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天灾后,很可能诱发人祸。
二十年前,襄邑府大旱,很多靠河的村子因为有水,倒是避开了天灾。可随之而来的人祸,比之天灾更为可怕。
天灾来了,人会努力去抗争,用尽办法活下去。
可是人祸来了,要么生,要么死。
最可恨的是,一旦人祸发生,就会有前朝余孽死灰复燃,在其中推波助澜,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龙舟赛不能丢!”
徐老爷子果断开口,“要是今年真的大旱,拿下龙舟赛,咱们村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再说了,就算是要建水车,也不差这么几个人手。”
“也成!”
关老七想了想,点了点头。
“徐老哥,这建水车的活儿,你有什么计划?”
“这个,等我去县城一趟,回来就开工!”
关于大旱的猜测,徐老爷子还准备跟左丘说一下呢。然后,通过他,把消息尽快传到府城去。
防灾这种事儿,未雨绸缪,始终是强过亡羊补牢。
再说了,水车建起来,即便不是旱灾之年,这水车也是可以投入使用的,并不会成了摆设的无用之物。
“行吧!”
关老七从徐老爷子这里的了定心丸,总算是稍稍安心了几分。
……
吃过了早饭,徐老爷子真的就跟着徐老三一起,往县城赶去。
之前关于李拓的事儿,徐老爷子让徐老大代劳跑了个腿儿,但这次事关大旱,徐老爷子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除此之外,燕王送来的荔枝,徐老爷子也带了一大碗的样子。
徐老三这边也是带了一碗,是给他老丈人家准备的。
去县城的路上,徐老三很悲催地被徐老爷子逼着跑步前进,而徐老爷子自己则是骑上了徐老三的伪照玉夜狮子。
当然,徐老爷子让徐老三跑步前进的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美其名曰:打磨体魄。
徐老三总觉得这是借口,奈何他没有证据。
一路跑步前往县城的徐老三,累了个够呛,结果到了县城还被自家老爹给狠狠嫌弃了一回,并且表示,从今儿晚上开始,他每天都要绕着村子跑上三圈。
徐老三很想据理力争,可他刚张嘴,都还没发声,就被自家老爹在屁股上踹了一脚。
“少废话,让你干啥就干啥!”
徐老爷子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操练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了。
别看徐老三考了襄邑府的案首,可依旧改变不了他只是个秀才的事实。
“我这算是秀才遇到兵了吧?”
徐老三郁闷地看着徐老爷子走入县衙的背影,小声地嘟囔着。
然而,不管他心里如何的郁闷,他都改变不了跑圈的下场。
牵起自己心爱的伪照玉夜狮子,徐老三闷闷地向县学赶去。途中路过老丈人家,将荔枝送了去后,徐老三急匆匆地赶赴县学,到了县学,瞧见他的这些个身板儿比他单薄了老些的同窗,徐老三忽然有些明白他爹的意思了。
不过,徐老三还是不死心地撸起袖子,盯着自己的胳膊瞧了好一会儿,最终郁闷地放下了袖子。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这小细胳膊,比他的同窗比是强些,但比起他大哥、二哥,他就是一瘦杆儿。
“是该练练了啊!”
徐老三用力挥了挥拳头。
他可不想真的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就算是不能做到文武双全,至少,他不能是弱鸡啊。
……
徐老爷子浑然不知道徐老三在想些啥,他这会儿正跟左丘大眼瞪小眼。
“大哥,这事儿你真不是开玩笑?”
左丘也是被徐老爷子的话给吓到了。
大旱!
这种如同预言一般的话,就算是钦天监的监正,也是不敢随便说的。
哪怕前朝劫运道作为国教横行一时,也没人敢断言任何的天灾。
徐老爷子翻了个白眼,道:“你看我像是吃饱了撑的吗?”
“还有,这事儿,我也只是推断。”
“信不信,都在你!”
“当然,我们灵水村是立刻准备开建水车了。”
“哦,对了,府城那边,你帮我送封信过去,没问题吧?”
徐老爷子没强求左丘一定要相信自己。毕竟,他自己也是不确定的。只是,这种事情,他是宁可信其有的。
无非就是花点时间和银子的事情。
可一旦真的来了旱灾,那么,这就是未雨绸缪之举。
至于县城这边,左丘也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只需要发一道公函,提醒一下下面的村镇,让各村各镇,各个宗族尽早做好抗旱的准备。
而作为县令的左丘,就算是不主导各村的抗旱准备工作,也得检查一下县城粮仓的储备粮,毕竟粮仓的活儿,可一直都在县丞杨云义的掌控中。
现如今,杨云义半死不活地躺着,左丘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先去查一查粮仓的储备粮。
“大哥,我送信过去是没问题。只是,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老四啊,不是做大哥的说你啊,你这胆子是不是太小了?”
“就算是没有我说的可能闹旱灾的事儿,你作为一县之尊,要主持一下本县的水利维修,需要谁的批准吗?”
以前的时候,还有个县丞杨云义出来跟左丘打对台。现在,杨云义这个倒霉蛋儿已经半死不活地躺下了。
说句不客气的,左丘完全可以在安顺县大展拳脚,无人能挡。
被徐老爷子鄙视了的左丘讪讪一笑,道:“大哥,我这真的不是胆小啊!”
“而是,我要修水利,必须跟河道衙门那边知会一声。到时候,河道那边也得过来插一脚。”
“这一脚下来,鬼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左丘也想干事儿,可掣肘太多。
若是别的事情,哪怕是修路,他都能一力主导。
可偏偏是水利方面的。
没有河道衙门的批文,他这边一旦开工,指不定就会被人扣上什么样的帽子。
这一点,恰恰是徐老爷子不晓得的。
“老四啊,真是难为你了!”
徐老爷子送给左丘一个安慰的眼神。
左丘只能苦笑。
这就是官儿小的悲剧。
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有太多的掣肘。
不说京城各部的官员,就算是府城的官员,哪怕是品级比他低,都能给他找不自在。
小官难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