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韩文耀想了很多。
她来这里,是来看雪儿的,还是有别的目的?
江夫人想和他们争雪儿的事,他一清二楚。
他们无权无势,只有对雪儿的爱,若真要以势压人,他能抢得过吗?
显然,金苹也想到这儿了,心里很不舒服。
要是以前,她肯定欢迎她来,甚至连江夫人来,她也喜欢。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不喜欢了。
花嬷嬷人精似的,自然看出来了,笑道:“这次我奉夫人之命,来接雪儿小姐去京城过年的。这第一年,夫人想有雪儿小姐在。”
看吧看吧,果然没猜错。
雪儿小姐,怎么不喊韩小姐,偏叫雪儿小姐,这不是不承认她是韩家的人么。
第一年,什么第一年,知道雪儿是她女儿的第一年。
这些人啊,心眼可真多。
金苹胆子小,又不知道该怎么驳回去,韩宗是个男人,这事得经过他。
谁知,他还没开口呢,老太太就笑着答应了。
“好,到时候我们一家都去。”
韩凝雪忍不住笑了。
老太太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她没说错话啊,一起去怎么了?她们之前不是去过了么,她去没问题吧?
花嬷嬷得体的回道:“夫人是有事要与雪儿小姐说。”
老太太懂了,张着嘴,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这个老身子,在这些有头有脸的人跟前,得不着脸,所有人都喜欢韩凝雪,也就陶老夫人愿意多跟她说几句话,她忽然有些想念陶老夫人了。
不如,今年去看看她吧,怪想的。
想到这,她笑道:“哎,哎,我让老大给打扫一间房出来,让你们先歇歇脚。”
她一扭头,朝黄秋莲使了一个眼色,黄秋连忙将人往客房引。
幸好老太太有先见之明,把客房盖的跟她的主院一样大,一样好,甚至比她自己的房间都要尽心。
这下,可真是用上了。
老太太暗爽,喊住了老二。
“我想着,今年趁着这次机会,带上韩铃,去陶府,看望陶老夫人去。”
王娟一听,猜到她刚刚是因为被花嬷嬷拒了,不得劲呢。
想着从陶老夫人那儿找点面子,这是好事啊。
就算是江丞相又怎么样,她这边还有陶府呢,一个农家小女,搭上陶家,已经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了。
“行,都听娘的,我这就让韩铃多跟着您,多学些规矩,到时候可别给咱们丢人。”
老太太心里高兴极了。
要不是她想得开,不去韩凝雪一家跟前碰钉子,她就能收获到放大十倍的快乐。
她们高兴了,柳枝可不高兴了。
她家现在虽说女儿还小,两个小子又去了学堂,可这好事,不能没她家的份啊。
她推了推刚满五岁的韩妮,“娘,带上她吧,让她也去见见世面。”
老太太瞪她一眼,训道:“你个没眼力见的,我那是去见世吗?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天,大冬天的,路上再冻出个好歹来,我这条命赔给你都不够。”
训完,老太太一扭身,对着王娟说,“去烫点热酒,炒几个菜,再杀只鸡,今天做几个硬菜。”
王娟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指挥着老二去抓鸡了。
柳枝冷哼一声,扭身走了。
有什么啊,她有茶僚,认识的那些达官显贵,早晚有一天,她也能搭上比他们还强的人。
黄秋莲收拾好客房,安排妥贴后,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看她一眼,心里叹,“老二精明的跟王员外一样,果然是沾着一样的王字,一个祖宗,柳枝那张嘴,整天巴巴巴的,一点亏也不肯吃,俩儿子都进学了,生意火的不得了,还不满足。老四,咳,老四就算了,爱怎么滴就怎么滴的吧。只有老大,她是哪哪都满意,不争,不抢,还帮着维护家人,吃了亏也不吭声,没有生意做也不叫屈,天天跑腿也不喊累,这才是当好儿媳妇的榜样。”
“都安排好了?”
黄秋莲不知道老太太在心里拿她和几个妯娌们比较了一番,答道,“都好了,房间刚好够用,就是不知道他们住多久,咱们的干草,我想着多备些,多一个马吃草料。”
“那是应该的,你多操心点,让你闰女也跟着你,该学着处事了,马上就嫁人了,省得到公婆家,遇到事,缩手缩脚的,让人看不起。”
“哎。”
*
花嬷嬷才坐下歇了一会儿,清点了礼品单子,就命人把礼品送到金苹房里了。
她拉着金苹的手,指着那一盒人参,“这是千年人参,夫人听说你常吃,特意让我带的。”
“这是百年灵芝,灵芝极少,我们府上也没多少,拿了三个。”
“这是燕窝,上好的血燕,夫人是真心拿你当姐妹呢。”
韩凝雪不在,她才敢说这话。
韩凝雪是谁,一听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然,金苹也不傻,听得出来,但是她不如韩凝雪,敢说,敢做,敢挑开里子,不要面子。
金苹喃喃着,说,“多谢夫人了,我也拿她当姐妹,她好好的,我们也放心。”
话赶到这儿,正如了花嬷嬷的意。
“唉,我们夫人呐,自你们走后,夜夜想着雪儿小姐,时常伤春悲秋的,老身看了,心里直难受……”
全程,花嬷嬷在说,金苹低眉顺眼的听着,心里翻江倒海的。
直到花嬷嬷说够了,才停下来,“哎,你看我,明明夫人说了不让我提这些事的,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你自小看着夫人,自然忍不住多说一些。”
见她脸色有些不好,花嬷嬷笑了,“也是,我自从当了夫人的奶嬷嬷,这辈子就一直跟着夫人,我这年岁也渐渐大了,许多事不中用了,夫人念及昔日恩情,仍然用我,还给我养老,这辈子,就算无儿无女,我也无憾了。”
点了题,花嬷嬷便走了。
独自留下金苹一人。
金苹思索着她的话,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养大的女儿,怎么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
可是不给,那是她亲娘啊。
人家母子连心,雪儿说不想,就真的不想吗?
也许,她也可以像花嬷嬷那样,跟着雪儿,一辈子,她也是知足的。
未料到,韩宗忽然推门进来,见她正在抹泪,看一眼礼盒,眉毛一跳,“花嬷嬷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