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便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赵原握得死紧。
他的簪子划破傅挽的手臂,劲直是在傅挽的手臂上写下来一个字。
血淋淋的字出现在她的手腕上,傅挽一个哆嗦,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赵原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眉头紧皱,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淋漓的字迹。
是一个“原”。
他的字写完,傅挽的胳膊上全都是鲜血。
赵原松开手,看向傅挽,“阿雀,到朕身边了,就永远都不要想着离开了。”他病态又偏执地看着傅挽,目光阴森中带着股莫名的炽热。
傅挽低头看着自己满胳膊的血,疼得泪眼朦胧,气得抬起头瞪着赵原。
赵原却大笑起来,拊掌道:“朕就喜欢,你这副看朕不爽的样子。”
傅挽:“……”
这是变态吧。
因为胳膊上全都是血,傅挽一时之间不敢让胳膊沾水,于是举起胳膊走到了水池上面。她去换了身干衣服,坐在熏笼旁缩着,闲来无事一边翻话本子一边吃蜜饯。
殿外的光线暗下来,暮色笼罩了整个世界。
傅挽翻完一本话本子翻完,这才意识到一只蜡烛都要烧完了,赵原还是呆在里面没有出来。她放下话本子,起来伸了个懒腰,朝着殿后的温泉走去。
温泉四周点着宫灯,晕黄的灯火照在雪白的帘幕上,影影绰绰。
赵原靠在水池边睡着了。
傅挽缓步轻声走过去,在灯火下赵原的脸俊美而冰冷,好看的眉蹙起来,即便是睡着了都满是戾气。他似乎是梦到了极其不好的东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眼睫微颤,额心的痕迹更加深重。
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少年,是旁人鲜衣怒马过长街的年纪,偏偏他像是活在黑暗里,沉郁凄厉。
傅挽蹲在他身边,一时之间舍不得叫醒他。
但是自己的手臂还是火辣辣的疼,傅挽忍不住噘嘴,有点生气对着空气扇了赵原几巴掌,出过气了才坐在他身边发呆。
小暴君怎么看都是缺乏安全感的样子,谁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么糟糕的性格。
傅挽看着,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怜惜来。
她的阿景啊,总是这样艰难。
系统忽然出声道:“触发彩蛋,宿主需要打开吗?”
傅挽不明所以,“什么彩蛋?”
“可以进入赵原的梦境,进一步了解攻略人物。”系统道。
小暴君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是怎么看是不愿意透露过往的人。傅挽想了想,点了点头,“进入。”
说完这句话,傅挽的面前就满是黑暗。
她在黑暗中静静站了一会,四周终于出现了一些画面,她还是呆在皇宫里。
不过,不再是她所住的华贵宫殿。
这是一处冷宫。
才五六岁的孩子衣衫破烂,跪在足足到膝盖深的积雪上。他仅着着单衣,衣服上满是被鞭子甩出来的破烂痕迹,可以说时挂在身上。
寒风吹过来,手臂粗的枯枝被积雪压塌。
小孩子哆嗦得厉害,牙齿咯咯作响,唇色被冻成了紫色。
有个清瘦的女人从殿内走出来,端起一盆带着冰渣子的水便往小孩子身上泼上去,小孩子冻得剧烈地一个抽搐,猛地缩成一团。
女人叉着腰露出冷笑,“小杂种还活着,我不弄死我就不是你娘了。”
说着,从腰间抽出鞭子往小孩子的脊背上甩下去。
“啪”。
皮鞭划过冰冷的空气,打得小孩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女人露出狰狞的笑容,一脚踩在小孩子的脚上,在冰雪上往下碾。
很快,鲜血打湿了地上的积雪,一片猩红。
傅挽看着,几乎是下意识走过去,想要拦住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但是傅挽走过去才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境,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触及到梦境里的人。
小孩子跪坐在地上,身下一片鲜血,他垂着头无声地哭泣。
那是年少的赵原。
傅挽跪坐在赵原身边,就这么静默地看着小孩子哭得厉害,一时之间心内五味杂陈。
画面一转。
宫墙下宫女们聚在一起,对着年少的赵原指指点点,面含讥笑。
赵原衣不蔽体,赤足踩过皇宫的青石路,满脸不在乎地溜到小厨房偷走一个包子,被宫人一路追着打。小孩子就一直跑啊一直跑,可是无论怎么跑,身后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他们全都在骂他,叫他小杂种。
再后来,跑着的小孩子跑着跑着变成了一个半大的少年,他照旧是浑身的伤疤,全是被冷宫里那个女人虐待出来的,只是他已经学会了和那个女人互打互骂。
直到那一天。
有皮笑肉不笑的内侍来冷宫找他,许多个神色严肃凶恶的侍卫押送着他,一直走到养心殿。
那个宫殿阴沉而森冷,躺在床上的男人奄奄一息。
他看了赵原一眼,然后嫌恶地避开眼。
这是赵原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孽种,我……”老人说话都不太喘得过来气,看着他的目光只有恨意和厌恶,没有亲情,“这天下,朕交给你了。”
赵原一言不发,只是疏离防备地看着榻上的老人,他的目光像是一只孤狼的目光。
“不过,你也会和你娘一样,不得好死的,哈哈哈哈……”
老人还没说完这句话,就断了气。
后来的赵原才知道,就在他被押送过去见先帝的时候,冷宫里面那个疯子被杀了。是拉去杖毙的,死前还在大骂先帝和赵原,出言恶毒而歹毒。
赵原只是后悔,他没能亲手送那个女人上路。
傅挽看到他即位的那天,单薄的少年穿着厚重的礼服,走在长长的御道上。远处朝阳照过来,像是血一样涂在鲜红的宫墙上,少年缓步走到最高处,着礼服拜日月星辰十二象。
他苍白的脸上半点血色没有,漆黑的眼就是迎着日光也照不出一丝光彩。
她看着那个少年,在一切结束之后,赤足站在高台之上,礼服的广袖被风吹得翻飞。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