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辞在巷子门口看到了沈意,他走了过去,现在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我刚刚耽误了一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然后缓缓地、一点点转移到了他的耳朵上,那上面还残留的有清晰的牙印。
“刚刚,”沈意问他,“你的耳朵。”
“不小心碰到墙了,”夏清辞被沈意这么盯着,感觉有些不自然,微微偏了头,“然后被狗咬了。”
“这边以后还是少来,”夏清辞这么自言自语一句,对沈意道,“我们的炒面,去拿炒面。”
“有人欺负你,”沈意平静道,“要还回去。”
听到这么一句,夏清辞怔了一下,然后眼里带了很细微的笑意。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种话,上辈子他被人针对,陈星只会觉得麻烦,还让他少招惹那些人。
然而事实上,有些人就算他不去招惹,也总是避不开逃不掉。
“我不知道是谁,”夏清辞说,“他咬完我就走了,找到了我再咬回去?”
倒是能找到再说,问题是人现在都找不到。
沈意似乎在费力的思考这个问题,夏清辞想了想问,“你之前在店里,为什么不反驳他们。”
“反驳苍蝇,没有意义,”沈意说,“我不在乎那些。”
夏清辞想他也不在乎吗,肯定是在意的,但是他只能在自己范围里去反抗,超过自己的范围,没有意义他会选择忍受。
忍受尚且能够忍受的,一直坚持走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挣脱泥沼,能够见到光。
“只咬你一口,”沈意问,“他图什么。”
夏清辞:“……”这个他也想不通。
他领着沈意先过去炒面摊,他们两个的面早就炒好了,摊主问他们是打包还是在那里吃,夏清辞选了在那里吃。
沈意自然是跟他一样,他们两个就坐在榕树下的小桌子,桌子上铺了一层报纸,榕树下挂着的有小灯泡。
桌子上放的有辣椒和醋,夏清辞两个都放了,对面的沈意看着他,也学他放了醋和辣椒。
“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沈意摇头,“周六日,要回去。”
“哦。”
夏清辞简单的应了一声,感觉这一天有些奇妙,除了巷子里发生的事影响心情之外,他这是误打误撞交了一个朋友。
”如果你想见我,我可以,去找你。”沈意这么低声说了一句,又问他,“耳朵,不打算追究了。”
“以后不来这里了,”夏清辞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摇摇头,“那里没有监控,当时人又很乱,你说应该怎么追究。”
“可以报警,”沈意说,“我有办法能查出来。”
夏清辞摇摇头,报警了之后他爸会知道,除了花钱之外,不会有任何用,他也不想让他爸担心。
而且查出来之后呢,并没有什么意义,和淤泥纠缠,淤泥只会把他拖进深渊。
还是能离多远有多远最好。
“如果我能做到解决一切后顾之忧,我会去做的,”夏清辞轻轻说,“但是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完全解决,只会给以后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沈意垂眸思考了片刻,“你说得对。”
“对不起。”
“没事,”夏清辞把炒面拌开了,“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这样不好。”
确实不好,沈意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原因他也没有想的很清楚,但是能有这样的想法,除非跟他一样对外界感知淡漠。
除此之外,可能就是这种事情经历多了。
“不反抗,可能这种事会一直发生。”
“是这样,”夏清辞说,“这个也是建立在地位同等的条件下。”
不然都是徒劳。
而且有一种人,你越反抗,他们越会觉得有趣。夏清辞想起来了什么,上辈子的记忆浮现出来,睫毛轻轻颤动。
如果有反骨,他们会把反骨抽出来碾碎,他们很喜欢看人信念崩塌的样子。
有些恶念,是想象不出来的。
对面的沈意沉默不语,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面,沈意似乎不常吃,不怎么习惯,吃的很慢,唇角还沾了油汁。
夏清辞把一整份炒面都吃完了,他在对面坐着,等沈意吃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他应该回家了。
他还没有起身,沈意先起了身,对方让他在这里等一下,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在这里等我。”
夏清辞在原地愣着,不知道沈意要干什么,没一会,人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冰淇淋蛋糕。
上面还有一圈草莓,标注的价格是三位数,是从附近的甜品店里买的。
“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沈意把冰淇淋蛋糕给他,“就买了最贵的。”
夏清辞看着放在面前的甜点,有些弄不明白,“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吃甜的,心情会好。”
沈意眼里专注,认真道,“希望你开心。”
买都已经买了,夏清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了句谢谢,揣着沈意给他买的小蛋糕回去了。
路上伴着广场上的振奋摇滚乐,霓虹灯在空中闪烁,他从远处能够看到很多星星点点的荧光棒。
回到家,他把小蛋糕放在桌子上,已经差不多化了,他爸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
“还有菜,饿了可以放微波炉里热热。”
夏国安:“岁岁,别睡太晚了,下次回来晚了记得打电话。”
“好,”夏清辞把小蛋糕拆开了,他不喜欢吃甜品,但是也不能浪费,一勺子一勺子把甜点吃完了,心情也没能变好。
手机响了两声,他打开看,一条是谢病免发过来的消息,还有一条是名为Shen的联系人发过来的。
Shen是沈意。
X:回家了吗。
Shen:到家了吗
他给两个人回了一样的“嗯”。
X:晚安宝贝
Shen:在干什么
夏清辞看到了谢病免的那条消息,他眉毛还没来得及拧起来,对方又撤回了,重新给他发了条。
X:晚安班长^^
X:手滑
X:真不好意思
他没搭理谢病免,删了谢病免的聊天框,回了沈意的信息。
SS:刚到家,准备睡觉了
Shen:我也到家了,准备休息
夏清辞给对方发了个晚安,他去洗澡了,手机放在床上,洗澡回来还能看到某个头像在闪烁。
X:班长,你怎么不回我晚安
X:夏清辞
X:你睡着了吗
X:。
X:SS是什么意思
X:夏清辞
夏清辞手机信息里有很多群消息,很多是学校里的,他指尖沾了水,点屏幕的时候划错了方向,不小心划到了屏蔽的校内群里。
入目的就是一条刚发出来的信息。
巧克力棒:谁最冷淡,现实里跟二哥说话可能心情好了搭理你两句,网上给他发信息就没回过。
一班都是傻逼:二哥就不爱给人发信息
二班脑子有病:没见过二哥给谁发过信息
夏清辞擦了擦头发,抽了张纸巾,他把手机屏幕擦干净,退了出去,这一会,谢病免又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他想着刚看到的,谢病免不爱给人发信息,他指尖顿了顿,全都点了删除。
当他睡着了,没看见。
夏清辞这么想着,第二天在奶茶店看到谢病免的时候,还是怔了一下。
周六来的学生也不少,谢病免穿着黑色外套,裤子向下收进靴子里,正戴着兜帽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那边,看见他,朝他笑了一下。
他刚刚去换了个衣服的空档,那边有人频频回头,谢病免是一个人过来的,见他出来了,也跟着凑过来。
很明显,是过来找他的。
“班长,我昨天说过来找你的,你早上是不是又没有看手机。”
“没看。”
“你来找我干什么,”夏清辞顿了顿,“我很忙。”
“我来找你学习啊。”
“你不可能一直忙吧,我在那边等你,咱们是一对一帮扶,私底下你不能拒绝我。”
谢病免看了看上面的奶茶,扫了两眼,懒洋洋道,“班长,你是不是有员工价,能不能请我喝杯奶茶。”
他还没有说有没有,某个不要脸的已经指了指上面的牌子,“我喝这个,要冰的,不要里面的芋圆。”
后面有人在注意这边,夏清辞用自己的账号点了单,单子给了谢病免,面无表情道,“一会别烦我。”
谢病免乐呵呵的拿着单子走了,“班长,我在那边等你,等会你给我送过来。”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小程就在旁边听着,人走了小程才凑过来,眼睛简直在放光。
“小夏,这是你们学校的帅哥?你跟他熟吗……他看上去好像跟你很熟。”
“不熟,”夏清辞忙着做奶茶,懒得搭理在店里赖着不走的谢病免,“只是班里的帮扶任务对象。”
小程有些可惜,不过很快忙到工作里面了。谢病免坐的是偏角落,戴着帽子不怎么明显,但是还是很吸引人注意力。
有些人,天生就是引人瞩目……也天生容易带来麻烦。
“小哥哥,那是你同学吗?”面前点单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我多点两杯奶茶,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可不可以啊。”
夏清辞看一眼角落,谢病免面朝他的方向,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又笑了一下。
“你可以自己找他要。”夏清辞收回视线,冷淡地说。
“小哥哥,他怎么一直看着你,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夏清辞点好单子,“没有关系。”
“那他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夏清辞被问烦了,“他有病。”
这么一句,他感觉到某处视线落在他身上,抬头扫到谢病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夏,你同学的奶茶做好了,你给他送过去吧。”
夏清辞端着奶茶到了谢病免那里,把奶茶放下来了。
“班长,你最近越来越敷衍我了,”谢病免若有所思,“现在不害怕我了?”
珍珠奶茶放在桌子上,夏清辞瞥谢病免一眼,冷漠道,“是你自己要过来的。”
他不信谢病免坐的住,他的班是全天的,中午只有几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就吃个饭。
因为谢病免在,他难免分了几分心神过去,时不时的往角落里看一眼。谢病免起初一直盯着他看,似乎觉得他忙来忙去做奶茶挺有意思,看累了就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看样子是在打游戏。
打游戏不想打了,哦,还装模作样的真的带了练习册过来。练习册看了没两分钟,就扔到一边继续看着他,期间骚扰了他数次,问他怎么还没忙完。
“班长,你这一天要忙多少个小时啊,一天多少工资?有没有五百,没五百让你干这么长时间不合适吧。”
“你站的累不累,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会,我请你喝奶茶啊。”
“班长——”
旁边的小程看不下去了,拉过来夏清辞跟他说,“你同学还挺粘你的,你去陪他一会,反正这会人少。”
“我一个人能忙的过来。”
夏清辞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把自己的手洗干净了,他从后台出去,面无表情地问谢病免,“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休息一会啊,”谢病免微笑,“你站那么久累不累,我可以帮你,你去休息一会吧。”
“不累,你老实待着,少添麻烦。”
夏清辞想了想,这样说可能没用,他换了个说法,“你不是要学习,去把你的练习册写完,老师留的是第45-50页,你先做完再说。”
“做完有奖励吗?”谢病免问。
小学生才会要奖励,夏清辞看一眼桌上的奶茶,意思不言而喻。
“行,我做完了再去找你。”
夏清辞回到岗位上,剩下半个上午,谢病免没有再闹腾,凭谢病免的智商,五页数学题估计一天都写不出来几道。
到中午的时候,他换班吃饭,谢病免也跟在他屁股后面,要跟他一起去吃饭。
“你跟着我干什么。”夏清辞没有扭头。
“吃饭,”谢病免在他旁边,“我的作业写完一页了,班长,你下午上到几点啊。”
“九点。”夏清辞瞥一眼他,“你可以回去写作业,九点结束,我也要吃饭,没多少时间给你讲题。”
“这么忙,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平常上学的时候其实放学早,夏清辞其实是不想跟谢病免接触,他敷衍道,“不知道。”
“那我等着你,实在不行,去你家给我讲也行。”
夏清辞:“……”
他不行,他又没有同意,谢病免话说的很随意,但是这种事说不定真的做的出来。
万一真要跟着他回家,他想想都觉得烦人,面无表情对谢病免道,“吃饭吃快点,还有一会时间可以给你讲题。”
夏清辞去了附近的小餐馆,里面卖的是快餐,他随意的点了一份,谢病免是跟他一起进来的,要了跟他一样的。
他用现金付的钱,谢病免拿手机扫的,坐在他对面问他,“班长,你天天不带手机吗。”
“带。”
夏清辞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手机屏幕上已经花了。屏幕有时候按两下才灵,也很卡,顶多发个信息接个电话,玩游戏什么的不可能。
他拿手机出来是看看信息,他爸给他发了两条,他都回复了,还有沈意给他发的。
Shen:在奶茶店吗
他回了个嗯,对面的谢病免撑着头,眼一扫能够扫到他的手机屏幕,“昨天又没看见信息?”
“没有时间,”夏清辞把手机屏幕按灭,“回去很晚了,洗完澡就睡觉。”
而且第一条消息他回了,后面的都没有必要回。
“噢,”谢病免哪里看不出来少年在敷衍他,他换了个话题,“班长,SS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随便取的。”
他们的饭很快上来了,夏清辞吃自己的饭,对面的谢病免跟他要的一样,他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就听谢病免说。
“班长,你晚上回家也是骑车回家吗?”
夏清辞随口应一声,听谢病免道,“你家是不是离这里不远,平常上学放学也是骑车。”
“不远,”夏清辞顿了顿,怕谢病免又想什么,“赶紧吃饭,回去讲题。”
谢病免先吃完的,过去找老板要了两个纸杯子,给他端了两杯水,吃完就在对面看着他。
“班长,你天天都吃这个吗?”
“嗯,”夏清辞感觉有点渴,端起纸杯喝了水。
“觉得这家味道还不错,就一直吃这一家?”谢病免随口问,这是他观察发现的,吃东西吃一样的,喝东西也是,认准了就不轻易改变。
哦,怪不得跟沈意走的近,找朋友也找个跟自己像的。
被说中了,夏清辞指尖微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是默认了。
谢病免的目光落在对面少年身上,因为放了辣椒,唇畔略微红,微微分开的时候,里面的贝齿露出来些许,还能看到粉色的舌尖。
他感觉好像也有点口渴了,手边碰到了杯子,指尖摩挲了好一会,撑着头看着对面的少年。
“那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也会一直认准不放手?”
对方这么问的一句,夏清辞捏着筷子,闻言头也没抬,“没有。”
没有喜欢的人这种东西。
唯一喜欢的是他爸,希望他爸能够一辈子陪着他,然后就没了,他也没别的什么亲人。
听到“没有”这两个字,谢病免心里反而放下来心,面上带着些许笑意,看着夏清辞吃完,还递了纸巾过去。
修长的指尖捏着纸巾,夏清辞面无表情,看着谢病免眼里都是看智障的表情,自己抽出来了一张纸,擦擦嘴就起身了。
他的休息时间并不多,回到店里之后,原本没指望谢病免写作业,没想到真的写了,虽然只写了一页。
答案几乎都是错的,他看了眼草稿纸,上面是一些凌乱的步骤,算的乱七八糟。
奶茶店角落是两张分开的椅子,夏清辞坐在里面,他看了谢病免的练习册,从小程那里要了一支铅笔,把错误的答案全都圈出来了。
一道道开始讲,夏清辞嗓音比较低,担心吵到别人,尽量放低了声音,保证谢病免能听见,不至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个……做题先读题目,上面给出的条件,z=1i,让求的是|z-2z|,这道题是复数的四则运算,首先要分清它的实部和虚部。”
他说着顿了顿,“你知不知道复数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谢病免听着,目光落在少年握笔的指尖,对方的指尖细白,捏着笔的时候总是很用力。
“形如z=abi的数称之为复数,其中a为实部,b为虚部……”
夏清辞把基本的定理顺便讲了,他在旁边写下来公式,前几道题都是类似于这种的题,很多都是作为选择题的第一问。
还有填空题的第一题。
他只详细的讲了一道,剩下的几个留着让谢病免自己做,后面的题也是归纳着讲,同一个类型的只讲一道重点。
讲到一半,他的笔尖顿了下,眼皮抬起来的时候正好对上谢病免的目光,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你是看题还是看我。”
“看我能看出来解题方法?”
“我在听啊,”谢病免看一眼题,指尖指了个答案,是另一道类型题的正确答案。
“既然你会了,也不用我讲了,”夏清辞把笔放下来,“你把剩下的几道题都做了,方法都是一样的。”
他说完就又去换衣服上班了,一下午都忙碌,他偶尔朝角落里看一眼。谢病免坐在那里写题,亏他坐的住,不过看样子也是随时都能把练习册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到了晚上他九点结束的时候,夏清辞收拾了东西。他到了角落里,谢病免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没那么欠揍了。
黑色眼睫落下一层阴影,顺着鼻梁形成锐利弧度,不笑的时候,五官线条偏冷峻。
指尖在桌子上敲了三下,夏清辞站在原地,喊了一声,“谢病免。”
他看了一眼,练习册上面都写完了,大致扫,看不出来是不是认真写的。被他这么喊一声,谢病免指尖动了动,很快睁开了眼。
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夏清辞有那么一刻感觉到了寒冷,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眼中的情绪很快敛了去。
“班长,你下班了?”
谢病免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道这个人今天抽了什么风,夏清辞走出了奶茶店才开口,“你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你送。”
他又不是女生,夜里一个人回家可能不安全,而且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那一步。
“你的练习册,周一的时候我可以再给你看,或者你发给我,我有空会回。”
夏清辞拿着下班小程给他拿的奶茶,他打算回去带给他爸喝。虽然可能他爸并不爱喝,他爸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健康。
“班长,我等你这么久,你都不愿意跟我多待一会啊。”谢病免语气散漫,话说的挺随意。
但是熟悉谢病免的人都知道,这是非常不高兴,可惜夏清辞并不了解,也不关心谢病免生不生气。
又不是他让他过来的,明明过来了还总是添麻烦,真是莫名其妙又无理取闹。
“下次别过来了,”夏清辞认真说,“我很忙,没空陪你。”
夏清辞头也不回的走了,留谢病免在原地,谢病免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眼里一片深沉情绪蔓延。
*
“你说什么?”
江野眼里带了点笑意,看着谢病免,语气说不上好,带着几分揶揄。
“老二,你说你在他打工的地方等他一天,你觉得很煎熬吗?如果煎熬你没必要在那待着,因为你可能也不是很喜欢他。”
“没有觉得煎熬,”谢病免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一把吉他,但是他现在显然没心情摸。
“我能看见他,感觉不无聊,但是他不怎么搭理我,”谢病免嗓音里没什么情绪,散漫道,“看都不怎么看我,估计在他那,珍珠奶茶都比我顺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小路笑出了声,还在擦他的鼓,动作停下来,鼓面跟着发颤。
“还有二哥没办法的时候,”路小路没忍住道,“是不是上次过来的美人,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好接近。”
“不过,是你自己要去人家打工的地方找存在感,就要做好被冷落的准备。你是为什么生气,生气自己等了一天花费的时间,还是生气他对你不热情?”
江野指尖摩挲着机械轴,唇角勾起来,“估计是后面那个,老二这变态性格,估计在气人家不在乎他。”
“他给我讲题了,”谢病免没有搭理这两个人对他的冷嘲热讽,想了想说,“对我很客气,像是怕得罪我,以前还愿意装,现在装的越来越敷衍了。”
“这不是好事吗,”江野点了根烟,唇角处带着笑,“你是在剥开他的外壳,这么一点点的接近,能做到让他不再对你伪装,是好事。”
谢病免回想起来,对方哪怕不伪装了,实际上还是很冷漠,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以前不待见他是在心里,现在直接是在表面了。
“你不要想那么多,他还愿意给你讲题,说明也不是很讨厌你。”
路小路附和,“对啊,好好珍惜吧二哥,毕竟这么不待见你的,应该也找不出来几个。”
谢病免听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向上轻微扯了一下,“给我讲题也是因为摆脱不掉,要是能摆脱估计——”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意思很明显。
“那你这是打算放弃了?”江野笑起来,“这才几天,你这是新鲜感吧。”
听到“新鲜感”几个字,谢病免挑了下眉,轻嗤一声。
“当然不是,”谢病免,“我跟你们说,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谢病免散漫地说,“让他不那么讨厌我。”
他从来不存在新鲜感这种东西,要么感兴趣就是一直感兴趣,不感兴趣就是压根不会在意。
像他对于音乐,十几年了还是喜欢。
对于学习,十几年了还是不感兴趣。
“真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会从你嘴里说出来,”江野笑的把烟拿到了一边,“老二,你说的是哪种不讨厌,想要掌控他的情绪,让他离不开你?”
谢病免不置可否,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垂眸看着屏幕上的少年,回想着少年之前看他的眼神。
太冷漠了,无波无澜,他想要那双眼里只有他,对他热烈臣服。
路小路“哇”一声,“二哥好变态,你喜欢上人居然是这样的吗?那小美人也太倒霉了,沾上你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这不是很容易,你把他推到谷底,再把他拉上来,他就只能看见你一个人了,”江野眼里没了笑意,偏头问,“不过老二,你舍得把他推下去吗?”
——你舍得把他推下去吗。
谢病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人走之后,路小路收回视线,才开了口。
“你为什么跟他那样说,万一二哥真去做了怎么办,他们两个估计会凉凉。”
“这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江野笑起来,“哪有人喜欢人是想要完全掌控对方,他是还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倒是希望老二能栽一回,以后能学会爱人。”
毕竟爱从来都不是掌控。
*
夏清辞提着自己的珍珠奶茶回家,他的珍珠奶茶是店长奖励给他的。他自己还没有买过店里的奶茶,买的是常温的,放了挺多糖。
他爸喜欢吃甜的。
到家的时候房间里还在亮着,夏清辞敲了敲他爸房间的门,没有回应,他好奇他爸在房间里干什么,直接就推开了门。
他爸的房间布局和他差不多,夏国安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隐约能够看出来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女人生的温婉,和他五官有三分相似。
那是他妈。
夏国安听见动静抬头,原本的温柔神色收敛,看着门外伸进来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
“回来了怎么不吱一声。”
“我敲门了,”夏清辞慢吞吞地说,“你没理我。”
他进来把珍珠奶茶放在床头柜上,大杯的奶茶,里面的黑糖珍珠隐约可见,旁边还有一根纸吸管。
“这是老板送的,你不是喜欢甜的东西,给你喝。”
夏清辞担心他爸扎不开,贴心的用吸管把奶茶扎开了,“早点喝完,不然夜里容易睡不着。”
“你留着自己喝去,拿走拿走,”夏国安,“我不爱这些东西。”
“你都没尝,”夏清辞不怎么高兴,“好歹尝一口。”
“我又不是没喝过,”夏国安有些无奈,“拿去自己喝,这些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
夏清辞觉得他爸说得对,他抱着奶茶嘬了一口,像他就不喜欢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
但是不能浪费。
于是不能浪费的他把一整杯奶茶喝完,然后夜里失眠了。晚上他辗转反侧的在床上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又早起忙碌一天,周一又要早起,他去学校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精神。
进校门的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了人,低声道了一句歉,对方跟他说没事,几个人继续说自己的。
他错开进了教学楼,听到了几个人的议论。
“你说孙平他们?他们上周就不在学校了……你说为什么,谢病免一句话的事,他们在三中直接就待不下去了。”
“至于为什么,我哪知道为什么,谁能猜出来太子爷的心思。”
“谁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夏清辞闻言脚步一顿,然后很快踏进了教学楼,到了五楼教室,他下意识地朝最后一排扫了一眼,果然空了一排桌子出来。
三个人,一个孙平,还有两个体育生。
他哪怕不是自恋的人,也无可避免的想,谢病免是因为他插手的?
谢病免总是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一句话,让几个同样买进来有背景的学生在三中待不下去。
他也一样。
最后一排人已经过来了,夏清辞回到座位上,发现桌子上有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他再看看旁边的谢病免,谢病免在抄作业。
前排的叶祁坐姿端正,孟飞瑜在玩游戏。
夏清辞捏住了包子纸袋边缘,三个人的动作齐齐顿了一下。
“这是谁的?”他问。
“不知道,”孟飞瑜说,“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班长,这是哪个想追你的……”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叶祁踹了他一下,孟飞瑜改了口,“我们也不知道。”
夏清辞吃过早饭了,也不知道东西是谁送的,他又看看谢病免,谢病免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他于是把包子豆浆放讲台上,是谁的谁去认领。
叶祁瞅瞅他二哥,看着他二哥的包子被放到了讲台上,他二哥还没什么反应。
这是他们前一天讨论出来的,他二哥追人,又不想直接追,就用这种办法,先从送东西开始。
送东西也不能送太贵的,要循序渐进。
至于之前江野说的办法,他们听了都是当放屁,江野绝对没有安好心,幸好他二哥也没有那个打算。
“班长,人家辛苦给你送的早餐,你怎么放讲台上了,给老张吃?”
夏清辞:“我吃过饭了。”
“吃过饭了可以再吃一点,你看你这么瘦。”
这话说出来,夏清辞扭头看向他,冷不丁地问,“你送的?”
“是不是我送的有什么区别,班长,难不成我送的特别一点,是我送的你就会要了?”
“不会,”夏清辞平静的说,“如果是你送的,我也不会要。”
谢病免撑着头,漫不经心地问,“班长,以前有人追过你吗?”
这个问题好回答,夏清辞把自己的作业整理了。
“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假如有人追你,别人给你送的东西,不应该放在讲台上。”谢病免懒洋洋地说,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歪理。
“哦,”夏清辞面无表情,“你想要可以自己去讲台上拿。”
叶祁在前排听的直捂脸,哪有他二哥这样的,追个人还要求这要求那的,亏班长脾气好。
孟飞瑜:“……”这就是他二哥说的不想让班长知道?
就差在包子上写自己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