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时间虽然已经领教过苏宁的嚣张,但当听到这句话,围观的人们都还是神情复杂起来。
尤其是反对派成员,更是恨不得替代,站上擂台。
也有人低声提醒:
“不要被干扰心态!稳定发挥。”
呃我真不是在故意激将,搞他心态啊,苏宁心中无奈,脸上神情不变。
雪莉咽了口吐沫,心想前辈要不算了镇场面过犹不及啊。
“好,那我们兄弟二人,就领教下人教正宗!”
两名当事人大抵的确是族中高手,心态极稳,丝毫没有被话语引动情绪,更是干脆低落地点头应下。
让苏宁不禁高看了一眼,宫本家到底不是空壳子,厉害人物不少。
无论是此前落败的少年,还是这两兄弟,亦或者尚未出手的宫本武。
旁的不说,但是不被环境动摇的心态,就已不简单。
两人迈步入场,周围议论声顿时消散了。
整个道场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聚集。
然而这次,这两名家族真正的高手却并未如竹剑少年般屹立,做出起手攻击式,而是于苏宁二十米外站定。
近乎同步,放下怀中剑匣,打开,这次,当然并非再是“竹剑”,而是真正的兵器。
苏宁眯了眯眼,心说这次是换套路了吗。
那剑匣中,竟并非长刀,而是短剑。
剑长约三十公分,插在金黄色,略带弧度,造型古典的剑鞘之中,露出的握柄,则是米色的,套金环。
东瀛刀剑一体,所谓的剑,亦可称为刀,器身有剑的直,又有刀的弧度。
“此番,就由我兄弟二人,以御剑术,领教阁下手段!”两人中的兄长开口道。
御剑术?
苏宁眼神变化了下,一旁,宫本武解释道:
“御剑术源于千年前,只是历经许多代发展,已经与最初的法门有了许多区别,也是我宫本家立身之本。
剑修可凌空操控短剑攻伐,速度可要比一木的身法快了太多,还请正宗斧正。”
呦呵,是想试探我是否掌握真正的源头“御剑术”吗?
用这种话激我,期盼我动用正宗剑道对抗苏宁心想,这个倒还真没解锁,我暂时只会御水术
不过,远程的攻击的话,幻术就很难起作用了,得换个套路。
苏宁念头转动间,感受着充盈天地的水汽,有了主意,就听他浑不在意地说:
“好啊。”
手中,掂了掂当棍子使用的短矛。
两兄弟中的弟弟皱眉:“阁下不用剑吗?”
苏宁笑:“打就打,你管我用什么?”
两兄弟对视一眼,随即,兄长提醒道:“倒也是。不过阁下的枪还倒着。”
他想提醒苏宁这点。
“这样足够了。”苏宁淡淡道,随即催促:“啰嗦什么,到底比不比?”
见状,饶是养性功夫不浅,两兄弟也有些怒意了:
你打一木倒提兵器还算礼让,可这次是与我们比试,仍旧如此,这无疑就是轻视了。
“哼!”
两人果然不再废话,盘膝,坐在青石地板上,面前,摆放着剑匣,随即,闭上了眼睛。
气氛陡然一变。
伴随两兄弟调集灵力,释放剑意,匣中一柄柄短剑震颤嗡鸣,院落中,肃杀之意弥漫。
许多人,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远处,年轻弟子们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肃杀气,噤若寒蝉,只觉仿佛被某种阴冷的目光锁定。
呼吸都有些沉重。
距离这么远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场中人。
雪莉原本放松的脸蛋也紧绷了起来,第一次为苏宁感受紧张,凭借超出常人的灵觉,她能感受到。
那藏于匣中的小剑在疯狂蓄力。
或许下一秒,便将出鞘。
按照宫本武的说法,御剑的速度远超人力。
可此前少年的速度就已经快的惊人,若是刀剑,岂非只能看到残影?
这样的速度下,想要捕捉攻击轨迹都是件极难的事,他不太确定苏宁会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你猜他会如何应对?”人群中,有族人低声说。
旁边一名宿老沉吟道:“御剑时,全部的力量集中于剑上,无论速度,锋利度,都是巅峰,所以,与之硬抗是下下策。
而场间空旷,也无险可守,因此,周旋之策也不成。
最好的方法,或许是施展某些神通,短暂格挡,争取一些时间,并趁机拉近距离,直接攻击御剑者。”
“恩,我也是类似的看法,拉近距离,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不过问题在于,他太过自大,竟然同时要两兄弟上场。
这样的话,两人彼此策应,想要冲破剑网,难。”
另一名宿老点评。
“不对,你们看他怎么也闭上眼睛了?”忽然,有人说。
人们结束交谈,都是一怔,就见,场上的苏宁竟也如同两兄弟一般,闭上了双眸,这无疑是很怪的一件事。
捕捉飞剑本就极难,闭上眼,用什么来看?
“难道,他有别的,侦察攻击的方式?”有人猜测说:“可又能是什么?总不会是靠声音吧。”
“呵,如果是想靠声音,那就有好戏看了。”不少人升起同样的念头,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要知道,灵力加持下的飞剑速度可不比声速慢,更何况,还会制造剑鸣干扰。
倘若苏宁打的是这个算盘,那将毫无意义。
雪莉听着几人议论,有些生气,想喊声加油什么的,又担心打扰到前辈,只好作罢。
而此刻的苏宁却根本没有关注这些,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这方天地,御水术发动,脑海中,呈现出一片由水汽构成的混沌世界。
他当然不是要“听声辨位”,而是要借助此刻弥漫于室外的水雾。
这也是他感慨老天爷助力的原因之一。
经过这半个月的参悟,苏宁对御水术的掌握愈发深入,其中一个突破,便是,可借由水气,铺开另一个视角。
此刻,每一个水分子都成了他的眼睛,水汽覆盖之处,便是他的目光笼罩之地。
这种单纯由水汽构造的视野很模糊,不够清晰。
不过,用来捕捉飞剑轨迹已经足够。
在苏宁的感知中,庭院中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仿佛坐在一潭池水下,等待着涟漪的出现。
突然,前方的“水面”荡漾起来,有一道道细长的涟漪划着优美的弧线,散开,呈现扇形,朝自己攻来。
就如同水下喷发的鱼雷。
它们的速度当然很快,震颤制造的嗡鸣噪音也足够巨大,然而这一切的手段,却只会令它们的行踪更清晰。
苏宁勾起笑容,身形于刹那间晃动,点金矛闪电般挥出。
\b道场上。
在真实的世界中,人们看到的则是迥然不同的景象。
只见,伴随蓄力完成,两兄弟同时低喝了声:“斩!”
刹那,银瓶炸裂,刀剑出鞘!
足足六柄短剑化作流光,如乌云中的闪电,眨眼间,散开,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朝苏宁斩去。
快!
太快!
这一刻,雪莉的眼睛完全都没法跟上,而宫本武等人,却早有准备般,提前运转灵力注入眼眸,以特殊法门,强行望去。
在法门的帮助下,飞剑的速度被无限放慢,就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得以观察到战斗的细节。
只见,在飞剑发出前一秒,苏宁便抬起了铁棍,在发出的刹那,却竟便已经把握了六柄短剑的路径。
身体,以远超正常人的神经反应速度侧身,做出了个古怪的姿势。
与此同时,空气中,一粒粒细小的雨滴落在剑身上,令其依照不同的程度减速。
这样,六柄剑就有了先后。
与此同时,苏宁手中的短棍挥舞起来,准确地撞击在第一柄上,然后是第二柄、第三柄
视线再次加快。
世界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在所有人注视下,就见苏宁再度挥动其手中铁棍,于空中抡出一个半圆,继而,叮当脆响中,六柄短剑倒飞出去。
朝着四面八方飚射,引得人群哗然惊乱。
“哚!”一柄钉入门口柱子。
“哚!”一柄刺入台下石缝。
“哚!”一柄击飞,从众人头顶划过,坠在房檐上。
刹那,六柄短剑一招退败,且在猛烈的灵力碰撞下,其表面附着的灵力尽皆散去。
气机反噬,两兄弟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发白,睁开双眼,目露骇然。
“你们输了。”苏宁清朗的声音回荡于细雨中。
无人应答。
东京郊外,土御门神宫内。
殿内的香烛散发出令人内心宁静的气味,细细的雨丝飘打在漆黑的瓦檐上,室内,传出棋子落定的声音。
沉静中,侍立在外的青年手机震动,漆黑屏幕亮起,棋子敲落声也随之暂停。
“回禀家主,第二场比试已经结束了,由宫本兄弟,以御剑术对代行使。”青年道。
殿内,中年人似等待多时,忙道:“快说!结果如何!”
对坐,身披和服的老人捏起一颗白子,面露不悦:
“每逢大事当有静气,何况,还只是宫本家的一场比试。”
“你的心,乱了。”
中年人面露惭愧,双手按在跪坐的膝盖上,低垂下头颅:
“父亲教训的是。我太执着于外物了。”
“恩,知道就好。”老人不咸不淡道,一手拉着垂下的袖子,一手审慎地瞄准棋盘格子的落点:
“说吧,那两兄弟怎么输的?对方动用了何种手段?
呵,那两兄弟实力不俗,且一母孪生,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可不是好对付的。”
似乎,无需询问,他就已经判定局面。
殿外青年反复看了手机上短信几遍,才小心回复道:
“禀家主,这场与上一场,一般无二,那位代行使,仍旧只用了一棍,似没有动用别的手段。”
“啪嗒!”老人指尖的白棋跌落,发出凌乱的响。
原本气定神闲,似一切都在掌中的气势荡然无存。
老人豁然扭头,盯着他,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也是一棍?”
“是。”
殿内,老人陷入沉默,对面,低头受训的中年人小心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暗叹:
父亲的心乱了。
“咔嚓!”
越发密集的雨云中,突兀裂开一道电光,闪烁的整座道场雪白澄净起来。
细雨飘落,润湿的青石地砖。
古典造型的灯笼散发出的光线,也于细雨中朦胧起来。
然而,所有人却都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呆呆地望着场中那道披着黑色长款风衣的青年。
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寂静的人群才蓦地哗然。
“输了?!两位长老这就输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输了?不会吧”
“是真的,你们看,两位长老都咳血了,这说明他们心神寄托的短剑灵力消散,受到了反噬,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法再战了。
即便可以重新攻击,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对方近身杀人了。”
年轻弟子中,有善于分析的,解释道。
可即便如此,绝大多数年轻弟子仍旧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甚至都没有弄清楚交战过程。
上一场少年执剑,好歹看的分明。
这一场,呵,就看到一道光闪了下,然后另一边一棍子打出来。
就输了。
简直不讲理。
不只是他们,就连那群大概看清了过程的二代族人也都坐不住了,有人痛心疾首道:
“这这简直,毫无美感可言!”
这句话听着很怪,但其余人都清楚话中含义。
宫本家以剑道为根本,御剑术更是其历代成员极自豪的高深法门。
两兄弟方才驾驭,打出的剑光,在行家里手看来,可谓精彩至极。
无论是操控难度,精度,力度,出手时机,攻杀轨迹,战法配合,乃至于为适应当前的天气情况,甚至在出手的瞬间,将风速与雨水干扰都计算了进去。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灵力的支撑下,刚才两兄弟发出的剑,无异于通过军事级的计算机综合计算后,打出的导弹。
当然,威力上肯定要差许多。
但在美感上,无与伦比。
其剑道技巧,近乎入道,大概是在苏宁的压力下,更是超水平发挥。
那一剑,是完全可以写入族中剑谱,作为经典范式供后人学习的。
这样的一剑,并不是说,就不能失败。
而是说,即便要败,也应该败在更高妙,更优美,更令人心驰神往的技巧下。
那样,才算心悦诚服,甚至可谓佳话。
可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苏宁的应对方案可谓简朴,粗陋至极,就是捕捉轨迹,然后利用超凡的身体素质,一棍子扫过去。
简单直接。
蛮不讲理。
毫无半点美感可言。
倘若要做个比喻,就像是一名游戏高手,打出了生平仅见的,可以记入史册的精彩微操。
结果对手是个9999级的野蛮人,直接一锤子,靠等级把人锤死了
那是种叫做“无力”的绝望。
“好丑的打法!”一名宿老看向苏宁,愤愤说道。
“好强的打法。”宫本武望向苏宁,叹息说道。
这一刻,这位剑道大师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隐晦的悲哀。
宫本兄弟败了,并不是因为他们修行不够刻苦,天赋不够卓绝,剑道功夫不够扎实,而是因为时代变了。
妖魔现世,即是灾难。
也是新时代的开启。
而家族中的许多人,却还抱着旧时代的观念,没有察觉到时代的车轮已近在眼前。
在超凡力量下,凡俗的技巧,就如面对枪械大炮的武士一样可笑。
唯一的路,只有搭上这辆车,用超凡武装自身,那样,技巧才有施展的空间,就像,倘若今日宫本兄弟的修为与苏宁相仿。
那即便被棍子扫中,飞剑上附着的灵力也不可能轻易崩解,最多,就是先手无功而返,继续发起二轮攻击罢了。
也许很多人以为,苏宁获胜,靠的是依赖某种法门,捕捉到了攻击轨迹。
可这根本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双方灵力修为的绝对值差距过大!
不触还好,一触即溃。
这不是技巧的失败,而是等级的失败。
也正是意识到了这点,当他从由美夫妻口中,得知人教掌握的修行法门远超呼吸术,才动了归附的心思。
可笑,族中许多人,却还想不明白。
也许,这就是所谓“时代的局限性”。
此刻,他目光朝那些自己的同辈人,甚至长辈宿老望去,看到这些人呆滞的神情,心中蓦地生出一股畅快感。
是的,不是族人失败的耻辱,而是畅快:
看啊!看吧!
这就是你们紧紧抱着的所谓剑道技巧,看看它是如何失败的!
就是你们看不上的,怒斥“丑陋”的,毫无章法的一棍子,却毫无悬念地,一招击败族中剑道高手。
悲哀吗?
悲哀!
但事实就是如此,面对妖魔灭世的大危机,想要带领族人活下去,精彩高妙的技巧没有用了。
只靠类似呼吸术这种,仅剩的少数超凡秘籍不够了。
不够用!
不够,就要开源,而开源,就要付出代价。
只希望今日的失败,能让这些人看清大势不可挡。
想到这,宫本武深深吸了口气,将脑海中翻涌的心绪压下,强制让自己进入剑心空灵状态。
这些话,可以稍后私下与族人说。
可眼下,身为家主,宫本家最后的颜面,他仍必须竭尽全力,站出来。
无论胜败。
“宫本武,敬请阁下赐教。”
嘈杂纷乱的气氛中,宫本武大步跨出,踏入道场,声音如雷,响彻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