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一时间竟有些思维卡住。
她分明刚才凌空之时,见到宋月桃是走到宅子里一个僻静角落,和树下一个人影驻□□谈。
沈黛还以为是江临渊或者陆少婴,所以完全没有多想的过来寻他们。
然而不是。
那黑影倏忽闪过,形如鬼魅,这样躲躲闪闪的行踪绝不会是江临渊和陆少婴。
沈黛忽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宋月桃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她在和什么人说话?
方才她那话中深意究竟是什么?
火光电石之间,沈黛联想到刚刚幻境中魇族女妖所说的话,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宋月桃,你该不会——”
树影下,少女的笑容凝住。
下一秒疾风骤起,鬼魅身影突然从沈黛的身后逼近。
这气息沈黛再熟悉不过,前世与魔修殊死搏斗的回忆骤然涌上她的脑海,她回身毫不犹豫地结印——
逐潮归海印!
是冠绝纯陵十三宗功法的道印功法之一!
那原本决意一击绝杀的魔修也未曾料到,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竟有这样厉害的神通,一剑未成,反而被她振飞十多米。
宋月桃疏于修炼,忍不出沈黛这结印是何等高深的功法,但也能察觉到她实力不凡。
只不过,任凭她参悟了多么深厚的功法,却限制于如今修为,只能使出这逐潮归海印的两三成力量。
沈黛勉强与这修为深厚的魔修交手,看似五五开,实际上她灵脉被对方深厚修为震撼,已受了不少的内伤。
对方魔修也在这交手的片刻了解了沈黛的实力。
纵使她参透了高阶神通功法,却没有足够的修为支撑,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
然而——
“月桃!”
前院的脚步声渐渐密集,是江临渊、陆少婴还有明鹤溪过来了。
就在沈黛他们这边陷入魇族幻境之中时,江临渊那边也受到了魇族女妖的影响。
因为沈黛这边一入幻境,那魇族女妖就发现这两人并非真夫妻,她既没能杀掉沈黛,也未能吸收到谢无歧的愤怒怨念,于是气急之下便化出□□在这宅邸之中无差别攻击。
江临渊当时在室外,并未察觉到室内动静,等他发现里面过于安静时,里面的陆少婴和明鹤溪都已晕了过去,宋月桃更是不见踪影。
他唤醒这两人花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叫醒陆少婴,便立刻循声而来,紧接着就看见了宋月桃、沈黛还有一黑衣诡影对峙的一幕。
那魔修察觉到局面对他不利,但他若此刻脱身离去,必然会祸患无穷。
为今之计,只有——
魔修长剑魔气萦绕,汹涌剑气掀起无边气浪,直直地朝宋月桃而去。
他修为强劲,众人只见她一剑劈向宋月桃,却离得太远反应不及,唯有沈黛只稍稍一愣,就立刻下意识地疾行至宋月桃身前,替她接下了这一剑。
与魔修对峙的这一刻,她还有些诧异,心想这魔修到底是想要将宋月桃灭口,还是她才猜错了,宋月桃与这魔修并无关系。
结果两个都不对。
魔修一击不中,顿时后撤拉开距离。
皎月之下,那蒙着面的黑衣魔修站在屋檐上,望着下面一众严阵以待的修士,突然对着沈黛冷哼一声:
“不是说好只要我帮你杀了这女人,你就助我成事?好歹毒的女人,见你同伴来了,就翻脸不认人,欲杀我灭口吗!”
沈黛始料不及,定在当场。
江临渊、陆少婴和明鹤溪三人都未料到这样的发展,齐齐看向被魔修“戳穿”的沈黛。
宋月桃也面露讶异之色,这显然也在她的预料之外。
“我没……”
突然被扣上与魔修密谋的罪名,沈黛怔怔否认,旋即才反应过来,猛然看向宋月桃,惊愕道:
“是你——!你就是那个内奸!”
大约实在是被冤枉了太多次,沈黛在被魔修栽赃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他自知他和宋月桃的密谋被沈黛察觉,可一时间却又来不及杀她,便丢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在众人心中埋下一个猜疑的种子,好抹去宋月桃的嫌疑。
好歹毒的谋划!
果然,那魔修抛下那句话之后便功成身退,飞身没入夜色之中,江临渊想要追上去,却听身后宋月桃一声痛呼。
“啊——”
她重重跌倒在地,仿佛受了极重的伤,原本想要去追的江临渊脚步凝滞。
现下陆少婴还未从魇族幻境中彻底恢复过来,宋月桃又被那神秘人剑气所伤,他此刻去追,恐那神秘人还有同伙,那就麻烦了。
更何况方才那神秘人所言……
江临渊眼神复杂地看了沈黛一眼,并未多言,转身扶起地上的宋月桃,查看她被剑气刺伤的手臂。
“大师兄……”宋月桃的语气有些虚弱,“不必管我,快去追那人,别让他跑了……”
“别说话了,屏气调息。”
江临渊从乾坤袋中掏出丹药喂她服下,眉头紧蹙。
“我怎可能不管你,你受伤了,二师弟也还未恢复,二师弟——”
发愣的陆少婴忽然听见江临渊叫他,茫然地看了过来。
“怎么?”
他这恍恍惚惚的神情,还是方才陷入魇族幻境中被他叫醒时的样子,江临渊心下担忧:
“没事吧?”
陆少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刚才他在明鹤溪的书房时,似乎是坠入了幻境之中晕了过去,之后被江临渊叫醒,醒来以后幻境中的一切朦朦胧胧,事物混沌不清,但那种压抑至极的情绪却挥之不去。
幻境中的他仿佛被巨大的震撼、痛苦、悔恨、暴怒种种情感笼罩着,他似乎在哭嚎着,质问着什么,像是得到了回答,但这回答反而将他拽入更深的、更无法挽回的痛苦之中。
“……二师兄?”
就连宋月桃也察觉出他神魂不宁的异常,忧心地轻声唤他。
陆少婴听到宋月桃关切的声音,若是平日的他,大约只当这是师妹关心他,心中还有几分喜悦。
然而此刻骤然听到她的声音,陆少婴却不知为何从头到尾涌上一股凉意,牙齿几乎都在发颤。
他……他在害怕月桃师妹?
这怎么可能?
陆少婴努力平复心情,甩掉脑海中那被魇族影响而生出的莫名情绪。
“我没事。”他按了按额角,忽然想起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无耻魇族,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偷袭!果然是见不得人的阴沟里爬出来的东西!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修士的眼皮底下作乱,若是让我抓到……”
“魇族已经死了。”沈黛忽然开口。
“死了?”一旁的明小姐略有些讶异,“怎么死的?”
沈黛简单地说了一遍她与谢无歧在幻境中找出阵眼,擒获魇族的经过,说到那魇族莫名被魔修留下的法器诛杀之时,陆少婴骤然打断:
“哪里是什么魔修!根本就是你的计谋!”
陆少婴虽一路上受幻境影响心神不定,但并没错过方才魔修所说的那番话。
“你们还不明白吗!沈黛这是贼喊捉贼,她方才指着月桃师妹说她是勾结魔修的内奸,其实她才是这个内奸!那个魇族必然是因为要吐露她的秘密,她怕暴露给别人所以暗下杀手!”
“还有月桃师妹!她妒忌月桃师妹已久,正好借此机会对月桃师妹痛下杀手,以除她心头大患!沈黛,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陆少婴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番话。
尤其是最后一句,他仿佛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也说过,一时间却又回忆不起来。
沈黛心下沉重,没有说话。
果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那魇族不是我杀的,你们待会儿可以找谢师兄求证,这魔修我也并不认识,他方才说的那个,不过是为了模糊焦点,让我们不去怀疑真正的内奸而已——”
沈黛眸光漆黑,看向那倚着江临渊脸色苍白的宋月桃。
“栽赃嫁祸,满口胡言!”
陆少婴明白她指的是谁,不假思索地否认。
“月桃师妹与你不一样,她有何理由害我们?”
……的确。
这也是沈黛想不明白的地方。
宋月桃虽入纯陵不久,但来了之后,很快便受到了众人的喜爱。
她衣食不缺,一入门就是内门弟子,不仅紫府宫的衡虚仙尊对她亲厚,就连停云宫的南华真人都待她如亲传弟子般宠爱。在纯陵她是众人千娇百宠的小师妹,她有什么仇怨,要与魔修勾结?
而沈黛就不同了。
说来也可笑,这些人心里也清楚他们待沈黛并不好,至少远远不及宋月桃,所以若是想到内奸,他们自然觉得沈黛的可能性大过宋月桃。
毕竟按照常理,一个在宗门中不怎么被大家喜欢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宗门有太深厚的感情。
若是有人从旁怂恿,自然有背叛宗门的可能性。
沈黛不欲与他多辩解,所幸她在幻境中时打开了溯回珠,溯回珠记录了她在幻境中的过程,自然也包括魇族女妖死前的画面。
只可惜她心中清楚,这只能证明她没有动手杀那魇族女妖,却不能完全洗清她与魔修勾结的罪名。
在这涌动着猜忌怀疑的氛围之中,沈黛本来不想再辩解。
可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下这一口气,明知道没用,还是开口道:
“我就算再对纯陵心有不满,再对你们所有人怀恨在心,也绝不可能做这种和魔修魇族勾结的事情!”
江临渊立在一旁默默听着,下一秒就见沈黛看了过来。
她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大师兄,你信我吗?”
江临渊本是想立即果断地回答她的,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了那日山门外沈黛言辞凿凿的绝情之语,想到了沈黛那日之后的种种判若两人的行径,他又忽然顿了片刻,半响才开口:
“你是我师妹,我自然相信你。”
然而沈黛已经从他的迟疑中得到了答案。
“你不信我。”
晚风之中,沈黛忽然笑了笑,仿佛在笑自己明知道这结果,还这样天真地要追问一遍。
她很快收敛起一瞬间露出的脆弱神态,很快调整过来。
“不信也没关系,我已拿到魇族的半颗内丹,此次除祟任务已经完成,那魔修逃跑,事关重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回去禀告众掌门,调查这个魔修的事情——”
“区区一个魔修,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从北宗魔域流窜出来的野猫野狗罢了。”
陆少婴从小是听着上一代修真界大能镇压魔修的故事长大的,在他潜意识中的魔修,只是被上一代修真界大能们赶去了北宗魔域的丧家之犬,只配在北宗魔域那个地方养蛊乱斗,成不了大气。
“倒是你如此可疑,我看应该让重霄君好好查查,我们修真界是否混进了什么内奸叛徒!”
陆少婴刚说完这话,忽然更觉脑中一片混乱,头痛欲裂,幻境中的记忆呼之欲出,却又在与他的意识缠斗般,像乱成一团捋不清线头的毛线球。
“我信她。”
谁都没料到,明鹤溪会在此时开口。
就连沈黛也诧异回眸,愕然看着不过与她才认识三两日的明鹤溪。
她并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对沈黛说:
“我十三岁经营家族生意,至今已有九年,别的不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我不信沈仙君会与那等邪祟为伍,今日你除了邪祟,救了我一命,我虽不懂你们仙门规矩,但若是需要,我可为你担保一二。”
“明、明小姐……”
沈黛怔怔出声。
明鹤溪说完,原本倚在江临渊怀中的宋月桃忽然幽幽开口:
“明小姐与小师姐才相识几日,就这样信任她吗?”
“有的人,相识一生也辨不清黑白,有的人,相逢一面便可知善恶。”
明鹤溪意味深长,又眼神锐利地望着宋月桃。
“沈仙君赤诚温柔,我辨得清,可宋仙君,你心里藏着什么呢?”
宋月桃被那洞悉人心的视线望着,匆忙避开视线,又状似伤口疼痛难忍的偏过头去,不回明鹤溪的话了。
恰在此时,迟迟没来的谢无歧忽然送来了一道传讯仙符。
大约是担忧沈黛这边的状况,所以这仙符并非简单传讯,而是通过术法连接两端,沈黛这边一开启便能听到另一头谢无歧的声音。
“……师兄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但我们刚才想要赶过来时,却正好发现了那魔修的踪迹,他行踪狡猾,师兄担心我们中途折返就再也跟不上他了,所以准备一直追下去。”
谢无歧那边显然是在一路御剑飞行,话语中夹杂着呼啸风声。
“他便让我问问你这边的情况,你那边还有什么邪祟吗?没受伤吧?不然你就先和明小姐待在一块儿,让江临渊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加派人手,等我们找到位置,你便过来和我们一起如何?”
谢无歧那边显然经过了一场激烈战斗,他的声音还能听出气喘不平,却怕她担心,立刻传讯过来知会她一声。
沈黛听了这样关切的声音,原本在江临渊等人面前还能镇静的她忽然眼圈就红了。
“……我没事。”
她背对众人,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语调刻意压成和平时一样。
“你们不要耽搁,一定要追上那魔修,他绝非是个别,背后或许牵连着更深的阴谋。”
其实沈黛一点儿也不想说这个。
她很想告诉谢无歧这里发生的事情,想告诉他她真的没有和魔修勾结,她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宋月桃才是真正心怀鬼胎之人。
她想将这些委屈都告诉他。
沈黛知道,他和方师兄一定会相信她的。
“……真的没事?”谢无歧仿佛有所感觉,难得严肃道,“你忘了师尊说的,你一个人,莫要逞强,凡事可以告诉我们。”
眼中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她垂着头,看着一颗泪珠滴落青石板上晕开,匆忙挪动脚步遮掩。
“真的没事,我这边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和方师兄在那边小心一些。”
沈黛暗暗下了决定,一字一顿道:
“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
太玄都玉摧宫。
更深露重,仙门五首的掌门宗主们本早已各自回到太玄都安排的客舍之中,却没想到夜半三更会收到重霄君的手令,请他们来玉摧宫一会。
进了玉摧宫,见江临渊沈黛等人站在殿内,他们面上都有些讶然。
“这样快就回来了?”
纯陵十三宗掌门九玄仙尊满意的捋了捋长须。
“不错不错,不愧是衡虚的弟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黛冷淡打断,她恭敬行礼躬身:
“师祖,这次宗门大比的考核任务虽已完成,但我们却发现了魇族与魔修的踪迹。”
“魇族与魔修!?”
原本昏昏欲睡的其他几个掌门,听了这话顿时清醒起来。
“没错,这就是我深夜惊扰诸位的缘故。”殿上的重霄君示意沈黛拿出溯回珠,“太琅城之事,还请诸位亲眼看看吧。”
时间紧迫,沈黛便挑选了几个重要的片段回放给在场众人看。
不只是沈黛的溯回珠,还有其他三人的,共同将这一晚发生在明府之事梳理了一遍。
“……师弟,没事吧?”
众掌门还在看溯回珠的内容,江临渊又瞥见陆少婴脸色不对。
“没……事。”陆少婴甩了甩头,努力睁开眼,试图分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应该是那魇族对我的影响还残留着,待会儿回去,我自己调息一番应该就好了。”
真奇怪,明明沈黛也入了幻境,她还在里面折腾了这么久,为何只有他受了这么大的影响,还记不清幻境里的事情?
不过似乎也不是完全记不清,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又要记起点什么了。
陆少婴颇觉古怪地沉思着,努力分辨着那团模糊不清的记忆。
“果然是魇族和魔修!”
看到一半,蓬丘洞府的掌门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愤恨。
他的师尊就是在百年前修真界镇压魔族的定魔一战中仙逝的,他对魔族怨念深重,听到魔修的名字就咬牙切齿。
“重霄君,这事就交给我,让我派几个得力弟子下山,定将这魔修擒获!”
几个弟子自然是不够的,但沈黛明白,依自己的身份地位,就算告诉他们这不是几个弟子就能查清楚的事情,也无人会信。
有几个也好,顺着查下去,总能查到一些异样,到时候若有机会,她再找机会旁敲侧击警示就行。
重霄君点点头,又看向沈黛:
“你与谢仙君做得很不错,虽未保住那魇族女妖作为证据,但你们初出茅庐就能破除魇族幻境,此次宗门大比前五之位,有你二人一席之地。”
听了这话,九玄仙尊看了身后徒弟一眼。
之前沈黛在山门外当着众多纯陵弟子的面,说拿了宗门大比前五之位,就要退出师门之时,他也知晓一些,此刻听到重霄君这么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九玄仙尊还未来得及岔开话题,就见那小姑娘已上前几步,走到内殿中央,恭恭敬敬地朝重霄君鞠躬行礼:
“重霄君,沈黛今日有一事相求,斗胆在此,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齐齐看向站出来的沈黛。
江临渊等人也隐隐猜到了她会说些什么,只是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在今日站在这里公然挑明。
一时间除了沈黛以外的众人,皆是神色各异,甚是精彩。
云梦泽的摇光仙子最爱看热闹,听沈黛这样一说,她便十分感兴趣地笑着问:
“沈小仙君,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重霄君又是什么人?仙门五首之尊,偌大玉摧宫,岂是给你讨论自己私事的?”
摇光仙子虽问得咄咄逼人,但语调却并不凶狠,因此沈黛并不畏惧,只说:
“回摇光仙子,沈黛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这件事虽是我个人之事,也关乎纯陵十三宗的体面,弟子恐处理不当,为师门招惹是非,故借今日这样的场合,请仙门五首的众位掌门,做一个见证。”
“放肆——”
衡虚仙尊骤然释出灵压,其威压凶猛凌厉,沈黛毫无抵抗之力。
“你用这些花言巧语粉饰,其用意不过是怕我食言,阻你离开纯陵十三宗,所以才在这里想借其他仙尊迫使我不得不兑现诺言,沈黛,你何时学会了耍这些心机!”
沈黛的确是这个用意。
但她却并不只这个用意。
若是等到宗门大比结束,她回了纯陵十三宗再提及,自己便会陷入被动,倒是或是剖丹,或是抵赖,她都只能任人宰割。
不如就在这里闹大!
退出师门这件事,她早已在心中谋算了千次百次,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在心中练习过,所以别说师尊让她跪着,她就算被打断骨头挫骨扬灰,也要把她想好的词说完!
重霄君坐在殿上,神情仍是那副多年积威的肃穆模样,看不出他究竟对沈黛的事情知道几分。
他只是语调平静地道:
“太玄都承蒙天下修士厚爱,位列仙门之首,往日为修仙界掌律断案,没道理今日容不下一个小姑娘分辨。”
“沈仙君,有什么话,今日就在这里说个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