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路遇

李宓先前一直秉持着的都是韬光养晦的处事方式的。

今日他骤然之间和王庆这么比射箭,显然已经是违背了自己之前的处事方式了,太高调了。

说不准沈钊那儿明日就看不惯李宓,见这事儿给捅到建安帝的跟前去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建安帝本来就是一个猜忌心很重的人,到时候会怎么样都不知道呢。

“他都让我来了,已经没机会反悔了。”李宓嘴角扬了扬,回答道:“若是反悔的话,那怕是他会非常非常的后悔。”

不仅仅是让李宓来边地这件事,还有更多的事,他都要让建安帝觉得后悔才行。

沈幼清看着李宓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他此时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我看着今日沈钊给气得人都要傻了,倒是畅快。”

沈幼清笑笑,刚要对李宓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之间马车惊了一跳。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车夫看着面前忽然之间冲出来的一个人当然是吓了一跳的,便立即勒住了缰绳,这没有撞到那个人。

“怎么回事?”

马车里头的李宓和沈幼清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份动静,当即就掀开了车帘,准备看看情况。

车夫见自己惊扰到了李宓和沈幼清,便就解释道:“是这样的王爷,这个疯子他忽然就冲了出来,我险些没来得及拉住缰绳。”

“还好,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李宓听了车夫的话以后,就皱了皱眉,往前头看过去以后,就见到的确有一个头发蓬乱,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坐在地上。

因为面容被遮住了,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可即使是这样,李宓还是能够发现,这个人的面容看上去,稍稍有那么几分的呆滞。

看着,的确像是个疯子。

“怎么了?”沈幼清也跟着出来,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地上的人,忽然之间就呆住了。

这个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强忍住心头剧烈的起伏,沈幼清立即就从马车上头下去了,到了那人的身边。

将他头上蓬乱的头发撩开了以后,沈幼清整个人就呆立在了当场。

这双眼睛十分清澈,也十分熟悉,赫然就是她哥哥沈云舒啊!

怎么回事?不是都说沈云舒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了吗?现在怎么忽然之间出现在了这里?沈幼清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嗡的跳个不停。

李宓那儿也是察觉到了异样,很快也瞧见了沈云舒的这一张脸。

“这…”李宓也是瞬间就呆立在了当场,不过他倒是稍稍好一些,至少是比沈幼清反应快了那么一点点。

“乘风,赶紧将人带上来。”李宓赶忙吩咐着驾车的乘风。

乘风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既然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他当然照做了。

“王妃,王妃…”乘风跑到沈幼清的身边,低声地喊了几声,又拉了拉,好容易是让沈幼清回过神来,才带着沈幼清和沈云舒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头,沈幼清整个人还是怔怔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沈云舒吗?可他看上去跟傻子要饭的实在是没什么两样,呆呆的,一点儿从前的意气风发的少年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李宓…”

沈幼清看向身边的李宓,问道:“这真的是我哥哥吗?”

李宓看着沈云舒,也有些迟疑,道:“我见过他,他以前…现在看着这样子,一时之间我也判断不出来,不过…”

李宓拿出帕子来,稍稍擦拭了一下沈云舒身上的灰尘。

露出了,原本的那张脸来。

这张脸如今看着,倒是真的和沈云舒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容貌相似,却不能代表就是他。

当时所有人都说沈云舒死了,说沈云舒尸骨无存,沈钊那儿也说打发了很多人去找,最后都没有找到。

可眼前这个人看上去,除了样貌和眼睛以外,沈幼清真的再也难以从别的地方,找寻到他和沈云舒相似的地方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是沈幼清啊!我…你知不知道,发生了好多事情,我…”

沈幼清不停地跟沈云舒说话,她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暴雨交加的夜晚。

建安帝和沈黛过来跟她说,沈云舒死了,找不到了的那个夜晚。

沈老爷子过世以后,全靠沈云舒的威望在勉强镇压着,那时候的回鹘对沈云舒也有着忌惮,因此双方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僵持着。

除了那一次,回鹘故意试探。

结果就是那一次,被沈钊和柳林找到了机会,在战场上头,选择将沈云舒给除掉。

沈幼清在京城调度粮草,等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她想要派人去寻找,可是她很快就病倒了。

说起来当时沈幼清自己还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那些往事才发现,当时似乎就连自己的病倒都是不正常的。

她自小跟着沈老爷子,除了韬略治国以外的书本内容,还是会学习骑射的,比起一般的姑娘家,她身子其实会好上很多。

从前即使是再辛苦的时候,她也基本上没有生过病。

可是偏偏那一次,她病了。

她病了以后,建安帝那儿正好就有了理由,能够将她送到妙慈庵去养病,同时将沈幼清手上的权力,给拿过去。

从前还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当真是…或许这一切,都是圈套吧。

或许正是因为前线那边,他们没有找到沈云舒的尸身,亦或是说对于当时沈云舒的死也有着疑虑,为了不让京城这边的人去找他,因此也顺手害了沈幼清?

一时之间,沈幼清脑袋当中闪过了很多的念头。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都将手心嵌出些许的血迹来了,她都浑然不觉。

“放松一点。”

李宓看着这样的沈幼清,心底里满满的也是担心。

他叹了一口气以后,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沈幼清的背脊,道:“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