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碧血丹心(45)扫地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宁馥喝了一顿大酒,第二天准时在早『操』时间醒来。

脑壳疼。

她酒量实在不怎么样,现在想起来前一天晚上唯一的印象竟然只剩下滋啦滋啦响的啤酒易拉罐,以及卫九州被她一脚踢倒在地以后瞪圆的怒气冲冲的眼睛。

她的外套挂在卧室门背面的挂钩上,后面几处都蹭着白灰。

宁馥仔细忆了一下,这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来——

卫九州把她扛到楼下,她自己也不知怎么『摸』索着上了楼、『摸』索着拿钥匙捅开了门,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估计是她妈给她脱的衣服。

一念及此,宁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不论是敢飞眼镜蛇机动的能人,还是能默默扫跑一年的强人,到了亲妈面前,永远都得乖乖认怂。

宁馥『摸』『摸』鼻子,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

屋子里飘『荡』着一股饭香味。

王晓燕看了她一眼,“喝口热水,吃的早去。”

宁馥往厨房里探探头,“今天家里来人啊?”这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整治大菜呢。

王晓燕:“舅舅来。”

宁馥“哦”了一声,把头缩去。

在厨房门口又站了两秒,然后后知后觉地问:“哪个舅舅啊?”

这一年在907岛,她只给家里打过两次电话。

一次是刚分配上岛的时候,打给她爸宁建业,报个平安。就算她不说,宁建业也一定会知自己闺女为什么被分配到907岛上,倒不从她口中知。

宁建业没训她,也没发火,只是问宁馥,后不后悔。

宁馥说不后悔。

宁建业就说行,在哪里都要干。

另一次是过年的时候,三班的新战士每个人都分到了五分钟的通话时间,宁馥这个还扛着学员肩章的也有分,打给她妈王晓燕。今年王晓燕第一次单个人过春节,丈夫女儿全在队不来。

宁馥没和王晓燕说她上岛的事。

她妈早就像未卜知一样叮嘱过她,去军校之前,给她唯一的嘱咐就是“收收的脾气”。

但她觉得王晓燕估计也知了。

——于她喝大酒喝到断片,满身墙皮灰地爬家的事,她妈居然什么都没说!

感觉自己虎口逃生的宁馥迎来她妈不耐烦的目光,放弃了追问,默默坐到桌边喝她的养胃小米粥去了。

粥刚喝完,她问题的答案便自动破解。

两个舅舅都来了。

准确描述一下,前面一个是被后面一个打进来的。

们在院子里就打上了,一个四十多一个快四十,后面跟着宁馥她爸,一儿劝一劝拉一拉的意思都没有。

宁馥听动静,叼着油条就溜达到没封窗的阳台上看热闹。

——看她大舅一脚把她二舅撂倒,上去就是一顿擂!

“还是不是她舅舅,嗯?!是不是她教官?!”王晓石一边打一边骂,拳拳到肉句句扎心,毫不掺水,“哪门子飞行员教程里有扫跑这门课,我怎么不知?还是说只有这专业的教官才晓得?扫上一年跑,抵得上飞行基地训练一年吗?!”

“瞎搞!胡搞!我看任放权给就是疯了!”

王晓石,在海军某水面舰艇队服役,和飞鲨的大队长任也是老相识了。

弟弟王晓云,现在也已经从海军航空大学式调任至飞鲨的训练基地,负责组建新的舰载机飞行员中队。

王晓石还是从任那里得到的弟弟调任的消息,——这不仅意味着王晓云直接从两『毛』二的衔升了两『毛』三,重新到器重的老领导麾下,也意味着从此们极有可能真来一出并肩作战。

王晓石刚知这消息时有多高兴,从王晓云嘴里知弟把外甥女整去孤岛扫跑时就有多怀疑人生。

在连着给王晓云打了三个电话,每一次都得到差不多的官方答:“严重违纪,暂时停飞”以后,王晓石那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就直接转了熊熊怒火。

——那是亲外甥女啊!

她是违了什么纪,至于被发配到海岛上去玩沙子?!

王晓云自知亏,只象征『性』地反抗两下,几乎就是被大哥摁着打。

然,也有作秀的意思,毕竟今天还敢上姐姐姐夫的家门,不被打上一顿,恐怕一会儿的待遇会更惨。

宁建业和王晓燕两口子看着是们闺女“大撒把”了,其实呢,护犊子绝是一等一的严重!

王晓云今天特地请假来,也是想式式地给个解释。

结果就听楼上传来看戏人情不自禁的笑声。

王晓云整个人被按在花坛里接受大哥爱的爆锤,一抬眼就看了楼上阳台,宁馥举着半根油条拿们两个长辈就饭咸菜,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人不能是这么个丢法。

王晓云猛地一弹,破开王晓石的钳制,从花池子里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上的土。

“虎虎,喊人,光站着看热闹。”宁建业在楼下抱怨了一句,但毫不客气地把两个舅子形容了“热闹”。

闺女深得真传,飞快地把剩下的油条往嘴里一塞,然后笑眯眯地朝楼下几人招招,“嗨,大舅,二舅。”

王晓石大笑,朝楼上抬腿便走,宁建业陪着,两人把王晓云扔后头了。

喊二舅,就别想在这儿摆教官的谱!

王晓云盯了宁馥一眼,宁馥鼓着腮帮子,笑得懒洋洋的。

一家人吃了顿饭。

作为在场唯一的小辈,宁馥少不了被“关怀”几句。

王晓石问在海岛上生活习不习惯,平时累不累,什么时候学校,什么时候复飞。

宁馥一一答了——习惯,不累,不知,不知。

王晓石就盯着王晓云看。

最后还是宁建业“厚”地打了圆场,“晓云这样做,必然有的考虑。”

王晓云觉得这饭再吃下去必然要消不良。

看了一眼喝汤的宁馥,忽然问:“还想飞吗。”

宁馥缓缓地放下碗,像那碗汤是什么绝世珍馐级别的美味,值得慢慢品、细细品。她反问:“敢让我飞吗?”

王晓燕把筷子“啪”地一放。

“吃饱了没有?”她问。

宁馥刚蓄起来的气势就这么放了气儿,“啊?妈我还要一碗。”

王晓燕反而没脾气了,给她闺女又添了饭,往碗里多拨了几块排骨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被宁馥带跑了话题。

她重又:“吃完了去把楼下垃圾捡了。”

为防止又被宁馥的无辜莫名其妙带偏,王晓燕绷着脸:“啤酒瓶子喝完了往别人家小房房顶上扔,谁教的,嗯?”

——自己装的x,还要自己兜底。

吃完饭,宁馥默默找了个袋子下了楼,翻上小房的房顶上捡易拉罐去了。

王晓燕在阳台上监她的工,她爸和她那两个舅舅都在屋里。

想也知是在说什么。

“我就问,虎虎到底犯了什么错?”王晓石咬牙。电话里只说是严重违纪,不相信自家外甥女是会违纪的孩子。

即使在宁馥年后,们只过短短几面,但王晓石凭着军人的本能,直觉这个孩子,骨子里有多么看重荣誉——属于军人的荣誉。

这一上,她最像们家里最小的弟弟。

比起王晓石的愤怒和不解,倒是一旁的宁建业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并不打算替自己闺女出头的样子。

也……凭着军人的本能,直觉们虎虎……一身胆气,她敢干的事儿,多都已经在“严重违纪”的范围内了。就这,虎虎给打电话时说的内容,都把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五年,刚结束高教机的训练,就敢带着人飞眼镜蛇机动。

她是最强者,还天然就是领|袖。她今天果在饭桌上说“不想飞”,恐怕王晓云场就要急了。

宁建业看了王晓云一眼。

不承认罢了。既担心宁馥的『性』格会让她日后做出更冒险的举动,做出不可挽的威胁她自己和战友『性』命的行为,又像面着一座惊世的宝山,像个不知从何下的守财奴一样,小心翼翼地琢磨,段虽然稳且果断,眼神里却早已垂涎欲滴。

王晓云把宁馥在毕业典礼上干的事儿给王晓石讲了。

王晓石听完也是瞪了半晌的眼睛,——她外甥女真够可以啊,这还真是犯了个大事,不过——“虎虎厉害啊!”

重重一拍大腿,“敢说时心里没美得冒泡?!敢说虎虎不是最想要的飞行员?!”

哼了一声,又不满:“这又不是什么涉及保密的事,神神秘秘的不说?”

在王晓石心中,这都可以称为传奇了!

王晓云淡淡:“我只说可以说的。”

“她是我,是整个基地最宝贵的培训象。”王晓云轻声:“她会飞的很高。比王晓诚更高,比我更高。”

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最宝贵的培训象”钉钉咣咣提着一袋子易拉罐上楼来了,三个男人都没有再说话。

几天的假期迅速地过去了,宁馥返队。

王晓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她说,她也就安安心心地会907岛去扫她的跑,顺便给刘文海辅导辅导机械知识,每天绕着海岛跑步,在机库里享受机油味儿。

她会想象自己驾驶战机的感觉,模拟一切飞行和战斗的情境。驾驶舱内,仪表盘上,所有的细节,都在她的脑海里纤毫毕现。

她想念飞行。

想念机翼掠过云层,划破风和雨。

越过海岛的沙滩和椰林,冲向碧海蓝天。

又过了些日子,907岛的军用机场降落了一支歼击机编队。

带队的是老熟人,飞行员中也有不少熟面孔。徐苏悄悄抱住宁馥哭了一鼻子。

“啥时候来啊,啥时候来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伙说被魔鬼王给送上军事法庭了都!”

“没事,肯定还能飞,不?!”徐苏满怀希冀地问。

宁馥笑了笑,“快了,我会去的。”

第二天,她就拿到了调离通知。

——宁馥同志,调入飞鲨基地,机务连。

也了飞鲨基地唯一一个,敢和老资历飞行员叫板的,扛着学员衔的机务维修兵。

基地的老飞行员们讨论破剪式飞行的『操』作,蹲在一边整工具箱的机务连学员兵突然冒出一句“飞半滚倒转就行了”。

老飞行员们笑她。

机务连,是修飞机,不是开飞机的。

哦,听说以前是飞行学院的,现在改行干技工了。还记得怎么飞吗?看了几本教科书,就敢说在实『操』中飞高难度动作吗?

看热闹的中队长王晓云,就特批了们去玩模拟抗。两个炉火纯青的老飞飞剪式飞行,宁馥飞她提出来的动作。

看看她还会不会飞。

——然后她在模拟舱,顶着9g的力,飞出了一个标准的“半滚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