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
简行之听君殊也去,毫不犹豫抬手指向前方,君殊给简行之指路,两人一起,气势汹汹朝着清越小馆赶去。
两人带着一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冲到清越小馆,到了酒馆门口,简行之抬头看着酒馆牌匾,冷声询问:“就是这里?”
君殊站在他身后半步距离,咬牙切齿:“就是这里,他们私会之地!”
说完,两人立刻闪到窗口,狗狗祟祟蹲在窗边,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里面的场景。
酒馆内热热闹闹,燕无双正在摆摊,他那一桌设置了结界,进入结界的人,外面就听不到对话。当然,这种结界对付普通人可以,对付简行之还是差了点,而对待带着法宝的君殊,也没多大作用。
结界内的酒桌旁边挂了个招牌,上面写着“百事通”,旁边写了两行小字:
“算命跑腿陪聊样样皆通”
“杀人越货诈骗钱够就行”
许多人在他面前排队,简行之和君殊到时,就看一个大婶正一脸严肃坐在燕无双面前,推了两颗下等灵石过去,带着方言询问:“我重金求子,你行吗?”
“我不孕不育多年,”燕无双拿过灵石,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了一个名字,推给大婶,“你去这个地方,钱够就行。”
大婶面无表情拿过那张写着小倌馆名字的白纸,站起身离开,燕无双抬手招呼:“下一个。”
简行之对燕无双不感兴趣,往人堆里一扫,就看见谢孤棠和秦婉婉在里面排队,两人挨得很近,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简行之发现,君殊自然也发现,他赶紧添油加醋,试图制造矛盾:“道君你看,他们站这么近,肯定在袖子下面拉小手!”
简行之瞪了君殊一眼:“闭嘴!”
君殊被骂,也觉得适可而止,就和简行之一起盯着大厅里的两个人。
谢孤棠和秦婉婉一起排在人群中,秦婉婉四处打量着,一扫窗口,隐约看见两个脑袋,再看,又无影无踪。
她想是自己出了幻觉,转过头来,看向前方收钱收的高兴的燕无双。
他们本来想,要通过一些特殊办法把燕无双弄出荒城,然后他们就可以悄无声息抓了燕无双,没想到这个燕无双完全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江湖骗子,比起什么阴谋诡计,直接花钱,可能更简单。
两人一起排队,排到燕无双面前,燕无双抬眼一看他们,露出笑容:“哟,你们啊?有什么事儿?”
“我们想拜托你一件事,”谢孤棠按着计划开口:“明天下午,到荒城外见面。”
“干嘛?”燕无双双手环胸,打量着他们,“为什么要出城?”
“我想试试你的剑。”
谢孤棠说了他们想了许久的理由,燕无双一听,轻嗤出声:“你们才和我结仇,就约我出城,不就是想揍我吗?你当我傻啊?”
“没有,”秦婉婉一听,赶紧解释,“我们绝无此意。”
“没有这个意思,你们叫我出城做什么?”
燕无双打量着他们:“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会相信你们,毕竟我打了你师父,不是吗?”
这话问到了谢孤棠,谢孤棠沉默,秦婉婉一想,咬咬牙:“其实,我就是让你去杀我师父的。”
听到这话,燕无双倒吸一口凉气:“你们门派矛盾竟然这么深?”
“没错。”
秦婉婉点头,燕无双奇怪:“你为什么要杀你师父呢?”
“因为……”秦婉婉脑子疯狂转着,想出一个理由,“他不让我和孤棠在一起。”
“你要和他在一起?!”
燕无双震惊,看向谢孤棠:“你们宗门允许了?”
谢孤棠知道燕无双的意思,立刻顺着秦婉婉的话接上:“我愿意为她转道。”
“修为不要了?”
燕无双眼中开始有了崇拜,谢孤棠点头:“不要了。”
“怎么这么突然呢?”燕无双不理解,但话刚说完,他猛地睁大眼,明白过来,他看向秦婉婉:“难道……”
“难道?”
秦婉婉不懂燕无双的思维,燕无双一字一句:“你怀孕了?”
全场一片沉默,片刻后,秦婉婉抬手捂住肚子:“这……竟然也被你发现了。”
秦婉婉开口,谢孤棠反应得很快,满脸悲痛:“孩子没几个月就要出来,他师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定会杀了这个孩子。”
“燕大侠,”秦婉婉哀切看着燕无双,“伦理纲常在上,我不能背上弑师的罪名,也不能让孤棠动手后,再和杀了我师父的孤棠在一起。可孩子是无辜的,拜托您!”
秦婉婉看了一眼谢孤棠,谢孤棠立刻伸手握住燕无双的手,言辞恳切:“拜托您。”
两人一起出声:“一定要在明天出城埋伏,我们把我师父骗出来,您杀了他!”
“可……”燕无双迟疑着,“我好像打不赢他。”
“没关系,”秦婉婉立刻接声,“我提前下毒。”
“他好像有春生这门心法,下毒可能用处也不大。”
“我有办法,”秦婉婉继续开口,“我先下软经散,把他的功法废了,再下毒。”
“那他功法都废了,怎么出城呢?”
燕无双茫然,谢孤棠赶紧出主意:“我弄一马车,把他送出来。”
“他半路醒了跑了呢?”
“我把他绑起来,”谢孤棠继续,“保证他跑不掉。”
“那……”燕无双皱起眉头,“你们都做到这一步了,还需要我动手吗?”
秦婉婉和谢孤棠沉默了。
“其实……”秦婉婉努力找场子,“我们也做不到……”
“算了,”燕无双摇摇头,叹了口气,“那毕竟是你师父,你们先去好好谈谈,不要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这种内部矛盾内部处理,我们干涉不好。行了,就这样吧。”
燕无双把桌上两个灵石拿走,抬手喊:“下一个。”
燕无双赶人,秦婉婉和谢孤棠也不好再留,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回了雅间。
南风在雅间等着两人,秦婉婉和谢孤棠一进来,南风便迎上去:“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秦婉婉摇头:“警惕心很强,根本不肯出城。”
“没关系。”
南风咬牙:“我们有第二套计划。等一会儿就是城中划船大赛,赢家有灵石奖励,燕无双常年靠此为生,等会儿他一定会去参加,这个划船大赛有一段水路,空旷无人,燕无双划船速度极快,每次到这个位置时周边都没什么人,”南风甩出地图,指着水路,“我们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上船抓人!”
“只能如此。”秦婉婉点头,看向南风,“这个划船大赛,需要提前报名吗?”
“报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船,”南风说着,“我早上运气好,租到了最后一艘船。”
“那太好了。”秦婉婉笑起来,抬手指向地图,“我们就和燕无双保持平行,到了这一段路,”秦婉婉看向谢孤棠,“抓人。”
三人制定好计划,外面就传来金剑童子激动的声音:“师兄,划船比赛快开始了,别算命了!”“这就来!”
燕无双应了声,把摊子一收,就跟着金剑童子跳窗出去。
秦婉婉和谢孤棠南风见人跑了,赶紧买单,跟着跑了出去。
一行人跑开后,君殊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傻掉的简行之,咬咬牙:“道君,我去打听消息,您再缓缓。”
怀孕、谋杀、弑师、阴谋,这信息量太大,对于简行之来说,的确太残忍了。
君殊一路狂奔跟上几个人,到了码头,他看见秦婉婉和谢孤棠一起站在一艘船边,他看了看旁边的比赛旗帜,便知道他们是要参赛。
他拿了一张行船路线,赶紧跑回清越小馆,摇了摇盘腿坐在地上发懵的简行之:“道君!道君!”君殊激动开口,“秦姑娘和谢孤棠一起去开船了!”
简行之完全听不进他的话,他盘腿坐在地上,双眼直直看着前方喃喃:“她是怎么怀孕的?”
君殊见他人已经傻了,一时居然生出几分同情,他想了想片刻,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自己的终极计划可以提出来了。
“道君,你先不要难过,稳定稳定情绪。”
“她怎么会怀孕呢?”
“情况你也看到了,”君殊不理会他,故作沉痛叹息,“他们如今想杀了你,如今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们已经回头的余地了!”
“他们只在一起练过剑,其他时候我都在,难道练剑也能怀孕吗?”
简行之皱眉思考,完全想不明白。
君殊无语,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现在怀孕不怀孕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得在你这儿!”
简行之听这话,转头看君殊,颇为茫然。君殊恨铁不成钢,克制住焦躁比划:“你得杀了谢孤棠,秦姑娘才属于你,你懂吗?!”
他懂了。
他听明白了,绕了半天,他才明白,挑了挑眉:“你想杀了谢孤棠?”
君殊纠正:“不是我,是你,我是在帮你。”
“哦,”简行之点头,“那你打算怎么杀呢?”
“他们现在一起去划船了,”君殊拿出一张图,“这是他们行船路线,这个地方空旷无人,十分适合作案。”
“所以?”简行之皱起眉头,君殊认真看着他,“你就在这里,杀了谢孤棠。”
“非得这时候杀吗?”
简行之疑惑,君殊更了更,他一直觉得简行之是个大傻子,这一刻竟然有点聪明了,他决定下一剂猛药:“你要不杀他,你知道孤男寡女在船上都干些什么吗?”“做什么?”简行之皱眉。
君殊露出面对‘世风日下’的沉痛:“做些伤风败俗的事。”
“比如?”
“造小人。”
君殊已经掌握了和简行之聊天的精髓,简行之听见“造小人”三个字,呼吸一窒,也就是这一刻,他脑子里【叮铃】一声响,积分又到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朝着码头一路狂奔。
君殊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赶紧跟上:“道君!带上我!”
两人一路狂奔到码头,这时比赛已经开始了,大家的船早已如箭离弦而去,简行之到了码头就要下水,旁边立刻有人拦住:“等一下,现在正在比赛,河道禁了,不能游泳。”
“什么比赛?”简行之急急询问,话没说完,君殊立刻出声,“我们参赛,我们也参赛!”
“参赛?”
工作人员皱眉:“你们有船吗?”
君殊喘着粗气:“我们租!”
“不好意思,”工作人员摇头,“船租完了。”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轰然一声巨响,一颗被人横劈而过,直直倒了下来。
只是树还没倒地,就在半空被无数剑光削开,落地时已成独木舟的模样,还附带了一根船桨,简行之冷眼看向工作人员:“现在有船了。”
“可……”工作人员迟疑,“你们没有御水灵兽。”
御水灵兽是船后面放置用来推进船的一种灵兽,相当于一个加速器,简行之着急:“我自己划,让着他们不行吗?”
“不行,”工作人员一脸正经,“这不公平。”
“我不在意。”
“不行,”工作人员摇头,“这是必须要的装备,我们……”
“我们有!”
君殊突然出声,工作人员和简行之一起看过去,就见君殊带了一个琉璃质地的面具,面具上有一根弯着的管子,好似浮潜面具。
简行之看了一眼旁边卖这种面具的小摊,又看了看君殊,就见君殊一脸豁出去的样子:“我就是他御水灵兽!”
“你……你不是人吗?”
工作人员茫然。
“谁规定人就不能当御水灵兽了?”
君殊反驳。
“行了就这样。”
简行之拍板做下决定,一脚把独木舟往水里一踢,独木舟落到河面,君殊转身冲简行之捏了捏小拳头,说了声:“加油!”之后,纵身入水。
简行之跃入独木舟里,工作人员急急开口:“你名字是什么?”
简行之抓着船桨摇出幻影,君殊在水下推着船疯狂踢水,两人配合,顷刻间消失在河道,只留声音遥遥传来:“简行之!”
“通知,通知,临时加入种子选手,”工作人员立刻用传音符通知各个站点,“简行之!”
简行之一路狂奔追着秦婉婉的船时,南风和谢孤棠也正在摇船,不远不近尾随着燕无双的船。
两方的船只差不多,但秦婉婉的御水灵兽比燕无双好上许多,秦婉婉并不打算打草惊蛇,也就没有加入划船队列,保留了一份实力,远远跟着燕无双。
燕无双见此次并没有极强的竞争对手,也没有完全出力,领着金剑童子摇着船,始终保持着一丈领先优势。
但饶是如此,也甩开了身后许多船只,逐渐进入一片深水区域。
周边声音渐小,两岸芦苇如人高,秦婉婉打量了周边一圈,走到谢孤棠旁边,接过船桨:“差不多了,我把船靠到他们船边,你先上船逼停他们,我这就跟上。”
“好。”
谢孤棠点头,秦婉婉接过船桨,就开始加速。
燕无双意识到身后船加速,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他也用力摇船浆加速。
两方你追我赶,秦婉婉咬紧牙关,好在秦婉婉御水灵兽好上许多,到一片湖面时,秦婉婉眼看就要追上燕无双,她轻喝了一声:“谢大哥!”
谢孤棠站在船头,朝着秦婉婉点了点头,两船逐渐接近,谢孤棠足尖一点,朝着燕无双的船拔剑而起!
也就是那一瞬间,只听身后“嗡”的一声响,水花四溅,如楼高而起,铺天盖地扑了谢孤棠一脸!
谢孤棠下意识闭眼退回,落回船上,秦婉婉透过水花,看见燕无双加速往前,秦婉婉咬牙,立刻也跟着加速!
然而在她加速的那一刻,她就发现旁边有一艘独木舟隔在她和燕无双的船中间。
燕无双和她都是大船,船身很高,船桨和御水灵兽都在船底,这样就保证不管再快的速度,都不会激起太大的水花,水花都在水下,是一种文明划船办法。
但这只小船不是,它很没有素质。
它就是一只独木舟,以它的速度要跟上两手大船,水花不得不飞溅得极高,宛如海浪。
这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它的御水灵兽也完全不收敛,御水灵兽激起的水花也很高。
于是秦婉婉根本看不清船上到底是什么人,有几个人,只看见巨浪滔天,小船在河面上,搞出了海啸的架势。
而且这个划船之人明显是使用了灵力,以至于水浪中还带着磅礴灵力,谢孤棠要越过水浪跳到燕无双船上,怕是很难以最佳状态落地。
秦婉婉在这种紧张关头,很难分辨灵力来源于哪里,她满脑子都是抓住燕无双,怕谢孤棠状态不好,计划不成,便吩咐谢孤棠:“谢大哥,我们一起划,甩开这艘小船再说。”
燕无双的速度明显已经加快了,这艘小船如果只是这个速度,他们可以甩开!
谢孤棠也有此意,放下剑就开始划船!
燕无双和秦婉婉的竞争,激起了简行之的胜负欲。
他一想秦婉婉想甩开他,想到秦婉婉和谢孤棠单独泛舟湖上,他就觉得,不可以,他一定要和秦婉婉并驾齐驱!
于是他铆足了劲儿,大力出奇迹,用蛮力补足了船不好的缺陷,一路和两艘大船保持持平状态!
燕无双快,秦婉婉加快,他更快!
三艘船的距离,不过半丈之间,而三方陷入了极端内卷,一路穿过原本定下的刺杀区,拐过弯道,奔驰在河道上,在众人欢呼间,距离终点越来越近!
所有人脑子里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只记得划船,疯狂划船!
为了金钱,为了抓人,为了跟上!
这一群人里唯一保持理智的,只有奄奄一息的君殊。
他已经快不行了,脑子告诉他,这样下去,他可能死在这里,他咬咬牙,终于做下决定。
他要放弃这种蛮力办法,冲上去,凿沉秦婉婉的船,秦婉婉的船沉了,简行之追上他们,就能杀谢孤棠,就算不动手,他指认是简行之指使他凿船,也能挑拨秦婉婉和简行之!
这样一想,君殊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一声后,拿出爆破符,猛地冲向秦婉婉的船!
也就是那一瞬间,简行之的船桨狠狠拍到他脑袋上,君殊当场拍懵,咕噜咕噜沉了下去。
眼看着终点就在眼前,三艘船都疯了一般,奔向终点。
也就是在这时,君殊手中爆破符“轰”的一声,巨浪翻滚而起,三艘船被浪一推,小船反应得快,简行之灵力加盾,将船作剑,御剑而起,顺滑冲过重点!
随后秦婉婉燕无双的船先后冲过终点,三艘船纷纷装到岸边停下,所有人都趴在床上,累得喘气。
只有简行之和燕无双精神抖擞,谢孤棠勉强支撑。
“恭喜!恭喜!”
秦婉婉趴在船边,艰难抬头,想看看这个划独木舟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后她就看见人群涌向船头,工作人员拿着奖杯冲向人群中那个蓝衫青年,蓝衫青年取过奖杯,便往她的方向跳过来,蹲在她面前打量她。
“前辈?”
谢孤棠诧异开口:“你怎么……”
“你是不是想要奖杯?”
简行之看着精疲力尽的秦婉婉,将奖杯递过去。
他成为第一名那一瞬间,他想明白了。
秦婉婉没有机会怀孕,她说这些话肯定是骗人的。为什么说这些他想不明白,但他等一会儿问她就是。
而她参加划船比赛,也不是和谢孤棠花前月下,毕竟,她一路都在划船,为了赢而奋斗。
他很少见到自己的徒弟这么努力,他想,她一定很想要这个奖杯,所以才愿意付出这么多。
他大方把奖杯递给她:“你想要什么,告诉师父,师父帮你抢。”
秦婉婉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简行之的思路,她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