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叛徒都是最令人厌恶的存在。
李拓,作为左丘扶起来的刀,在对付杨氏宗族这一点上,还是很称职的。
在杨云琮看来,杨氏宗族并没有多少对不起李拓一家子的地方,甚至于,在李拓做了主簿后,他们杨氏宗族更是主动释放了善意。
可李拓接受了他们递出去的善意,转过头就是逮着他们杨氏宗族的各种问题不放。
这是将他们杨氏宗族当傻子玩弄呢!
接连的释放善意后,换来的依旧是李拓的玩弄后,杨云琮懒得再玩什么以理服人,而是决定干脆直接地诉诸武力。
然而,还没等他的人动手。李拓他爹就挨揍了。
可杨云琮明白,这个锅,他们杨氏宗族背定了。
事实上,当杨氏到了县衙跟李拓告状后,李拓就断定这是杨氏宗族所为,立刻就喊了县衙的捕快出马,准备将打了他爹的人都给抓起起来。
可惜,事情的经过一经调查,却是李拓他爹李大癞子喝了点酒,就去调戏人家刚成亲的小媳妇儿,这才被人给打了。
这顿打该不该?
太该了!
甚至于还有围观的百姓觉得打一顿不够,觉得李大癞子伤风败俗,必须严惩。
李拓是主簿不假,但这事儿不归他负责啊。
他可以打招呼让捕快们出马,但捕快们不是李拓的私兵,在了解了真相后,碍于百姓的群情激愤,反倒是把李大癞子给抓进了县衙大牢。
然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最倒霉的是,李大癞子被抓进大牢没多久,一直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县城杨云义居然醒了过来。
杨云义醒来,李大癞子的案子就该杨云义审断了。
当然,县令左丘也是可以审理的。
只是这种小案子,一般情况下,还真的是轮不到左丘过问。再者,左丘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儿去审理这种类似于邻里纠纷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如果是之前,李大癞子的事情,也就是训斥一番,或者是打个十板子,就能被放回家。
但现在情况不同啊。
李拓作为左丘针对杨氏宗族的急先锋,拿了杨氏的好处,但对付杨氏的时候,几乎就没有怎么手下留情。
如今,杨云义这个杨氏宗族在县衙的代言人醒来,能饶得了他?能饶得了他爹?
李拓的确是瞧不上李大癞子这个爹,当不管怎么说,李大癞子都是他爹。就算是为了他的面子,他也得尽一切的办法,把李大癞子给保下来。
无计可施的李拓,只能求到了左丘的跟前,请左丘在杨云义回到县尉衙门办公之前,先把他爹的案子给审结了。
“大人,家父只是醉酒糊涂,他平日,素来是与人为善的!”
“还请大人能网开一面,给家父一个改过从新的机会!”
“而且,下官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或者可能是杨氏宗族在陷害下官的父亲!”
李拓跪在左丘的面前,态度超级的诚恳。
“好,此事,本官知道了!”
左丘想也不想,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李拓原以为自己还要费些时间和心力,哪曾想左丘居然答应的如此痛快。
……
等到李拓离开,左丘扭头望向房间的屏风处,轻轻一叹,道:“杨族长,请出来说话吧!”
随着左丘的言语,屏风后走出了杨氏宗族的族长杨云琮。
这位杨氏宗族的族长,此刻是一脸的冷肃。
“左大人,您的要求,我杨氏宗族都可以答应。但是,有一点,李拓不能留!”
“我杨氏宗族之前的确是有些行为,越过了太祖皇帝的戒令。如今,我等愿意改过,还请县令大人能网开一面。”
“若是定要处置什么人,杨云琮愿意一力承当,万般作孽,加与我身!”
“我愿用一身性命,为我杨氏子弟为戒!”
徐老爷子在王举人寿诞后,跟左丘谈过一回,之后,左丘也在审视自己的所为,然后,他就找了杨云琮过来打算聊一聊。
让左丘意想不到的是,杨云琮的态度异常的好说话。
“杨族长何须如此?”
左丘微微一笑,“如今,我安顺县大旱,百姓困顿,县衙虽然有以工代赈之策,但终究是有些地方顾及不到。”
“杨氏,乃是安顺县大族,若是能为本县分忧一二,本县自然是感激不尽,自当为杨族长上奏请功!”
之前,左丘也是想着借杨氏宗族立威。
哪怕是在跟他的恩师刑部左侍郎戴铎谈过之后,依旧是坚持原本的想法。可等徐老爷子跟他谈过之后,左丘的想法就变了。
是啊,他处置了杨氏宗族,是杀鸡儆猴。
可问题是,猴在朝堂啊。
他做了这件事情,是能得到皇帝的圣眷,但圣眷这东西,从来都是缥缈不定的。今日,他得宠,明日呢?
做人,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要什么。
他,左丘为官,立志要为民做主。
可一旦进了朝堂,处处为民做主的他,必然会得罪很多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终究不是他的恩师,跟当今圣上没有潜邸旧情。可即便是他的老师,看似得到了圣眷,可暗地里,多少的暗流涌动?
“能为县令大人分忧,是我杨氏之幸!”
从左丘这里得到了和解的讯号,杨云琮连日来的躁闷狷狂一扫而清。
事实上,在左丘请他县衙相见的时候,杨云琮一度动了杀心,打算跟左丘拼个鱼死网破。
可让杨云琮始料未及得是,这事情居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和平落幕。
“如此,本县便静候佳音了!”
“多谢左大人,小民告退!”
杨云琮感激涕零地告辞离开,身形都变得挺拔了不少。
左丘则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言。
这是一次彻底的妥协!
是他为官多年来的第一次!
左丘不知道如此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他还是决定信自己大哥一回。
毕竟,伴君如伴虎。
“接下来,便是最后的收尾了!”
左丘望着门口,看着那一角蔚蓝的天空,心情却多少有些怅惘。
李拓,这是他提拔起来的刀。
现在要断了这把刀,多少还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把刀还是挺好用,可惜就是这把刀的野心太大,且心术不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