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耀心头窝着一股火,想到是自己让她自重些的,只得压着火气解释。
“东西南水,水阡交通,地势极好。意为,开出这样的田地很是困难,后人一定要珍惜。”
“哦,这样啊,谢谢你。”
谢谢他?她多久没和他说谢谢了?
好像极少,怎么就这一次就要说谢谢了?这是见外了?
韩凝雪越发觉得奇怪。
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只要他一不高兴,她随便说几句,他就不会再想别的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马车内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金苹毫无察觉,倒是张氏,敏锐的发现韩文耀今天有些心神不宁。
“文耀,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别看了,歇会吧。”
“是,娘。”
韩凝雪嘟了嘟嘴窝在金苹怀里翻着书。
她都给他递台阶了,他都不下,真是越读书,脾气越坏,还不如以前那个韩文耀好呢。
早知道就不让他读书了,就让他在家里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哼!
马车吱吱呀呀,行了几十里,终于到了驿馆。
一路上,他们还没住过驿馆,但也眼看着这住的地方,从破旧,变得又新又好,价格也一路上涨。
原本一间房,在凤鸣镇,也才几十文钱,现在就涨到了一钱了。
真不知道去了京城,会涨成什么样。
不过,住了驿馆,可就不一样了,一分钱不用花,白吃白喝。
韩宗怎么愿意呢,金苹又怎么愿意呢。
她当即拉着韩凝雪借了驿馆的厨房。
厨房里食材现有的,每天都有人固定送来,没吃完的还会收走。
至于马匹,也有专人照料。
金苹清点了一下菜,脑子里立即蹦出好几个家常菜来。
“雪儿,今天你就辛苦些。”
“娘说什么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为了这一顿饭,金苹可是想了一下午了,终于到她发挥的时候,可不得好好的大干一场呐。
就连要进来帮忙的张氏,都被她给轰走了。
借口韩梅受了伤,小妹受了惊吓,离不得人。
韩文耀见她回来了,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您见着四叔了吗?”
“在楼下呢,正和那小将军在一起说话呢,还说今天要喝酒,不醉不归。看来你四叔今天是遇着知音了,要不怎么这般高兴,连一向舍不得使的雪儿都在帮厨呢。”
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她第一次被金苹撇开。
小妹虽受了惊吓,可有韩文耀在呢,她也没什么好看着的。
梅子虽然中了毒,现在有了解毒的药,早就没有大碍了。
“算了,我还是缝几身衣裳吧,马上就要到夏天了,雪儿那件,我得赶紧做出来,不合身再改改,到夏天,一准能穿。”
韩文耀瞥了一眼粉嫩色的布料,这还是他们经过天下一第布庄的时候,他帮她挑选的。
那时,她还高兴的挽着他的胳膊高兴了好一会儿。
这才多久啊,一转眼就对着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他冷哼一声,把书摔在桌子上,起身走了。
厨房里,韩凝雪和金苹正干得热火朝天。
厨房里经常有人清理烟灰,也有樵夫砍来的干柴,放进去一些,控制好火,就不需要再看了。
原本是金苹切菜配菜的,韩凝雪觉得浪费时间,让她切好,自己来配。
韩凝雪配菜,与金苹不同。
比如豆腐,她喜欢配上白菜一起炒,韩凝雪配了一个凉菜,上面撒上葱花,加了一些香油,只闻着味,味蕾立即打开了。
再比如炖鸡肉,韩凝雪是要煮过之后,再重新加水煮的,金苹是要用第一次的水。
她只把上面的浮沫刮掉。
“雪儿,咱们把银耳泡一个,炖些甜品吧,我看这糖还挺多,一定够的。”
“好,我这就去拿。”
韩凝雪解下围裙,净了下手便出来了。
刚一转弯,便碰上往回走的韩文耀。
这里这么偏,他来这做什么?不会是专程过来看她的吧?
韩凝雪笑了笑,追上去,“文耀哥,你来这做什么?”
“咳,”韩文耀掩饰道:“我读书读闷了,出来走走。你呢?你做什么去?”
“我去拿银耳啊,我娘说,要泡一个银耳,做个甜品。”
“什么?”要做甜品?
给谁吃,很明显不过了。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小匣子的银耳,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还是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买来的。
可是,这是她自己的银子买的,他哪有什么资格问来问去。
“你们,可真大方。”
也是,不大方,怎么会把那样贵的银耳给他吃了一半呢。
原来,他以为的,独一份的好,并不是独属于他。
若是他日再有一个像越延平那样的人出现,她的好,是不是还会分给另一个人?
韩凝雪眉头一拧,“什么啊,文耀哥哥,你今天好奇怪。”
“奇怪吗?或许吧,大家今天都很奇怪。”说罢,他甩袖走了。
望着疾步消失的背影,韩凝雪一头雾水。
从早上开始他就有点不对劲,现在更严重了。
忽然想起她还要去拿银耳,怕金苹等急了,忙小跑着回去拿了。
饭菜一上桌,士兵们个个瞪圆了眼,朝金苹竖起大拇指,直夸她厉害,比京城里的天下第一楼做的还好吃。
韩文耀看着眼前的大杂烩,听着楼下欢畅的笑声和猜拳声,暗暗磨牙。
韩凝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韩凝雪正在屋里,吃着和他碗里一样的大杂烩
“娘,你下去劝劝爹,人家夜里还要赶路,可千万别喝多了,耽误了将军的大事。”
“你爹有分寸,不用劝的。”
“您听外面那声音,不一时半会儿,不像能歇下来的样子,还是劝劝吧。”
路过这里的韩文耀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待到吃饱喝足,韩宗醉醺醺的搂着越延平的肩膀,不着边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
“要不是我们家和你门不当,户不对,我可真想让你做我女婿。”
越延平面上没有一丝变化,眼尾扫向韩凝雪,耳尖一红。
“您说笑了。”
“说笑?我韩宗从来不说笑,那王闰泽,虽然对我女儿一片痴心,可他有那样一个胆小如鼠的爹,我可看上不上。我家的女婿,一定得是将军这样有魄力的人。”
金苹气得伸手掐了他一把。
韩宗一回头,见是金苹,迷茫的眨眨眼,“你掐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金苹急得直跺脚,“你可闭嘴吧,人家还急着赶路呢,少说点。”
韩宗这才想起来,他还要赶路,唉道:“是了,将军好走啊。”
终于,越延平摆脱了韩宗,飞身上马,朝他拱手,“此番多谢款待,若是到京,可派人告诉知一声。”
“一定,一定。”
韩宗回礼,弯腰,听着马蹄渐远,这才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
“真是不错啊,可惜,咱们女儿配不上人家。”
韩凝雪不以为意,她也没打算配人家,现成的一个不更好么,门当户也对。
若说之前,她可能会想,也许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可这次,她不那样想了,她对他,没有那种心动。
正走着,手忽然被人握住,只听那人低语,“跟我来。”身体偏不受控制的被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