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秦氏邀请崔家人过来看戏。
说是看戏,实则是商量婚事,给两人制造一下见面的机会。
因为是给她相看,红蓼一大早就把她叫起来给她梳洗。小姑娘长得好看,只是简单地鸦黑的长发梳起来,插上一对岁寒三友扁钗,系上红发带。上着雪白暗纹镶着鲜红牙子的直袖长衫子,穿着绣着雪花的鲜红马面裙。
只是站在那,便是娉娉婷婷。
红蓼又在傅挽额心点了一颗朱砂,衬得小姑娘脸颊白皙圆润,又乖又明艳。
傅挽看着镜子里的简沛宁,觉得自己都要心动了。她对着镜子里的少女比了个鬼脸,拉着下眼睑去吓唬红蓼,“去把大少爷也叫来吧,就说我想请哥哥一起来看戏。”
红蓼拿起一个糖葫芦递给她,有点无奈地用指尖推着傅挽的额头把扮鬼脸的小姑娘推开,“好,我这就叫小丫头去叫。”
等红蓼吩咐了院子里的小丫头,两人这才往戏台子下边去了。
秦氏早就待在哪儿了,见到衣袂飘飘的简沛宁,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不愧是她闺女,真是漂亮。
不多时,林献也到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雪白衫子,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的少女。她手里拿着一串鲜红的糖葫芦,衬得她脸颊雪白,额心一点胭脂格外惊艳。
林献的目光晦暗下去,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秦氏看到林献,连忙站了起来,顺带着也把傅挽拉了起来,陪着小心道:“章哥儿这里坐。”
现在的简怀章林家没有人得罪得起。
林献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没有侧目看秦氏一眼。
秦氏面色讪讪,伸出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林献只是坐在傅挽身后。
这时候傅挽终于咽下那口糖葫芦,回头看向身后的青年,扬起笑道:“哥哥。”
林献原本冷峻的神色忽然缓和下来,唇角勾起一点笑意,点了点头,看向小姑娘的目光柔软温柔。
秦氏看着他对简沛宁的态度,对比一下对自己的态度,便知道这是还是记恨着她。只是现在的简怀章是袁杰身边的红人,身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他想收拾她一个妇道人家,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样想着,秦氏面如死灰。
傅挽不知道秦氏的想法,她正在专心地干自己面前的糖葫芦,嚼起冰糖来咯吱咯吱,像是一只仓鼠。
崔家夫人就是这时候到的。
崔妙言跟着崔家夫人,一眼便看到小姑娘嘴里塞着一颗糖葫芦,快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想挼。
崔妙言收了手里的折纸扇,劲直走过去,坐在了傅挽身侧的位置上。然后侧目,看着身边正张嘴准备咬下下一颗山楂的小姑娘。
她倒是忙得没时间正眼看他。
崔妙言失笑,按住少女的肩膀。傅挽下意识朝崔妙言看过去,崔妙言对着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凑到傅挽的面前来。
傅挽不明所以,软乎乎的一张脸满是呆滞的神色。
崔妙言揩掉了傅挽唇角的一点糖渣。
“怎么这么贪吃?”崔妙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唰地打开了折纸扇,摇了摇。
傅挽心中飘过一个词。
——骚包。
林献握着椅靠的手微微收拢,沉默着将目光落在戏台上。只是他的神情阴郁冷峻,看得台上的小生一个紧张,唱错了一个词。
秦氏和崔家夫人都轻笑起来,台上的小生紧张得脸都红了,还是绷着嗓子继续唱。
傅挽看着面前的崔妙言,眨了眨眼。
崔妙言收回手,对着傅挽微微一笑,“宁宁喜欢看戏吗?”
傅挽摇摇头,小声道:“不喜欢。”
但是秦氏很喜欢。
因为傅挽声音很小的缘故,崔妙言便凑过来脑袋,耳朵几乎贴着傅挽。从后面看,两人简直是靠在一起一样。
林献沉默片刻,伸手按住了崔妙言的肩膀,“听闻崔兄文采出众,我有些想要请教的。”
崔妙言看了林献一眼,笑得滴水不漏,“都是传闻罢了,我和宁宁还有些话要讲,恕不能奉陪。”
崔妙言看向傅挽,继续道:“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带你去玩。”
“我没什么喜欢玩的……”傅挽真诚地表示道。
毕竟古代的姑娘和现代的不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天关在家里,就算是有什么玩的都没机会去玩。
崔妙言摇着折扇道:“捶丸和马球可喜欢?”还不等傅挽说话,他便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打秋千和斗草呢?”
傅挽摇了摇头,她一条咸鱼真的不会去玩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
古代的秋千可比现代的刺激多了,至于斗草……有点无聊。
崔妙言若有所思。
大概是过了一会,崔妙言朗然一笑,“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了。”
傅挽:“?”
“你最喜欢吃东西。”崔妙言摇着折扇,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第一次遇到你,你在吃桂花糕。第二次在吃杏仁酪,第三次在吃蜜饯,第四次在吃饴糖,第五次在吃糖葫芦。”
傅挽:“……”
崔妙言笑了起来,“而且,还最爱吃甜的。”
傅挽轻咳了一声,心想这肯定是原主的锅。她真的没有那么爱吃东西!她用狗男人发誓!
崔妙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来,这手帕包得严严实实,崔妙言打开来,是颜色很好看的硬糖。
他拈了一块送到傅挽嘴边,“原本就打算送给你的,尝尝。”
傅挽想起身后还坐着林献,只是伸手接过来,塞进了嘴里。
这糖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颜色也是好看的红色。傅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问道:“这是什么糖?”
崔妙言也给自己塞了块,颇为自得地道:“是我从一个西洋商人那买来的方子,亲手用枫树树汁熬制出来的,只得了这么多,全都给你带来了。”
傅挽哇了一声。
想不到这么骚包的崔妙言竟然会自己做糖。
林献的目光钉在戏台子上,耳朵里进去的却全都是前面两人的交谈声。他按在椅子靠上的手逐渐暴起青筋,最终在傅挽赞叹的惊声里,猛地垂眼看向面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