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奉呆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愣愣的,全靠着死咬着舌尖才没晕过去。
他是万万没想到,剧情竟是这样的峰回路转!
说起来,作为卫国钟家的郎君,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等蠢笨之人。
当初他的亲哥哥出了事,断了腿,被家族抛弃,当时家中族老选中的并不是钟奉,但是钟奉一边当机立断和兄长划清界限,甚至使人将这个“废人”送回老家,另一边好好经营手底下的铺子,收益上佳。
如此一来,他靠着心狠和精明,成功从几个郎君中脱颖而出,成了钟家下一任家主人选。
可以说,钟奉自觉的他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抢来的位置,这也让他的自信心空前高涨。
而原本前往丰禾郡经商是个寻常事,使银钱想要从饭庄里偷东坡肉菜谱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
万万没想到,竟是栽了。
那丰禾郡不单单公开了菜谱,居然还办起了厨艺培训班,什么都敢教!
你们得了那样多的好东西,不该藏着掖着使劲儿赚钱吗?
为什么要抖落出来!
怎么还有人和银子有仇!
更可气的是,居然连齐国的名厨都去丰禾郡拜师……
难道信了琅云的神仙以后,人也会变的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了???
可是无论他是否理解丰禾郡这样做的缘由,结果却是一样的。
金子没了,已经投入了资金准备开的饭庄也没了。
到最后,钟奉机关算尽,却什么都没捞到,又害怕自己当初的小算计败露,只好迅速离开丰禾郡。
可就这样回卫国他知道自己必然会被家中族老厌弃,于是就想着在元萝郡这里稍作停留,重整旗鼓,再战一次。
可是谁能想到呢?
理想很美好,现实一铁锤。
又完了。
不单单是钱没了,只怕人也要没了。
一个卫国人,在齐国找事儿,不被发现倒也罢了,可是一旦被发现,怕是要凉。
于是钟奉咬紧牙关,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抬起已经开始赤红的脸,对着自己的手底下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想要趁着别人都在想要去围观稀罕轨道车之前悄悄离开。
却没曾想,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万东早就见过轨道车,所以他完全没有被吓到,现在也大抵知道这车子是朝着丰禾郡去的,既如此,就算现在过去追,人家也不会停。
即使周围人都在朝着那边张望,万东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转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钟奉。
他可记得清楚,这个人刚刚说了仙人坏话!
万东自问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这家伙想做什么他也管不了,但,说天说地都可以,就是不能说琅云!
于是,就在钟奉想要起身的时候,万东直接过去,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背上!
许是因为他这一下子来的太急,导致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钟家商队的人也是愣了一下才想要过来保护。
但在那之前,万东已经扯着脖子嚷开了:“这个人不是齐国人,却拿捏了车马行,怕不是他国细作。”
此话一出,果然吸引来了诸多目光。
安稳惯了的齐国人相比较于其他国家的百姓来说,算得上是格外和顺的,轻易不生事,一门心思就是过太平日子便好。
但是细作这词儿一出,就等于要动摇他们的安稳。
那还得了?
于是,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可不是么,车马行这样的紧要地方,居然让外国人掺和进来了?”
“这可是大事啊,刚刚他们不是还要骗那几个人的钱?”
“别耽误了,扭着他们去见官!”
钟奉被踹了一脚,原本就被弄了个以头抢地,头昏脑涨得很,现在听了这话更是一脸懵逼。
骗钱是我不对,但是其他的,是什么跟什么?
他很想说自己是卫国人,卫国和齐国交好,哪儿来的什么细作!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被人拎起来,拿着布团塞住了嘴吧,并且把胳膊给捆住了。
钟奉虽然是商队领队,但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平常都是和账本算盘打交道,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他急忙忙的想要回头去招呼人,结果就看到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已经被元萝郡的百姓隔绝在外,又不敢真的动手,生怕也被扭着去见官,到时候自家主子就真的没人救了,只能一脸焦急却无计可施。
于是钟奉只好努力挣扎,寄希望于能把嘴里的布弄出去,自己给自己分辨一二。
没想到,此时的百姓议论声已经变了画风。
“他们既然敢插手车马行,那其他地方呢,会不会也搞出事情来?”
“我说最近菜价怎么涨了!”
“昨天我家后院的墙不知怎么的塌了,怕也是因为他们!”
“对对,我家的铜盆也丢了,定要去求官老爷审问审问!”
钟奉:……
虽然他这次倒霉了,面子里子加上钱都赔没了,但是,这些人怎么能污蔑他!
他这样大家族的郎君,是疯了吗,怎么会去偷铜盆!
你们能打我骂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但是这些话钟奉暂时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他就这么被一路架着,挣扎不得,被迫朝着元萝郡衙门而去。
而这番操作也震惊到了万东。
他刚刚不过是怕这人跑了,又怕自己是外乡人,自己的话元萝郡人不听,这才想了个引人注意的法子。
结果这法子很管用,就是管用的过了头。
竟是直接闹出了这样的大阵仗!
于是,万东有些茫然的看着几个孔武大汉将钟奉架走,下意识道:“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
王安轻声道:“不过分。”
万东有些许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太过得理不饶人。”
毕竟那些读书人都讲究什么仁善宽容之类的,他以为王安也是这样。
结果就听王安笑着道:“我拜在莫夫子门下后,夫子就教导过我,为人处世要懂得宽以待人,严于律己,但这并不是无止境的。”
说着,他看了看已经远去的钟家商队,想着这些人在丰禾郡里差点闹出来的风波,不由得
道:“不分青红皂白就劝人宽容大度的,不是蠢就是坏。”
而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钟家商队闹了一通,让不少元萝郡人都回了神,很快他们就做出了反应。
倒不是对钟奉的,那人送去给衙门就是了。
真的引来众人关注的毫无疑问是轨道车。
他们对于轨道车的态度不一。
有惊惧的,也有好奇的,还有机灵些的,迅速和之前流传的仙人坐骑的传说联系起来。
而已经听到消息的元萝郡郡守也急忙派了人出来,扛着铜锣,一边敲一边告知郡内百姓,此乃仙人仙物,莫要惊慌云云。
这消息坐实之后,不少百姓直接开始虔诚的许愿。
如今的齐国并无国教,百姓大多信祖宗,偶有些信神佛的,也是为了求保佑。
现在有这么明晃晃的琅云仙境摆在凤尾山里,仙人们又好似无所不能,他们自然愿意多拜一拜,这才有了仙庙的香火鼎盛。
对于这些反应,从丰禾郡新村来的万东并不意外。
真的让他惊讶的是,竟有不少人在还没搞清楚那铁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就自动自发的往前凑,甚至还开始成群结队,拽着别人一道去。
就算现在轨道车已经开走了,他们也准备驾车在后面追。
而这般决绝的,基本都是商贾打扮。
这让万东有些茫然:“他们怎么不怕?”
而王安虽然年轻,但是他在炭笔厂里做了好一阵子的工,也接触过不少商人,对他们的心理倒也能把握一二,现下便道:“别管是哪个国家的商人都是逐利的,如今他们必然是看到了这……”犹豫了一下,他想了个名字,“这个铁车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什么好处?”
“如今拖拽货物多是用牲畜拉车,或者是人力背负,若是离得近还好,但要是离得远,光是路上的运输费用就比货物本身值钱,像是炭笔这样的就罢了,可是木头石头这般又沉又卖不上价钱的若使用老办法,怕不是要赔死,可要是有了这车子,那便不一样了。”
万东往那边张望了一眼:“他们是去瞧车子的?”
王安猜测:“应该是问价,”想到铁轨最先出现的就是新村,于是王安便问,“你可知道?”
万东老实摇头。
他现在只是学了一些基础的驾驶方法,还不清楚这二代车的运作原理。
据仙君所说,他要先打好基础,才能研究这些。
因此,万东尚且不知轨道车要花费多少,只知道这东西是吃煤的。
于是现下只是道:“价钱之事,怕是要问过仙君和郡守大人才能定下。”
王安也觉得这事儿不归他管,便不再问,只管道:“无论如何,都是对齐国有利的,既如此,我们也该做正事了。”
“什么正事?”
“将此物交给元萝郡,让他们按着这个制作炭笔,以作售卖。”
说着,王安就从怀中掏出了个布包。
打开来,就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笔来。
这笔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寻常的炭笔多是木杆,中间是黑色的芯子。
可这个外面涂成了红色,而上面还刻了句诗――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而这般在文教用品上刻诗句,在如今的齐国,原本就不是稀罕事,之前用的毛笔就常常有人这般做的。
真的让万东觉得稀罕的,乃是这笔的芯子。
竟是也是红色的!
万东看了一眼布包里面的其他笔杆,发觉里面亦是一片姹紫嫣红的模样。
于是他便问道:“这是什么笔?”
王安笑道:“新研究出来的,加入颜色,得以让笔芯有不同的色彩。”
这显然是创新之举,但是对于万东这样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却察觉不出这东西的好处。
写东西嘛,用什么写不是写?
平常一根炭笔便宜得很,白纸黑字也清楚,这种花花绿绿的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不过万东还是问了句:“不知要多少银钱?”
王安笑着道:“一支彩色的,能买三支普通的。”
此话一出,万东就轻声道:“怕是销路不……”
王安慢悠悠:“说起来,做这个还是仙人的主意。”
此话一出,万东想也没想,立刻改口:“销路不……不用说,一定是极好的。”
王安:……
这双标得真是理直气壮。
于是便问:“那你觉得,这东西好在哪里?”
万东毫不犹豫:“我也不知道,但这不是仙君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一定是我□□凡胎,看的不如仙人深远。”
王安:……真有你的,这都能往回圆。
于是王安便好奇问道:“是不是仙人们说什么你们都信?”
万东毫不犹豫的点头。
因为与眼前的王管事不同,虽说之前丰禾郡遭受了地动灾祸,看上去格外惨烈,但那只是郡城内的房屋倾倒,与当时身处在外乡的王安并无甚关联,而且王家村大多是平房,用的也是泥砖稻草,就算是倒了也没有伤到什么,感触并不深刻。
但是万东不同,他是流民,一路上颠沛流离的到了丰禾郡,被这里收留之后,去的就是琅云希望修建的新村之中。
学堂是仙人影响下开放的。
科考是仙人提议改变的。
更不要说在丰禾郡内看到的种种不同,都对万东为首的流民造成了极大冲击。
尤其是第一次看到酷似教学楼的仙庙时,那种在齐国从未见过的建筑风格对于万东来说几乎是震撼的。
这让他一遍一遍的加深了对于琅云仙境的信仰,可以说是滤镜八百米,摘都摘不掉。
不过两人并没有再多耽搁时候,很快就分散开来,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此时,轨道车正平稳的行驶着,在途径的几个郡城里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着铁轨要经过这些郡城,故而丰禾郡的庄郡守早早的就给他们的郡守写过书信,希望到时候不要惊慌。
只是庄郡守写的时候,没亲眼见过轨道车什么样子,只能根据当时围观的差官描述,粗略地写成了“其身如铁,其声如钟”。
等真见到了,郡守们才意识到,那位庄郡守的描述简直是太过保守了。
这哪里是“其身如铁”?分明就是块铁疙瘩!
还“其声如钟”,谁家钟是“哐哧哐哧呜呜呜嘟嘟嘟”的响的???
不过这些郡守大多在各自郡城内多年,哪怕没有声望,也有官威,加上在过年之后的这数个月里,琅云师生都有了奔头,他们攒够了知识和经验,于是就开始撒出去找任务做,故而这些郡县对于琅云仙人的灵验都有耳闻。
所以虽然震惊,倒也很快就被安抚。
可是作为曾经发出书信的庄郡守,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这时候的郡守大人正在睡午觉。
寻常庄郡守是不午睡的,他对丰禾郡向来尽心尽力,特别是自家郡城重建之后,得到了齐王的特别关注,从之前的工厂兴建,到现在的教育变革,可以说都城那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庄郡守更是要每隔几天就写个奏疏。
倒不是想给自己邀功,实在是郡城内的变数太多,改变太大,让他不得不时时刻刻刷新三观,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对着自家王上阐明。
这就像是给领导写报告,而报告的内容还是有理有据的论文形式。
虽然不知道这个奏疏是齐王亲自看,还是那给底下大臣看,总而言之,基本上隔段时间就会有回复,里面提出来的问题千奇百怪,庄郡守就要继续写奏疏。
一次两次,可以。
但是变数太多,变化太大,很多时候连庄郡守自己都慢半拍,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奏疏基本上每天都得丰富。
天天写论文,还是直接给顶头上司看,随时处于可能要答辩的状态,这谁能不累?
而就在昨天晚上,庄郡守就为了分析“从丰禾郡实行教育变革的成果,讨论义务教育的前景与未来”这个议题,挑灯夜战,写了个通宵。
今天便在用过饭之后去睡了午觉,躺下的时候还念着,自己要给衙门多找几个书吏,就从莫夫子的书院里面挑。
自己毕竟年纪大了,再这么天天写论文,怕是不仅头发白,还会秃……
结果刚睡下没多一会儿,就被一阵声音惊醒。
“呜呜呜!”
庄郡守猛地睁开眼睛,直接坐起身来,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匕首,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出了门,大声道:“何人在外面吹号角?莫不是有敌袭!”
大抵是太过着急,从台阶往下走的时候还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了。
而扶住他的是琅云农学院的纪良。
庄郡守看到他微微一愣:“仙君……怎在此处?”
纪良笑眯眯道:“我想让你给其他几个厂协调一下,新村那边基础的搞完了,要开始建设第二期,需要帮忙。”
庄郡守毫不犹豫:“仙君只管放心,新村乃是示范村,未来丰禾郡的村庄改造成功与否都要看他的结果,在下定然尽心竭力,别管是劳力还是东西,只要需要,在下自会派去。”
纪良笑着点头,面露赞许。
而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呜呜呜”的声音。
庄郡守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房中蹦出来的原因。
他立刻神情紧张:“这是……”
纪良随口说了句:“之前和你说起过的,轨道车。”
“……就是从江宜郡那里弄来的很像仙君坐骑的车?”
“对。”
而郡守衙门在郡城深处,根本瞧不见城外的事情。
于是庄郡守爬上了阁楼,朝外张望,手里还拿着仙人赠予的望远镜。
结果就看到了轨道车的真容。
以及后面拖着的一堆东西……
庄郡守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对着也一起上来的纪良愣愣地问了句:“你管这叫车?”
纪良很自然的点头。
这当然是车,虽然比印象中的火车丑了好多,但是再丑也是智慧结晶,是进步标志。
琅云的一小步,齐国的一大步!
可是庄郡守却双手紧握着栏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心神。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家百姓,对着阁楼下面的差官道:“可曾警示过百姓?”
差官立刻回复:“回大人,刚刚就已经派了人出去,按着您的指示,安抚过郡内百姓了。”
庄郡守一愣:“我何时指示过?”
差官恭敬道:“铺设铁轨时大人便未雨绸缪,命我等小心行事。”
庄郡守这才想起来当时是有这么一出,只是那时候自己脑袋里想的是一个神兽拉着车架,当时还奇怪,为什么神兽脑袋不好使,只知道顺着铁轨爬。
谁能想到是这么个大家伙???
但是在自家下属面前总要端着些官威,不能落了脸面,于是庄郡守故作深沉的点点头,挥手让他离开,然后才对着纪良感叹道:“此物当真不凡,琅云之奇,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纪良却很淡定:“这还不算什么。”
庄郡守以为对方是谦虚,殊不知纪良是真的淡定。
毕竟,他最近和机械工程那边接触的结果是,充分了解了对方的目标。
总结一下,星辰大海。
要不是现在还在初级阶段,恐怕边宇航同学真的要和名字一样,去搞宇航了……
而庄郡守显然想不到这些,他的更多关注点还是放在了民生之上。
于是,当终于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之后,他就重新拿起望远镜观察轨道车,然后就看出了不少事情。
比如后面拖着好几个平板的车厢,上面满满的都是从山里拉来的石头和木材。
比如这车子的速度其实并不快,旁边有胆大的商人驾驶马车一路追,也是能跟得上的,甚至能超过去。
再比如,轨道车是冒烟的。
于是,庄郡守便道:“敢问仙人,这轨道车平常吃什么粮草?”
纪良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他与原住民交流多,自是知道这里的人对于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新鲜东西只能从自己的知识储备里去找理由,所以才会理解的千奇百怪。
而他同样也没有敷衍,认真回复:“他不吃粮草,吃煤。”
“那边山里产的煤?”
“对。”
庄郡守到底是做官多年,很快就参悟到了其中的好处。
之前他就一直担心,丰禾郡内大搞建设总是会缺少原料,无论是池子底下要安放的石块,还是大棚要用的木材,都要从旁边的山里找。
随着用量变大,就会面临着棘手的问题。
山贼倒也罢了,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沉,运回来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即使本身不值钱,但是光是雇车就是个天价。
现在倒好,一口气拉来了这么多,怕不是要用到下半年去?
而且就算车子目前没有马快又如何?
关键是能装还便宜啊!
写过各种论文的庄郡守已经拥有了出色的基层官员的素养,他很快就开始算账:“这个只需要煤的开销,全加起来也没多少银钱,只要专门在山上安排人,除了取木采石,那里面还有煤,咱们郡里的用煤本就是从那里取来的,现在既然是轨道车要吃,郡守大人直接下令,吃多少就给多少。”
纪良抚掌:“这样一来,四舍五入岂不是不要钱?庄郡守计算的不错。”
庄郡守也很感慨:“不愧是仙人做事,就是厉害。”
“客气客气。”
“哪里哪里。”
商业互吹之后,庄郡守重新往外看去,轻声道:“瞧起来,不少外面郡城的人也盯上了轨道车。”
纪良就扭头看他:“你准备如何?”
庄郡守想了想:“到底是同在齐国,为王上做事,加上不少郡城都想要加强建设以强民心,若他们有请求,倒也可以帮扶一二。”
纪良眨眨眼。
这是要作运输生意了?
是不是还要修站点?
于是他迅速的拿出手机,哒哒哒哒的给相关专业发信息,让他们积极的申请任务,并且同时给边宇航发去了个消息,嘴里则是问道:“你准备怎么收费?”
庄郡守张张嘴吧,但很快就闭上,思量片刻后开口道:“不需过高,维持运行即可。”
这让纪良颇为惊讶,他虽不懂商业,但总归是知道人不该和钱有仇,摆明了能赚钱的生意,这位一郡之首居然不做?
但不等他询问,庄郡守先主动坦诚道:“如今对丰禾郡来说,建设乃是头等大事,且郡内百姓人数有限,工厂早晚是要建设分厂,若是运输得宜,分厂便可在其他地方建设起来,越快建好,对丰禾郡越有利,而且东西要卖出去,也要交通便利才好,等他们知晓了仙人此法的妙处,只怕会主动过来求铺设铁轨,到那时候作为枢纽的丰禾郡自然可以得到最多的好处,郡内百姓人人都能得到便宜,一举多得,让利于民。”
这话说的文绉绉,而且一长串儿,一股脑的灌进了纪良的耳朵里,让他有些没听明白。
而恰巧这段话被纪良录下来,发给了边宇航。
正在旁听的边同学便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句:“这位庄大人掌握了运输行业的精髓,活该他们郡赚钱,真想知道他是如何自学成才的。”
纪良也就抬头问道:“郡守怎么知道这么多?”
庄郡守谦虚道:“奏疏写多了,便能懂得些门道。”
“什么奏疏?”
“只要郡内有变化,在下就会写给都城。”
“亲自写?”
“是。”
这是齐国的规矩,也是为官者的操守。
所有给王上的奏疏都要郡守亲自产出,不可假手于人,至多让别人多提提意见。
这点从未被质疑过,因为对齐国大小官吏来说,此事乃是在齐王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都上赶着,谁愿意错过?
可是这会儿,庄郡守想的却是――
之所以会这般坚持,那是因为以前的官员也没遇到过他这样翻天覆地的情况。
要是天天交作业,让他们试试看?
但是庄郡守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早晚别的郡守也能经历一下的。
等他们的厂子建好,路路贯通,到时候,大家一起写奏疏!
一个都别想跑!
而这时候,纪良指着外面的轨道车问道:“那这次的,你写不写?”
庄郡守的声音一顿。
他看向了远处的轨道车,眼皮一跳一跳的。
对百姓倒是有理,可对他,就意味着新一轮的论文又要开始了……
当官之前没人跟他说过要活到老学到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