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大相国寺偶遇王玉,苏园便对王玉的出现存有几分怀顾忌。
这第一点引发苏园对她戒备的原因,纯粹是出于个人偏见。王玉太白了,尽管她本人解释了是天生白,晒不黑,苏园却并不太相信。正常习武人,哪怕是白种人在经过每天运动日晒之后都不会这么白。
她的白,像是长久躲在暗处的人才有的肤色。比如她在夜里练武,那这一点就跟自己差不多了。
苏园不觉得自己是正常人,那王玉如果像她的话,便有很大的可能也不是正常人。
再有一点就是太巧合。
因为排队这种小事王玉就敢怒斥权贵,之后在她和孙荷在离开大相国寺的时候,偏又遇一次了王玉,回去的时候还刚刚好同路。
后来苏园得知王玉是早餐摊王民庆夫妻的女儿,苏园对她的戒备便稍微降低了些。因为毕竟算是熟悉之人的孩子,算是知点根底,便会自然会觉得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但今天王民庆夫妻的突然死亡,又促成了一个巧合,令苏园觉得王玉身上的疑点在加重。
在律法上,苏园不能给王玉定罪,但在她心里,王玉已然被她划为不正常的范畴。
她给王玉讲了兔子和狼的故事,实则是在暗讽王玉,最好能审视清楚情势,别做错选择。然而,王玉还是选择了要加入开封府。
这时敲门声响起来了。
苏园打开门,就见张婆子拎了两个南瓜来找她。
“自家种的,送苏姑娘两个。”
“这时节南瓜可嫩呢。”
苏园笑着收下,多谢张婆子。
“对了,我听说那头巷子里卖馉饳的夫妻俩今早被人杀死了?”张婆子问。
苏园点头应承。
“唉,这可太惨了!他们夫妻俩本来就命苦,生了三个孩子都死了,如今连自己的命也没了。”
张婆子感慨她跟王民庆的妻子张氏还能论上亲戚,就是出了五服,远了点。她跟张氏挺聊得来,但见面的机会不多。毕竟她自己也要给人做饭干活,整天从早忙到晚,没闲工夫会友。
“他们还有个女儿,已经回来半月了。”苏园跟张婆子简单说了王玉的情况。
“啊,原来还有一个女儿!她当时只跟我讲了她那三个儿子死得惨,生下来的时候看着都挺好,慢慢就患了不足之症,身子越来越虚,如何请大夫瞧都没用。”
张婆子连连叹气,感慨她们这些做父母的最怕的便是子女生病,白发人送黑发人。
“世事无常,所以当下该享受的时候一定要尽早享受,日子不能过得太俭省。”
苏园将自己新做一小坛椒盐杏仁给了张婆子,让张婆子拿回去给孩子吃。
张婆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来送两个南瓜,倒得了更好的东西回去,我这买卖做得可太划算了!”
道了谢后,张婆子便欢欢喜喜地去了。
……
王玉列出的单子共有十六人,其中有一半她表示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路见不平随意出手相助。教训完了她就走人了,没有问人家的身份,但如果有人问她是谁,她就会报上自己的名号,汴京王玉。
“能出得起上万两□□的人家,不可能不显眼。”
孙荷跟着苏园这么长时间了,多少也懂一点破案的方法。她让王玉排除掉一般百姓,挑出其中最富贵有排场的人。
“那便是我在郑州遇见的安康侯了,搜刮民脂,强抢良家妇女,当地好多百姓都在抱怨他。那天他牵着狗遛街,看到一名妇人颜色好,便欲调戏,妇人逃了,他便放恶犬去追那妇人。我就一脚把他的狗踢死了,狠揍了他一通,警告他再敢这么欺负百姓,我下次就砍了他脑袋。”
“你揍了侯爷,还敢报自己的名讳?”
“我当时觉得自己做的事坦荡荡,没错处,就没什么好怕。江湖人不都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么!”王玉敲一下自己的脑袋,直叹自己傻,愤怒拍桌,“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买凶杀我父母!”
“你杀了他的狗,他却来杀你的父母……这狗畜生一定是故意的!不行,你肯定也不安全,我这就去告诉老大,让老大请包大人派人来保护你。”孙荷立刻拉着王玉回去见苏园。
二人没在苏园的屋里找见她。
“苏姑娘这是出去了?”王玉好奇问。
“应该在厨房。”孙荷跟王玉解释苏园喜欢做饭的爱好,而且做的每一样菜都特别好吃。
“我相信。”王玉应承,便回忆起那碗素面的味道来,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
二人到了厨房,果然在厨房里看见了苏园的身影。
苏园洗干净南瓜,正用菜刀给南瓜削皮,刀工均匀,削皮迅速,看得人有几分眼花。
“这好厉害的刀工!苏司法莫非会武,是个高手?”王玉惊叹道。
苏园指了指那便的张婆子,“她比我还厉害,必然也是个武林高手。”
王玉看一眼那边的张婆子,瞧那身形和动作,便知道是肯定是一名普通的妇人不会武,不过她切菜的刀工好像确实挺厉害。
“我老大不会武,但脑子聪明,比得上一百个会武的人!”孙荷忙为苏园打掩护。
苏园便拿了一块晒得半干的梨干塞到孙荷的嘴里,算是奖励她。
孙荷直叹好吃,顺手又从盖帘上再拿了几块梨干,边吃边跟苏园讲明了王玉的情况,请她一定要尽早禀告包大人,及时派人保护王玉。
“其实我自己的功夫就可以保护自己,用不着麻烦别人。”王玉解释道。
“那怎么行,你可是案子的重要证人,等做完晚饭我就去说。”苏园问王玉晚上住在哪儿,建议她就跟孙荷一块住,她们俩人都会武,互相有个照应。
“好啊,我照顾你!”孙荷拍了拍王玉的肩膀。
王玉忙跟孙荷道谢。
“老大,咱们今晚吃什么?”孙荷接着问。
“南瓜炒鹅肉。”苏园切好一大盆南瓜之后,取来鹅肉脯切片。
“欸?炒鹅肉,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孙荷还要再问,被苏园打发了。
“王姑娘要守孝吃素,别在人家跟前说这些。”苏园看向王玉,让她放心,她会嘱咐厨房给她另外准备素食。
王玉看一眼那盆切好的南瓜,打蔫地应了一声,跟苏园道声多谢,便随孙荷走了。
孙荷则在走之前,将那晒了半干的梨干拿走了大部分,还不忘分给王玉一半,告诉她特别好吃。
“这梨在开封府后院结了满树,又酸又涩,虫子都不吃。我跟老大捡了好几筐,洗了切片晒,没想到真如老大说的那样,这酸梨晒成干了反而好吃。酸酸甜甜的,还有咬头。”
王玉本想拒绝,听了孙荷的介绍之后,伸手接了过来,跟孙荷一起吃起来。
“我知道你伤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都会吃东西,让自己尽量开心点。反正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你才有机会报仇呀。”孙荷绞尽脑汁想了这么几句话,安慰王玉,却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王玉点点头,谢过孙荷,又吃了一块梨干。“其实道理我都懂,但就是没那么快缓过来,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好起来。”
晚饭有两道菜,蒸羊排和南瓜炒鹅肉,主食可以选用荠菜馒头、芝麻烧饼和绿豆粥。羊排蘸着椒盐吃,香而不油腻。南瓜鹅肉清爽香脆,温和滋补。
苏园送晚饭给包拯和公孙策的时候,俩人都感慨倒是鲜少见嫩南瓜被用来炒菜,他们以前吃的南瓜大多都是成熟之后用来炖食。
“比起熟透的南瓜,这种嫩瓜更多一种清香,口感也更清脆。”苏园解释道。
现在天气仍然很热,热菜端上来,稍微散热凉一下吃更好。
苏园便趁这工夫,跟他们讲了一下王玉的情况。
“安康侯?”包拯叹道,“此人是东平郡王妃的外甥,早些年在京的时候,便有几分纨绔名声,没想到他在郑州竟如此为非作歹?”
公孙策应和,“若王姑娘所言属实,该派人去查一查。”
包拯感慨这些勋贵若皆如八贤王那般约束自己,以德服人,这世上的百姓怕是会少了很多疾苦。
苏园讲了王玉想要加入开封府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我总觉得发生在她身上事情太巧了。”
公孙策和包拯商议之后,都觉得应该先观察看看,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给人定罪。而如果王玉这个人真有可疑的话,将人放在眼前观察也更妥当。
“便跟她说,来考开封府做衙役可以,但成功成为了官差,也要避嫌她父母的案子,不能插手。另外我们派人保护他,也相当于监视和观察她的情况了。”
苏园点点头,包拯也赞同公孙策的提议,觉得公孙策的办法非常可行。
苏园吃过晚饭后,就同孙荷一起回她房间,打算跟王玉转达这些话。
她们一进门,就见王玉对着桌上的饭菜兀自流泪,饭菜一口都没动。
“你这是怎么了?才还说自己慢慢就会好起来,怎么这会儿就不肯吃饭,还这么哭。”孙荷劝她道。
王玉红着眼睛看她们:“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爹娘了。刚才有小吏来告知我,可以领走爹娘的尸体了,那我今晚便不住在这了。我得回家,为爹娘操办丧事。”
“那行,我们陪你。”孙荷忙道。
苏园转眸看了一眼孙荷。
孙荷立刻会意,忙改口道:“我是说我陪你,老大今天还有公务没处理完,咱们走吧!”
二人从苏园身前过的时候,王玉眼含着泪,可怜兮兮地望一眼苏园。
苏园读懂了王玉眼神里的意思,她也想让她陪她。
“忙完了,你们就早点休息。”苏园淡淡表达一句关心,便不再开口。
王玉乖乖点头应承,便跟着孙荷走了。
“我感觉苏姑娘好像不太喜欢我?”等出了开封府,王玉才开口问孙荷。
孙荷笑一声,“这对你已经够不错了,你不知道我刚见她的时候,她对我有多冷淡,那才叫恶劣呢。我是靠着死皮赖脸才留下来。”
王玉点点头,便不再作声了。
孙荷陪着王玉买棺材,安置尸体,布置灵堂。等弄完这些事情后,已经是深夜了,王玉便将东厢房让给孙荷住,她则住西厢房。
“那不行,咱俩睡一起吧,更安全些。”孙荷担心还会有鬼见愁的刺客会伤害王玉。
“我功夫比你高,若有事的话我会立刻叫你。但就怕贼人用迷烟之类的东西,你我若在同一屋,反倒都遭殃。”
孙荷想想王玉说的也有道理,便依王玉所言,睡在了东厢房。
王玉梳洗之后,在桌边坐了下来。她从旧衣袖兜里掏出一方帕子,端放在掌心。端详了良久后,她倏地笑起来,把帕子放到鼻边,狠狠地吸了一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玉便把帕子放在枕头旁,对着帕子进了梦乡。
……
虽时至深夜,苏园却没睡,桌上摆着瓜子、杏仁、梨干、盐津梅肉等。
她与白玉堂对桌而坐,二人边吃边闲聊。
他们先敲定了定亲当日的具体事宜之后,便谈起案子。
“五爷说过苏有才杀人自尽的死法,有几分像死士所为,有一些江湖杀人组织便会培养这种刺客,其中就包括鬼见愁。不过苏有才年纪大了,还一直呆在苏家,便不能算刺客,最多只能算细作。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苏有才原本是鬼见愁的刺客,早年被安排到了苏进敬的身边,辅佐苏进敬。
那些被焚毁的账本里,里面可能就有与鬼见愁关联的证据。苏有才因是刺客,训练有素,做事习惯谨慎,所以才会随身带毒,并且还做好自己一旦出了意外,便会焚毁证据账册的‘机关’。
而鬼见愁在听说了苏有才身亡的消息后,为了避免苏有才的死被怀疑,便故意编造了苏有才和苏进敬的风流传言。
鬼见愁很了解开封府办案的习惯,晓得我们得知了这流言之后,一定会复查苏有才的房间,所以做了假情诗藏在苏有才的房间内。”
若仅凭苏有才是刺客或死士的身份,是无法确定他到底来自于哪个组织。因为培养杀人刺客的江湖组织不止一家,甚至有一些权贵也会培养这种死士。
这次鬼见愁算计忘川道长的案子,表明了鬼见愁很了解开封府破案的习惯。而苏有才情诗一事,也是有人熟知开封府的查案习惯,才故意弄出流言,引开封府的人找到情诗。
这一共同点让苏园将苏家和鬼见愁联系在了一起。
“这鬼见愁的人撤离董二包子铺,应该只是出于谨慎,就如苏有才留磷粉在书房的道理差不多。实则他们并不觉得我们会查到他们身上,否则他们筹划这桩案子就毫无意义了。”白玉堂分析道。
苏园赞同白玉堂的话,总结道:“他们虽然了解开封府办案的习惯,但又了解得不是特别透彻,有几分低估了我们。”
白玉堂凝视着苏园:“是低估了你的存在。”
“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是大家齐心协力。”
苏园问白玉堂在江湖上可有什么门路,能查到鬼见愁的踪迹。
“有,回头我与展昭各走各的门路来查。”
白玉堂嘱咐苏园早点休息,鬼见愁虽然是杀人组织,有几分神秘,但只要他们混江湖,就必然留痕迹,查到他们是早晚的事。
“那你也早点睡。”苏园对白玉堂笑了笑,送他离开。
白玉堂在走到门外的时候,回了两次的头看苏园。
苏园每次都想关门,却被他打断,就半开玩笑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在这里原地打坐了。”
白玉堂轻笑了一声,这才彻底离开。
……
次月十六,正是苏园和白玉堂定亲的好日子。
五鼠中的另外四鼠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和翻江鼠蒋平,皆齐聚在了东京城,为二人定亲贺喜。
因为双方都没有父母,白玉堂这边便由五鼠中的老大卢方出面张罗,请媒人下定帖和聘礼礼单给开封府。
苏园这边则由包拯和公孙策代当长辈,回给白家定帖,并按照习俗将嫁资妆奁列单,一并送过去。
苏园原本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嫁妆单子,是她这段时间自己攒下来的钱财。因为她知道白玉堂那边并不介意,所以也没把这事儿怎么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她交嫁妆单子给包拯的时候,包拯悠悠地从自己的袖子里也掏出一个礼单,放在一起。公孙策随后也掏出一个单子,再添上。
包拯和公孙策二人都表示东西不多,聊表心意,让苏园不要嫌弃。
苏园有从包家的管家口中得知包拯在她没议亲前,就省吃俭用,默默为她攒了嫁妆。苏园鼻子发酸,连忙对二人深鞠躬道谢。
苏方明当然不能错过苏园的大喜,他带着苏喜一起来道贺,并告知苏园李氏也惦念着她,只是怕她出现在这场合会让苏园不自在,便没来。
苏方明将两张礼单递给了苏园。
“这是我和母亲为你备的,我的虽然多,但不及母亲备的有心思。她准备了十七年,每年都会添几样在里面,都是她的私房,没记在苏家,连我都不知道。”
苏园扫一眼两张礼单上的内容,感慨这些都太贵重了。
苏方明淡笑,“可不准拒绝。”
“对,不准拒绝,这是苏家欠你的,就该拿着。”苏喜抚着隆起的肚子,语气铿锵地劝苏园一定要拿。
苏喜是在事后,经由苏方明和李氏的慢慢透露,才彻底知道了苏进敬当年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她听说苏进敬曾经打定主意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像当年对待苏园那样伤害她的孩子。苏喜非常感同身受,也十分心疼苏园这些年受的苦。
苏园本也没打算拒绝,就是这会儿人多,她总要象征性客气一下下。
她收了礼单后,先跟苏方明道了谢,又道:“代我跟她道谢,改日我带白五爷去见她。”
“太好了,娘肯定高兴。”苏喜欢喜地拍了一下手,随即‘哎呦’一声,感慨肚子里的孩子踢他。
“有脚劲儿好,活泼康健,生下来肯定生龙活虎。若学武的话,指不定还是个武林高手。”
苏园随口一叹,苏喜却听得认真。
“好啊,回头就让他姨父教他武功。”苏喜欢欢喜喜道。
“什么姨父——”
苏园随即才反应过来苏喜说的人是指白玉堂,禁不住脸微微发热,她还真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
白玉堂那边摆了定亲宴,包拯等这边凑完了热闹,又跑去那头吃宴席。
倒是苏园作为女方要避讳,去不得。不过她这边吃食也不少,有白玉堂安排的几名厨子做地道的浙菜、蜀菜、徽菜和鲁菜,都是苏园平日不常能在东京城尝到的菜系,吃得新鲜自然喜欢。另还有瑶光楼和仙人楼的菜和点心作补充,可谓是丰盛至极,样样美味。
“咱们这桌肯定比那边的大宴好吃,白五爷可是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安排到这边来了,那头的宾客怕是只能吃一般般的菜,喝一般般的酒了。”孙荷得意地感慨。
苏喜笑道:“他们有热闹就够了,咱们尽兴咱们的!”
苏方明也应承,起头给苏园敬酒。总之,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都很开心。
待把人都送走了,天也快黑了。
苏园才想起来问孙荷,王玉近来的情况如何。
“已经过了考核,不日就能来开封府当差。不过她听说她就算当了官差,还要因为避嫌,不能参与调查她父母的案子,有点失望。
她怪可怜,从安葬她父母之后,这些天我都没见她脸上有一个笑。我前日邀她来开封府跟我同住,她也不愿意了,说想多在她父母住过的房间里待一会儿。”
“开封府派去保护她的人呢?”苏园再问。
“十二名衙差轮换,每四人一班守在她门外,这些天一直都跟着呢。”孙荷道。
苏园觉得有点不对,这王玉之前还很想进开封府,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父母也安葬完了,明明有机会甚至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开封府了,她却不来了。若说是因为避嫌不能调查她父母的案子,她才这样,苏园可不太信。
苏园这就出门,要去看看王玉那边的情况。
孙荷赶紧跟在后头阻止,唠叨苏园今天定亲,她不宜出门。
这时候,守门的两名衙役正在唠闲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怕是白府的宴席太热闹了,不舍得回来。”
苏园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立刻喊人备马。
“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孙荷还从没见过苏园散发出这种冷冽凌厉的气势,像是要踏破天地,横扫千军一般。
苏园令孙荷先派人去请周老判官回来,再召集开封府所有人马待命。她则骑上马,立刻奔去了王玉的住处。
因为距离比较近,须臾的功夫就下了马。苏园进院后,便见四名衙役看守在门外。
“多久没出来了?”
“王姑娘今天心情不太好,早上吃完饭后,就关在屋里——”
苏园不等他们说完,便一脚踹开了房门,有一扇门直接就被踢在了地上。四名衙役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门,半晌没回过味儿来。
苏园进屋扫视一圈,没见屋里有人。
四名衙役发现屋里没人的情况都很惊讶,明明他们一直都守在这里,不曾离开过半步。
“把刚才的回禀说完。”苏园道。
“属下们期间担心过她,出声问过她几次,都有回应,她说她太想爹娘,太难过,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出门,只想静一静。属下们都是男子,也不好进去劝慰,只能守在门外。两炷香前,属下们还问过她,当时人还在屋里。”
普通百姓家的屋子都是泥地,但都被踩实了,不可能有松散的土。苏园见床下的一个方形木箱旁有些许松散的泥土,令衙役挪动那木箱,便看见一处黑漆漆的地道口。
这地道肯定是后挖的,王民庆夫妻身亡当日,开封府搜查过所有房间,这么明显的地道不可能没发现。
衙役便欲爬入地道,想看看这地道通向哪里。
“临时挖的地道,肯定距离不远。”
苏园立刻飞快地冲向对面的东厢房,东厢房的门已经上锁,苏园依旧是暴力用脚踹开门。
果然在屋地上见到了地道的出口,墙旁边还堆着一堆挖出来的泥土,以及挖土的工具。看泥土干涸的程度,这地道应该已经挖了有几天了。
东厢房的后窗是开着的,以王玉的身手,悄无声息地从这里出去,必然不会引起看守衙役们的察觉。
片刻的工夫,苏园便策马折回开封府,一面吩咐人绘制王玉的画像全城通缉,一面带人飞速直奔白府。
苏园抵达时,白府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