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好听的声音似是潺潺流动的小溪,稍长的尾音似是带着呢喃,萦绕在李煜祈耳衅。

他望着朴素的帐顶,那是深蓝色的上以缀着密密麻麻的五瓣白花,素得他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

此刻,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身下,是竹席,周围也没有冰,虽然热,却让他有一种活在这个世上的真实感。

明明这周遭还有着奇怪的味道,他也很不喜欢,却越发的放松。

没过多久,他闭上了眼。

韩凝雪当然不会一直读,以她的经验来看,最多五首诗,他就能入睡了。

韩凝雪此时,心中正天人交战。

一方面,她想直接干掉他,一了百了。

一方面,她担心他太过敏锐,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让南木来办,一旦不成,那她就要和九皇子扯上关系,相当于她直接同他宣战了。

在没有完全保证韩家人的情况下,她只能按兵不动。

她实在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尤其是想到这个人渣,刚刚还碰过她的脸,和她的腰,她就恶心的不行。

果断站起来,出去洗脸,狠狠的搓着他碰过的地方,直到搓红了,差点搓掉一层皮。

衣服她也不打算再要了,只要和他沾上一点,她就恶心的不行,更别说穿在身上的。

南木刚一回来,就发觉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味道,他不禁警惕起来。

韩凝雪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

“你有客人?”

韩凝雪眼皮微垂,左右动了一下,如实告诉他,“是三皇子。”

“他?”南木一惊,“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他很警惕,你小心点。”

南木点头,告诉她,“没查出是谁,不过,确实发现一些异常,等有结果,我再来。”

很快,南木消失了。

他一走,韩凝雪忽然觉得自由了一些。

任谁也不愿意做什么都被人盯着。

尽管那个人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她很愿意享受这半个时辰的自由时光。

着小二搬来了小桌子,泡上一壶热茶,坐上摇椅,一边打着团扇,一边品茶。

李煜祈醒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不禁轻笑。

“你大概是第一个敢这般慢怠本皇子的女子。”

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讨厌。

许久不曾睡好,如今竟一下睡了两个时辰,浑身轻松,当然,他也有些饿了,唤韩凝雪。

“有什么吃的吗?”

韩凝雪摇团扇的动作停了一下,回过头来。

二楼扶手处,李煜祈一身白衣,身后的头发散开,被风一吹,有一缕刮到他的下巴处,黑白分明。

那黑沉的眸子望着她,柔和的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韩凝雪轻轻颤了颤,也不怪她前世这般痴迷,谪仙般的男子,谁不爱呢。

可他内里,却坏透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吃?没有,三皇子府多的是美味珍馐。”

她懒得再看他,转身继续闭眼摇着椅子。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只怕下一秒,那人的人头就已经落地了。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她是有恃无恐,还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足尖轻点,一个跳跃,他稳稳的落在韩凝雪身侧,垂眼看她。

晚霞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种好看的橘红,长长的睫毛因为害怕而轻轻颤着。

他轻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韩凝雪忽的一下站起来,怒道:“是,就在这儿,你用马鞭勒着我的脖子,想要杀了我。”

李煜祈忽然笑了,笑过才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自他母妃去世后都不曾有过的,脸上的笑忽的僵住了,一瞬间,由暖转寒。

好可怕,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阴晴不定的?

“喂,你想吃饭,去福来酒楼,那里的青菜都不错,牛肉也最好吃,传承了近百年。”

话未说完,李煜祈就消失了,速度之快,好似他从未来过一样。

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龙诞香,被风一吹便散了。

终于走了,韩凝雪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得想办法,不能让他一直留在这儿,她总不能日日给他念书,哄他睡觉吧?那岂不是真成了他的丫鬟了?

可她也不能直接告诉他,你家红香能让你安眠。

这红香,前世不是挺有手段的吗。

“哎,红香红香,可不就是香么。”

她让小二拿了仅剩的银子,跑去隔壁,借来了一本记录各种香料的书,对手太拉胯,一切靠自己。

等了好一会儿,小二没来,韩文耀倒来了。

“你要做香料?”

他把书递过来。

“对啊,总是买别人的,倒不如自己做一些。”

她随手翻了翻,确认是记录一些香料的书,便合上了,“你呢?先生怎么说?能参加乡试吗?”

他摇摇头,“先生说,我才学半年,参加乡试,有些急了,时间紧,不一定能过。”

“那就再等一年呗。”

“等不了。雪儿,我等不了。”

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望向她的眼,韩凝雪心脏怦怦乱跳,连忙躲避开。

“文耀哥,你最近有些奇怪。”

韩文耀并未回答,原想牵她的手,想到那一巴掌,又缩回来,背到身后,“文志哥一定等急了。”

“嗯。”

一路上,韩凝雪都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他以前和自己之间,总是相敬如宾,从未如此过。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那日,她和他商量着落水后,让他救她。

那时,她发现韩文耀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没细想,自那之后,他虽然和自己关系更近一步,但也更大胆了。

今天那次是意外,但也不可否认,他对她,确有些轻薄之意。

这在她,是最忌讳的。

所谓,奔者妾,聘者妻。

柳树下,韩文志和绿儿正坐在马上车等她,一见她回来了,忙下了马车。

“小姐可算回来了,我们正说要找一找你呢。”

韩凝雪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上了马车,回头喊她,“你也进来。”

绿儿看一眼韩文耀,以为两人又生气了,忙提起裙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