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蔓延。
我们面面相觑半晌,他用手背抵住嘴角，移开视线。
我觉得后背的背心位置似乎在发烫。
我抿唇，有意想缓解尴尬,便对他说道：“没什么好害羞！只是…只是…只是很平常的东西……！！”
……我在说什么！！？
见龙马的脸更红,几乎像一只惊到弓起身的猫一样紧盯着我,我慌乱想要打补丁：“而、而且我前几天是自己去内衣店买了,选了好久才选的有黄色小翅膀的，自己去都没什么感觉，说明也没什么……！”
……所以说我在说什么啊！？？！
而且黄色小翅膀是店员说极其流行,很多女孩子喜欢并穿的一款,我才看了看觉得可爱买了的。
其实一开始看上的是草莓图案的……无所谓了，下一次买。
我混乱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想东想西。
龙马更加惊讶地看着我：“黄色小、小翅膀……？唔…”
他下意识跟着我重复一遍,说完立刻反应过来，猫瞳瞪得更大，我还愣愣地看着他没回过神，龙马就猛地站起来。
我吓了一跳，怔怔地抬头。
“……”他依旧没看我，眼睛瞥向一边的地板，佯装镇定道，“你在说什么…！……谁对那个感兴趣！”
我原本也在羞耻，后悔自己没过脑子就胡乱说话，但龙马的声音带有一丝羞怒，音量就很大。
我瞬间遗忘自己的悔意,皱眉不满意道：“你吼我做什么？”
“……我没吼你。”龙马一顿,看过来一瞬又想到什么脸红着撇开,琥珀猫瞳低敛。
“……”我狐疑地盯他半晌,龙马脸更红，但很快重新躺下去，直接自己抖开毯子胡乱盖在身上，躺在背包上背对着我，声音闷闷的，“睡觉。”
我：“……哦。”
我捻起他剩下的一半毯子盖上，也躺下睡觉。
侧头，对方墨绿碎发遮不住红得滴血的耳朵。
我想了想，又觉得不羞耻了。
但龙马好像很不自在，我侧身看了看他的耳朵。
情不自禁地伸手，悄悄捏住他的耳垂。
热得烫人。
龙马顿时一惊，他转回头，猫瞳里没有一丝睡意，盯着我，手按住自己的耳朵，却覆盖上我的手背。
龙马迅速松开，也就没有办法扯开我捏他耳朵的手，他顿了顿，干巴巴道：“……你在干什么？”
我莫名觉得龙马的眼神有些慌乱，近乎是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但是他明明只是唇抿得很紧，脸有些红而已……错觉吗。
我诚实道：“捏你耳朵。好烫，你在害羞吗？没关系啊，我都不害羞了。”
“……谁害羞了。”龙马低声道，猫瞳不甘示弱地回望，“别捏了。”
我没管，指腹捏住他的耳垂，还微微使力按了一下。
我若有所思：“更烫了。”
龙马的琥珀眸紧紧地凝视：“………”
我探究一样捏了一会儿就松开，龙马似乎在我松手的一刹那松了口气。
他脸上恢复以前的淡淡表情，低眸：“……你以后别跟我说这些。”
我眨眨眼，没来得及回答，龙马又道：“更不能跟别人说。”
我思考：“但是我和结衣就会讨论这个。”
“……行，那跟女生讨论可以。”他勉强道。
“……”我沉默片刻，和龙马低敛的眼眸对视，说出我刚才的想法，“我觉得那些都变成商品大咧咧摆在街上商店里挂卖了。就不是值得害羞的东西了。对吗？而且和游泳的女生穿的也差不多款式，就不值得隐藏了。对吗？”
“……你问我…”龙马一顿，抿了下唇。
我反应过来，应该问妈妈的，妈妈也说过不能问龙马。
但龙马很快回应，虽然同时别扭地撇开视线：“……穿上了就不一样了吧。反正和泳衣不一样……别把别人想得和你相同……谁问你就揍谁。”
他含含糊糊的。
我哦了一声，安静下来。
我盯他，龙马片刻之后对上我的目光，傲傲的语气：“……看我干嘛？说的不对？”
我摇头，夸赞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好。”
“……哼。”龙马没回答。
我继续道：“那我穿泳衣就可以说。”
龙马：“……你要说什么。”
我开心说：“因为前几天也一并买了件可爱的泳衣哦，这个可以跟你说吗？”
龙马：“傻子么，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说它真的很可爱。”
龙马顿了顿：“……关我什么事。”
“黄色的，有卡通鸭子的图案。”我回忆道，“就像运动跑步的那种短裤和运动背心哦。”
“……”龙马翻身背对我，“睡觉。”
我买了新的就忍不住想穿，戳他背：“下次去游泳馆游泳啊。你会游泳吗？”
“比你会。”龙马没有回头，说道。
我沉默。
我明明还没说我会不会的。
安静几秒，渐渐困了，睡觉之前我摇他肩膀：“不要背对我好吗？我想面对面。”
龙马停顿几秒转回来，和我对视。
我困顿的眼，他却清明得不行，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我没在意，拉了拉毯子，闭上眼睛：“午安……”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耳边才听到一声“午安。”
沉沉睡去。
*
下午我神清气爽，野崎梅太郎明显对我上午的“夸赞龙马计划”很感兴趣。
我一坐下他就问：“中午怎么样？”
我想了想：“我觉得我夸他他是开心的。”
野崎：“……就这？”
结衣坐下来，等我和野崎聊完天各干各的，才凑近悄悄和我说话：“梨花你是不是买了那款小翅膀？就是肩带连接处有一对很小很小的翅膀那个？”
我一愣：“是啊，怎么了？”
结衣蔫蔫道：“下次别买了，好容易掉啊。我才洗了一次它就掉光了，成了纯白色。白花钱了。”
我一惊：“质量好差……！要不我用针线固定固定？”
结衣思索片刻：“也可以。”
我安心了，继续说：“我还买了一款超可爱的泳衣。”
结衣感兴趣道：“真的吗真的吗？下次如果去游泳记得穿哦，给你照相！”
这反应才是我想要的。
我高兴说：“好啊好啊！”
说完就开始上课，认真听完课后，下课，后面的富樫勇太发出中二病的声音：“野崎！你在画咒符吗！”
野崎梅太郎：“……试试画短篇漫画而已。”
富樫勇太冷哼一声：“你骗不了我的，我要逃，你不会得逞的！”
说着就真的从座位上蹲下去。
我放下笔回头，富樫正在众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匍匐前进，短短几米的距离硬是被他东爬西爬，还躲在课桌后警惕的一系列迷惑动作走得仿佛几百米。
三分钟后，他终于接近门口，咕噜一下翻滚出班级。
众人：“………”
我转头看野崎画的漫画：“是什么？”
结衣也好奇道：“是少女漫吗？野崎君好厉害！”
野崎梅太郎：“嗯……大概是个套路故事吧。”
我拿过来其中一张，男主正把可爱的女主拦在墙角逼视。
女主内心小鹿乱撞，心理活动为【好近！◎◎君离得好近……！柠檬味洗发水的清香都闻得到……好害羞……是发现我喜欢他了吗？我该怎么办？】
dokidoki（心动）的氛围不断。
我疑惑了：“为什么把女主逼到墙角她就心动了？”
野崎梅太郎：“……你真不懂？壁咚啊。少女漫常规操作。”
我惊奇道：“诶——我当然懂啊，我玩游戏的啊，但是运用到现实中我还没有见过。”
野崎梅太郎一顿，深沉道：“你可以试试。”
结衣死鱼眼：“野崎君……”
我若有所思，上课铃声却适时响起，也就没有多聊。
壁咚啊——
*
接近放学，要走的老师停下通知了一件事：“最近学校周围很多可疑人士，大家最好结伴放学。”
结衣担忧道：“不会是那种人吧………”
我支起耳朵：“什么人？”
“就是那种……那种……”结衣涨红了脸，委婉道，“那种把自己的私事非要说给别人听的人。”
我困惑，野崎就直接多了：“是性/骚/扰吧。确实需要注意。苍井你有人陪吗？”
我摆摆手：“结衣现在有她男朋友接的啦。”
结衣小声嗯了声。
野崎梅太郎面无表情：“那就好。”
富樫勇太：“都是人类渣子而已。我一个咒语打一群。”
我们顿时齐齐望向他。
我担忧道：“………那富樫君……”
看起来就是要被打的样子。
野崎梅太郎严肃点头：“我陪他。”
结衣：“辛苦了。”
我收拾书包，回想结衣的话。
那种把自己的私事非要说给别人听的人……=性/骚/扰。
嗯………
等等——！
我惊到，想到不妙的东西。
中午那件事算吗！？应该算的吧？龙马不是也委婉说不能跟别人讲这些事情吗？我在性/骚/扰龙马吗！？因为龙马是我男朋友所以没有怪我。
难怪妈妈说不能跟龙马讲这些……
我迟疑。
不，也许龙马已经暗自生气，觉得我不尊重他了呢……？
那不就很糟糕了吗？怎么能做这种人吗？要尊重人的。
我弄完社团的事就火速下楼，龙马在等我，靠在墙上，拿着桌球教程。
少年低头看书，我咽了咽，有点紧张。
对了……可以用那一招！
我走近，龙马抬眸，看见我了就要直起身：“怎么这么早的……”
我在他直起身之前就迅速一撑手，抵住他身后的墙壁，一下子把他壁咚住，阻止了他的动作。
龙马没戴帽子，穿的白衬衫，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教程书，猫瞳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你站不稳？”
说着就要按住我胳膊，想做个支撑。
我摇头阻止他：“不是，我想道个歉。”
“哈……？”龙马皱眉。
我紧盯着他，少年被我困在墙角。
嗯……奇怪，没有脸红。甚至没有慌乱，反而用“你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是不是又开始了？”的莫名表情看着我。
说好的壁咚心动呢？
我直接问：“我壁咚你，你不心动吗？”
“……”龙马环手，闻言挑眉，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盯我，一点都不在意我把他困在墙角的姿势，乍一看气势还以为他是攻击方。
龙马轻笑一声：“一般般吧。”
我沉默片刻，直话直说：“对不起。”
“……所以说你在说什么。”龙马偏头。
我诚实道：“我中午不应该跟你说那个。我错了。”
“……哦那个啊……”龙马瞬间不自在，撇开眼，“我也没那么在意，你不说我都忘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那就太好了。
我松口气，放开手，扬起笑脸：“那就很好。对不起嘛。”
“说完了？那就走。”他略过我提起背包走过去。
“哦。”我跟上。
走在路上，我一直在反思。
的确内衣是自己的私事，妈妈也说过。可以和女的朋友讲，但是男生因为不一样就不可以。
我中午大咧咧讲出来可能是非常不好的行为，还脑子一热非要给龙马说。
他肯定非常非常非常不自在，不会想听这个的。
我感叹一句：“我差点就要被警察抓起来了。其实老师说的也没错，法律就在我们身边。”
……虽然貌似也构不成违/法犯/罪？
龙马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