劲元从雪真的话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同情的看了相奴一眼。
雪真昨晚放了什么东西进相奴的屋子,和相奴住了一夜啊……
相奴还算淡定,他都和不明东西同床共枕一夜了,如今没什么东西能吓到他了,他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去查房吧。先去404看看情况,昨晚404的病人吃下药后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希望护工有照顾好她。”
雪真对于这类谈话丝毫不感兴趣,面色冷冷的,没有一点波动。
随便塞了一支笔在自己的口袋里后就走出来护士站,直接去404号房间里,其他几人见状,也连忙跟上。
昨晚蒋秋秋被迫吃下了雪真给的药物,大家一直都很担心她,对于周思晴的状况倒不是很担心,没想到在雪真拿钥匙打开门后,几人却发现蒋秋秋的面色挺红润,看上去精神极了,周思晴却捂着脖子呆呆地坐在地上,看到几人进来后如同看到救命的人一样连忙跑过来,眼中满是慌张,蒋秋秋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来。
相奴看到蒋秋秋和周思晴身旁有好几根被单拧成的绳卷,目光微闪,问道:“昨晚出什么事了?”
周思晴害怕的看了蒋秋秋一眼,躲到仰文浩的身后,小声说道:“昨晚蒋秋秋吃过药后我们两个就睡了,半夜的时候蒋秋秋却突然坐起来,拿着几条绳卷一脸狰狞地向我扑过来,要把我勒死……我拼命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动,直到后来,药效可能发作了,蒋秋秋睡着了过去,我才得救,捡回一条命。”
“还好昨天晚上吃药了……”
周思晴和蒋秋秋脸上都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雪真看了蒋秋秋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病人的精神分裂症状好像有些加重了,加大药量,下一个!”
说完就直接去下一间了。
相奴轻吸一口气,说道:“你们跟着或者现在这里陪陪蒋秋秋和周思晴,我跟着雪真去看看其他病人。”
冯劲元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我是护士,查房不能少了我。”
相奴点点头,两人跟着雪真后面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走过去,雪真查房的方法相当简单粗暴,并且只会说“加大药量”这一种治疗方法,相奴怀疑,雪真如果是病人的话,可能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他们跟着雪真一连走了好几个病房,很快就有了新的疑问。
“雪真,你不把他们的门给锁上吗?”
“雪真,这里不是精神病院吗?为什么我看这些病人却一副病入膏亡的模样,一个个面黄枯瘦的,全都是命不久矣的面色,对比下来,精神状态上的异常倒是不明显了。”
雪真答道:“白天是放风时间,大家只要不闹事,就是自由的。”
“那些是院长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只是个普通医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雪真说了仿佛没说一样,把两人给敷衍过去,相奴和冯劲元对视一眼,扯了扯唇角,跟在雪真后面把所有房间全部查完以后,跟着她回了护士站。
期间,并无病人对于雪真的身份表示出疑问,甚至还很配合的叫着雪真医生,积极的诉说着自己身上心肝肾肺等等不舒服的地方,态度十分热切配合,给人种很古怪的不协调感。
相奴看了眼走廊上挂着的电子钟表的时间,现在是7:40,他问道:“雪真,护士站白天还需要你值班吗?”
雪真眨了眨眼,恬静的点了点头:“是的,护士站不可以离人。”
雪真的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冯劲元怔怔地看了她两秒,鬼使神差地就想说道:“雪真,要不……”
相奴推了他一下,冯劲元回过神,就见相奴正蹙眉看着他,低声道:“走,去404看看。”
冯劲元摸了摸头发,对着雪真歉意一笑,在雪真直勾勾地注视下离开了。
相奴问道:“你刚才是想说什么,留下来帮雪真值班?”
冯劲元讪讪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雪真走不了的模样总有种她很可怜的感觉……”
相奴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而仰文浩这时也扶着周思晴和蒋秋秋一起从404中走了出来,相奴和冯劲元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漂亮青年目光在周思晴身上停留几秒,直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周思晴明显比蒋秋秋和仰文浩更精明一点,看着不声不响,也不发表意见,但总是能发现一些线索。
周思晴白着脸说道:“我对昨天晚上系在窗子上的绳子有些在意,我想下去看看,看看绳子下面吊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相奴沉吟几秒:“那就去看看吧,不过要先问问雪真,看看可不可以出去。假如不可以,我们就试着看看,能不能用绳子把吊着的东西拉上来。”
相奴话一说完,周思晴脸色顿时更白了,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画面一般。
五人结伴去找雪真,转过头后却发现,有好几个病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病房中走了出来,在走廊里慢悠悠晃荡,目光四处转动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手分别捂着心脏和肝脏肾脏等位置,面带急色。
在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人时,那几个病人目光在他们身上停顿了一瞬,虽然视线移开的很快,但相奴敏锐的发觉,那几个病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位置分别就是他们各自捂着自己身体的位置。
相奴不由想起了刚进入副本时翻到的病历,上面似乎写着,有一个病人总是会心脏骤停,陷入休克……
雪真坐在护士站的位置上,正撑着下巴打量着那些游荡的病人,看到相奴他们走过来时,目光冷冷清清的很不热情。
相奴将蒋秋秋和周思晴想要下楼活动的想法告诉雪真,雪真给了他一个很意外的表现,她皱着眉,空灵仙气的面孔流露出尖锐刻薄的表情来,讥讽道:“院长先生的要求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我可要提醒院长先生一句,404这个病人虽然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但她是真的脑子有点问题,您最好别总和她说太多的话。”
相奴受教地点了点头,转身还是毫不犹豫地带着周思晴他们下了楼。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仰文浩被他们留了下来监督4楼的动静。
仰文浩开始时还有点不乐意,是周思晴再三劝说以后,他才勉强留了下来。
一离了四楼,周思晴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刚才雪真说的那番话未必是她自己想说的,更可能是她所扮演的医生角色对于真正的404病人说的话,在我们做出的一些事情契合曾经发生过的场景时,她可能就会演绎一些当时的内容给我们做提醒。”
相奴思索道:“刚才那句话……莫不是404的病人曾经利用过自己的容貌让院长答应了她什么事情,于是医生才会说出刚才那一番话?”
“……不知道呢,先去外面看看吧,我一定要搞清楚404窗户外面那绳子下面吊着的是什么。”周思晴有些入魔般的说道。
蒋秋秋因为差点害死周思晴,都不敢和她说话。
冯劲元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周思晴闭嘴不吭声,等快要走到二楼的时候她才说道:“我怀疑,那绳子下面吊着一个人,吊着404病人的护工。”
“假如昨晚蒋秋秋没有吃药,精神病发作,没有药物镇静,我猜我昨晚可能真的会被蒋秋秋拿绳子勒死,然后被从卫生间的窗户推出去,被绳子吊在大楼外。”
“……怎么忽然会做出这样的猜想?”
“因为,我就是在摸到绳子以后才忽然被绑定护工身份的。再加上相先生昨晚劝蒋秋秋吃药时说的话,没有药物镇静的精神病人肯定会闹出点事来,结果半夜的时候蒋秋秋真的被影响暴走,要拿绳子勒死我,所以我就做出了这个猜测。”
冯劲元看了相奴一眼,相奴轻声道:“等一会儿看到404外吊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后,我们就知道周思晴的猜测正不正确了。”
“其实,我也有了一个关于这个医院的猜测。”相奴谨慎的说道。
他走得在最前面,一边说话,目光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除了4楼有个病区外,三楼和二楼的病区都被用铁门和铁链重重地封锁了,铁门旧的都覆上了猩红色的锈,铁门后的环境有些脏旧,但那种脏旧却不像是长久没有使用过般的脏旧。
里面没有明显的蛛网,地上的灰尘上还有着浅浅的纹路,像是不久前才有人走过一般。
从二楼的楼梯上下到一楼时能看到,一楼倒是没被封上,空旷旷的大厅和几张破旧的长椅,大厅中是灰蓝色的主色调,地砖泛着冷冷的白光,莫名的寒意从几人的脚底板中向上钻去。
相奴舔了舔唇角,继续道:“我怀疑,这个医院可能和贩卖器官有一点关系。”
其余三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相奴忽然道:“等等,这儿没有出去的大门?”
四个任务者的目光在一眼望到头的一楼大厅里环视一圈,发现这一楼居然是密封起来的,根本没有通往外界的大楼。
相奴沉寂几秒,立刻说道:“赶快回四楼去。”
不用他提醒,察觉出不对的几人也连忙回头往上跑,希望能快些离开这个诡异之地。
冯劲元与蒋秋秋认识,他两人挤在最前面,相奴这会儿往上走反倒是落在了最后。
但他们总共就四人,落在最后对他们的逃命速度影响不大。
但在这时,却异变骤生,相奴刚要上去,一只手却忽然从背后伸出,直接攀在了相奴的肩上,把他往后一拉。
已经走上阶梯的相奴轻叫一声,因为这个动作,直接从阶梯上掉了下来,还好身后有个东西做垫子,否则这一摔能让相奴娇贵的小身板当场摔出个半身不遂出来。
相奴的声音被其他三人听到,他们下意识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相奴消失不见了,而通往一楼的阶梯也被一阵浓浓的白雾遮掩,三人脸色一白,也不敢回去寻找相奴,嘴唇翕动了一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匆忙往来时的四楼跑去。
而相奴此时正被一个僵冷的怀抱拥住,他白着脸,密集的眉睫染上点点白霜,他眼睁睁看着周围的环境色调越来越灰白,一张张冰雕的棺椁在眼前浮现,裸露在外的肌肤所感受到的温度也越发冰凉。
相奴颤颤巍巍的闭上眼,忽然又感觉到了当瞎子的好,有些画面,真的看了还不如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