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随着乐珂的声音落下,本就安静的房间瞬间静到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宋止停了手中的动作,向来平静如一面湖水的眼罕见的泛起了别样的涟漪。

“哈哈”

乐珂瞅着一声不吭的宋止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又过分大胆了,尬笑了两声以示缓解气氛,脚根却悄悄的往后挪了两步。

“那个,宋止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刚才那个叫流双的会武功吗?我瞧着她文文弱弱的样子也不像个会武的啊?”

“是个会武的,方才她并未走远,一直站在门外,所以我才一直未出声。”

见话题被转移,宋止的面色也恢复如常,乐珂才舒了口气,旋即又被宋止的话语给吸引了心神。

“你是说她是吕太守派来监视我们的?”

乐珂皱了皱眉,说实话,她虽说知晓整本小说的结局走向,可因宋止是个用来成全男女主的古早悲情男二人设,作者并没有用过多的笔墨去单独描写他。

剧情篇幅里,作者只着重描写了瘟疫爆发后百姓的惨,宋止拼死抵抗却无能为力的惨,以及他被皇帝一手甩黑锅而让被蒙蔽的世人讨伐辱骂的惨。

再加之在她穿来之前书是死的,而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活了,在书中没有的细节,全在这个已经活了的世界里一点点的展露了出来。

就比如宋止会武,可书中所描写的篇幅里,宋止从来没有展现过一丁点儿的武,因此在昨夜里之前,她一直以为宋止只是一个生的清贵,脑子绝顶聪明但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罢了。

可现实颠覆了她对宋止的认知,她突然迷惑起来。

当初在寨子里碰到宋止时他受了伤,而昨夜里他又被人追杀。

他究竟是在被什么人追杀,又是因什么事被追杀,他在江洲这一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吕太守派婢女监视之一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乐珂摇了摇头,起先她十分有信心帮宋止摆脱原著里的结局,可现在她不敢确定了。

她所知晓的宋止,只不过是书里描写出来让她看到的,可真正的宋止,关于他的细枝末节,她全都不了解,又能拿什么去帮,更别提她还被某种特殊力量束缚了,压根就不能把所有的剧情告知宋止。

“唉。”

乐珂不由得叹了口气,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乐姑娘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宋止在摆弄案几上的棋子,像是在打发时间,又像是借此在分析什么。

他见乐珂突然陷入沉思后,又突然叹了口气,一时倒有些没能摸清她的思绪。

“宋止,你难道都不担心你的处境的吗?你,就一点也不怕,甚至于死吗?”

望着仍旧举止有度,气定神闲的宋止,乐珂觉得自己现下到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味。

她不由得歪过脑袋,不解的看向宋止。

“延之自然是担心的,但并无用处,置之死地而后生方为上策。”

最后一粒棋子落下,棋盘上星罗云布,倒显了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宋止注视着棋盘片刻,又漫条斯理的一颗颗将棋子捻起,放入瓮裹里。

旋即,他转过头来,言笑晏晏,略有几分清冷不近人情的琥珀色眼,霎时生动起来,如积雪消融后的流水,温润澄澈。

“至于死,我自然是怕的,况且想来这世间大抵没有不怕死的,可人活着,自然有比害怕死去更重要的事。临患不忘国,思难不越官,图国忘死。(1)这是宋家人做事的风骨,延之为宋家人,自然只做宋家事。”

乐珂怔住。

宋止说这些话时,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依旧温润缱绻,像是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不带半点儿别样激昂的情绪,却格外的掷地有声。

她动了动唇,撅了下,嘴角翘起又旋即放下。

状似抱怨又似在替他叫屈。

“你傻不傻啊,有这么个狗皇帝在那金銮殿上坐着,到处都是战火四起,盗匪横生,百姓们民不聊生,明眼人都知道这大元早已千苍百孔没救了,就你们宋家人一根筋的为这个破落国家鞍前马后,惹尽了骂名,捞不着半点好处徒添了一身腥。”

“乐姑娘不是大元人吧,怎会在这时节到大元来,所谓何事,又为何身份。”

宋止捕捉信息的角度格外不同,他敏锐察觉到乐珂对大元甚至大元皇帝的这种漠然与不屑。

这绝不是大元人以及普通闺阁女子敢讲的话。

“我当然不会是啦,我生长的地方可好了,叫——”

乐珂颇为神气自豪的挺了挺胸脯,一脸的骄傲,话到一半时又突然止住。

她这该怎么说,难道告诉宋止她来自现代,而你只不过是我们现代人所著的一本书里的纸片人罢了?

虽是不理解宋止为何执着于舍生去企图救活一个已无力回天的腐烂王朝,可她是真心心疼宋止,心疼他的一生。

她又怎能全盘托出,告知他你所生长的地方,不过是一片虚无缥缈的幻境,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去摧毁他的信仰和忠义啊。

“我现在不方便说,也许将来你会有机会知道,总之,你只需要明白,我不会害你分毫,我只是为你而来罢了。”

见乐珂避而不谈,宋止也只是仍旧含笑,不再多问。

“延之尊重乐姑娘的难言之隐,只是刚才那话切莫到外面胡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宋止的提醒让乐珂想起这还是在一个敌我不明的吕太守府邸,而刚才她那话在大元人听来就是大逆不道,若是让旁人听了,抓去官府杀头一百次都不为过。

她耸了耸肩。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忽而,宋止俯身推开窗台的一角,一只浑身灰扑扑不起眼,姿态却灵巧的小鸽子飞了进来。

它扑腾打理了下湿漉漉的羽毛,细小的爪子下绑着一卷小小的纸。

宋止将它取下,看过后丢进烛火内燃尽。

他顺着窗缝隙瞧了眼依旧天色暗沉,连绵不断的雨水。

轻飘飘回了乐珂一个字。

“等。”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国庆快乐!今天到外婆家,刚好碰上搞装修,太吵了,干坐了一下午,脑子里全是机械声,所以到现在才更新!超大声的对不起!

另:注释(1)来源于春秋·左丘明《左传》